饶是清玄道长再淡定，此时看到这么多活灵活现的纸人，也忍不住眼角抽了抽。

    尤其是想到有一群鬼附身在这些纸人上，成天在马蹄村的村民面前转悠，他就觉得自己有负他师妹的重托。

    毕竟当初许灵兮的娘对许灵兮的期望，就是希望她能简简单单地长大，过简单快乐的日子。

    结果呢，现在她的身边全是鬼，把鬼当人使，这还简单吗？？？

    许灵兮哪里知道她师父痛心疾首的心情，还一个劲儿地在介绍她的杰作呢。

    “师父，这些纸人的力量都是根据村里比较强壮的大叔来设置的，他们种田可厉害了。”

    “不过我的朋友们更厉害，他们飘荡了好多年，如今可以再次拿着锄头干活，都分外珍惜呢，平日里埋头挖土一整天，都不喊累的！”

    在清玄道长面前，许灵兮很是机灵地没有把鬼称呼为属下或者可爱。

    称为属下，她怕师父她仗势欺鬼，叫可爱的话，师父怕是受不了的吧...

    因为有很多鬼，看上去比师父还大还老呢。

    尽管如此，清玄道长听着这洋洋得意的话，还是忍不住心抽抽。

    他移开目光，不去看那些糟心的纸人，问道：“既然他们分外珍惜，这大雪天的，他们不在屋里好好待着，又跑哪儿去了？”

    “嘿嘿，这不是因为师父来了，他们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所以躲起来了嘛。”

    许灵兮着马虎眼儿，一边将纸人所在的房间门关上。

    接着，她又推开了旁边的一扇门，那是纸人鬼们平日活动的堂屋。

    “师父，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话吧。”

    见这间屋子没有放纸人，清玄道长方才点了点头，提步迈了进去。

    进去之后，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屋子左侧摆放的香案。

    香案之上，是整齐划一的木制灵牌。

    只是扫了一眼，他就知道那牌位上的字出于他的徒弟之手。

    许灵兮见他看向那边，马上解释道：“这是我给他们设的灵位，平日里方便给他们烧东西。”

    “有时候他们得了好东西，也会烧给自己，这可是极大提高了他们的满足感呢！”

    又是这种很骄傲、很自豪的语气！

    清玄道长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该自豪还是该气恼。

    他想，他的徒儿，可真是有本事啊。

    连让鬼给自己烧东西这种事都能想得出来。

    真不愧是他们道观最有希望的苗子呢...

    事实证明，清玄道长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徒弟。

    许灵兮介绍完香案之后，又指着屋子里的柜子、书架道：“师父，还有这些也都是他们自己做的，那个柜子的门上还雕了花呢。”

    清玄看了一眼，有些不解道：“他们一群鬼，柜子干嘛，还有那个书架竟还放着书，难不成他们还想参加科举？”

    这话纯属讽刺，因为书架上总共也就三五本书，还都是些基础读物。

    许灵兮听得哈哈一笑，道：“师父你这就不懂了吧，鬼也是有自己的爱好和精神追求的`”

    “他们之前活着，每天忙着生计，根本没有好好想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如今日子多得是，自然要认认真真地过，才不辜负自己。”

    “就像给柜子雕花的洪大叔，他生前是个木匠，每天除了种地就是给人家做木工。他很厉害，能雕刻各种好看的图案，但因为村里的人都穷，从来没有人要求他给家具雕花的。”

    “如今做木工不用再算工钱和工期，他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件喜欢的家具了。”

    听到这话，清玄道长敷衍地点了点头，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那这些书呢？”他对着书架抬了抬下巴，问道：“你收的鬼中，还有喜欢看书的？”

    “有啊！”许灵兮点了点头，从书架上随意拿下一本书，“不止一个呢，就是识字不多。”

    着，她翻开书页，里面还做着笔记和标注，可见读书的人很是认真。

    那是一本故事类的书，类似于野史，里面还涉及一些典故。

    许灵兮翻了两页，觉得还挺有趣。

    她笑着道：“看这书的人，叫阿大，如今是我们家的车夫。”

    “不过他识字不多，这书上一行字他好几个都不认得呢，还要圈出来让别人给他解释。”

    想到什么，她出自己的算：“我算下次找一个正儿八经念过书的，让他们想识字的，都好好学一学。”

    清玄道长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

    “听你这意思，你还要长时间跟他们混在一起？”

    他声音有些清冷，一双眸子仿若深潭，盯着人时极具压迫感。

    许灵兮却是丝毫没被影响，还“嗯呐”地点了点头，道：“师父你不是，要让我做善事积德吗？”

    “我一边帮鬼，一边助人，帮的鬼再去做更多有利于百姓的事，岂不是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