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足足降低了2％！

    谷寻心中一喜，猛地抬头看向闻鸷，正要点什么，却听见检测仪发出“嘀嘀”的响声，紧接着屏幕上的数值又缓慢地跳动了两下。

    百分之七十二。

    “……”

    谷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闻鸷见她表情不对，心里顿时也沉了沉，主动问：“怎么了？结果很不好吗？”

    “……没事。”

    谷寻低头看着手里的检测仪，做了个深呼吸，“可能是仪器出了点问题。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重新换一个。”

    仪器出了问题？

    闻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刚想点什么，谷寻却已经转过头，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你别乱动啊，活暂时也别干了，东西都先放在那儿，什么也别做，等我回来再。”

    闻鸷：“……好。”

    大门开启又合拢，少女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闻鸷收回视线，下意识地扫了眼四周。

    他忙碌了一早上，也仅仅是开个了头。

    因为突然冒出的这个插曲，桶里的水也没来得及换，原本谷寻要去拿的那些东西也还搁在墙角没拎过来。

    旁边的木马架上，兔皮搭在上面，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水。

    还是先把水换了吧。

    闻鸷心里这么想着，习惯性地就要做事，可第一步还没踏出去，耳边却突然响起谷寻临走前交代的话。

    「什么也别做。」

    「等我回来再。」

    闻鸷动作微顿。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算做什么，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又觉得有些无奈。

    还真是干活干上瘾.了。

    但不干活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做。这种时候，他心里反而会觉得异常焦躁。

    奇怪。

    又有点奇妙。

    闻鸷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感受到掌心下清晰而有力的跳动。

    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就是不知道和曾经的那个自己比起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

    几分钟后，谷寻重新拿了几把检测仪跑回来，抵着他的胸口挨个测试了一遍。

    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是“72％”。

    “难道真是仪器的问题？”谷寻自言自语地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于是她又重新拿出第一把检测仪试了一下，最后测出来的数据同样是72％。

    “……”

    怎么看都像是仪器的问题。

    谷寻不由得有些失望。

    闻鸷全程任由她摆布，并没有看到检测仪上的数据。但他一直留意着谷寻的表情，差不多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这会儿见谷寻似乎折腾完了，他才出声问道：“结果怎么样？”

    “和以前一样，没增也没减。”谷寻将检测仪上的数据给他看了一眼，语气不上来是庆幸还是丧气。

    她也没有隐瞒数据先后发生变化的事，“一开始测的时候数据不太稳，只有70％，但很快就涨回去了，现在应该是对的。”

    “70％？”闻鸷愣了一下。

    谷寻：“对，估计是检测仪出了点问题，或者你的身体出了点问题，都有可能。”

    她着又抬头看了一眼闻鸷的眼睛，发现血丝果然褪去了不少，和发狂的红眼症状确实不太一样。

    ……看来还真有可能是因为睡眠不足引起的。

    谷寻叹了口气，“抱歉，可能是我太紧张了。最近事情太多了，我昨晚也没睡好。”

    闻鸷一怔：“也是失眠？”

    谷寻摇头：“不是，我很早就睡了，但是睡眠质量好像不太行。”

    或许是因为下午受了惊，又或许是听完闻鸷的那些事情之后潜意识里留下了阴影，她一晚上都在反反复复地做噩梦。

    天快亮的时候，她好不容易安稳地睡了一会儿，醒来却发现所有噩梦都被忘得一干二净，想吐个槽都没有内容可以。

    她呼了口气，“算了，不这些了，先干活吧，早点做完早点收工。中午还可以再睡会儿。”

    她顿了顿，又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一会儿忙完了以后，你直接去隔离室，我让夏正重新给你做一次全面检查。”

    闻鸷自然没有异议。

    辐射的事情就此住，两人继续折腾皮料。

    相较于皮革，皮草的好处在于不用进行脱毛的步骤，软化、清洗结束之后，就可以开始着手鞣皮了。

    闻鸷起身去换水刷桶，谷寻则转头去拿堆放在墙角的工具。

    先前他们俩都没经验，晒皮之前就把鞣皮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结果一直都没机会用，今天总算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谷寻首先拎出来的是一桶黄褐色的栲胶。

    别看这东西名字虽然是叫“胶”，但桶里装的却是粉末状的东西，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用树皮做成的。

    树皮里有一种名叫单宁的成分，能够和兽皮里的蛋白质发生化学作用，是植物鞣皮的关键，因此也被叫做植物鞣质。

    不过纯植物的制皮方法不仅工序复杂，耗时也长，后来人们便想办法将植物当中的单宁提取了出来，制成了粉末状的栲胶。

    因此栲胶也被叫做植物鞣剂，是所有化学鞣剂当中，最环保的一种。

    但要做皮草的话，用栲胶其实并不合适。

    植鞣法虽然历史悠久，但是做出来的成品通常质地偏硬、厚实，一般都是用来做皮带、皮箱、机械配件之类的东西的。

    沙丘里埋的那两张秃皮其实很适合这样的处理方式，栲胶原本也是为它们准备的。

    只可惜他们没来得及把那两块皮料挖出来，便只能用在巨兔皮的边角料上了。

    闻鸷：“可光是边角料的话，估计用不完这么多栲胶。”

    谷寻正在配制给边角料脱毛的石灰水，闻言头也不抬地道：“没事，这东西用途广，你可以留着慢慢用。”

    除了鞣皮之外，栲胶其实还能够用来制作金属表面的防蚀剂、粘合剂、锅炉废水处理剂等等好多种东西。

    事实上，上述这些试剂在基地里偶尔也会用到，否则前辈们也不会留下那么多制作栲胶的原材料。

    但奈何谷寻对于机械方面实在不怎么精通，所以才留了这么多年都没用完。

    好在现在有了闻鸷，到时候可以把剩下的栲胶都交给他去处理，左右倒也不算浪费。

    闻鸷=破铜烂铁回收站。

    嗯，没毛病。

    被当成回收站的当事人并没听到她话里那个“你”，对于谷寻心中的想法更是一点都不知情。

    但他确实对栲胶很感兴趣，趁着谷寻没注意的时候，他甚至还凑过去，心翼翼地嗅了嗅。

    嗯……

    奇怪的味道。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闻鸷从容地直起身，神色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他淡定地问：“现在我需要做什么？要把这个栲胶粉末倒进桶里吗？”

    谷寻瞥了他一眼，倒是没多想：“不用，栲胶估计下午才用得上，先把那些边角料都割下来，得重新丢进石灰水里脱毛。”

    这项工作对于闻鸷来并不难，两人配合密切，很快就将那些破烂的边角料处理干净了。

    谷寻担心出错，做完准备工作后又特意看了一眼自己的工作计划，“接下来再换一次水，把铬盐兑进去就可以正式进行鞣制了。”

    “铬盐？”

    闻鸷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谷寻：“嗯。”

    闻鸷：“金属也可以当做鞣剂么？”

    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个东西一般是冶金行业用的，许多机甲表层都会镀上类似的化工品。

    谷寻扫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当然了，铬这个名字原本就是颜色的意思。”

    事实上，制作皮毛的方法五花八门，光是主流的方法就有植鞣法、铬糅法、铝鞣法、油糅法等等，甚至还有脑糅法。

    不同的鞣制方法使用不同的鞣剂、应用于不同的皮毛种类，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也不尽相同。

    铬糅做出来的皮耐水洗、耐储存、质地柔软且富有伸缩性，相比起植鞣那硬邦邦的成品，显然更适合做成衣服、毯子之类的。

    唯一的缺点是由于铬盐的特性，最终做出来的皮通常会变成蓝绿色，而谷寻手里又没有合适的染料能把颜色染回去，这一身雪白的皮毛怕是保不住了。

    好在两人都不是什么追求精致的人，做出来的东西实用就成。

    “铬鞣速度快，快的话几个时就能出成品，慢一点也就一天的时间，就是头几个时必须得盯着。”

    她着便将旁边的桶递了过去，“这里面是铬盐和蒙囿剂，我都配好了的，直接倒上就行，等下加水的时候我停就停。”

    “好。”

    鞣皮对于溶液的浓度和酸碱性特别有讲究，不同的阶段对于溶液的要求也不一样，所以这些东西都得分批次加才行。

    闻鸷加水的同时，谷寻又拿出了一根加热棒放进水里。

    “提高鞣液的温度有利于铬在皮中结合。但是加热的时候一定要心，别把皮毛给烧了。”她解释道。

    闻鸷莫名觉得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像是曾经也有人和他过类似的话一样，但具体是什么又不太记得起来，只是这种感觉很熟悉。

    他再次想起了那台只剩下驾驶舱的机甲。

    那是他自己设计，自己制作的。

    闻鸷心念微动，低声问：“之后可以给我一些铬吗，不用太多，一点就够了。”

    谷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要铬做什么？”

    闻鸷顿了顿，面不改色地道：“……做点东西。”

    作者有话:

    是什么让大学已经毕业的我还要在深夜疯狂翻看论文？！这，究竟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扭曲？（已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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