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催债进度+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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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自就不算是脑袋特别灵光的孩子, 对于幼时的记忆,她记得并不清晰,况且时家住在光明花园不过也就住了七八年, 自从时父在地产行业站稳了脚跟, 加上时母病重,一家人就搬到了医院附近,位于市中心的这套旧房子便空置了下来。

    再后来,母亲病逝, 父亲工作繁忙,只有逢年过节时,父女俩才会回到这感慨时光飞逝。

    因此时光只是恍惚记得,她幼儿园时, 家里总会有个哥哥来吃晚饭,对方的名字和模样她早就记不清了, 唯有「木」两个字偶尔回荡在脑海, 让她联想到了穆执身上。

    夜色中, 灯光朦胧,时光仰着头, 眼中是深深的好奇,“是你吧?蹭饭的木头哥哥。”

    穆执先是目露错愕,随后无奈苦笑,“你居然还记得。”

    “呃……”

    “脑子倒是不错。”

    为什么明明是夸奖, 听起来却怪怪的。

    时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难怪里女主人公失忆了, 都要故地重游, 刺激海马体。”

    居然还真有用。

    又看了一眼三楼,发现还是没有亮起灯光, 时光便转身往出口走去,“但是我那时候太了,具体情况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所以,你那时候为什么来我家蹭饭?”

    穆执闲散地与她并肩而走,整个人笼罩在熔金一般的灯光中,显得面部轮廓越发深刻。

    他眉眼低垂,嗓音和在燥热的晚风中,沉静平和。

    “那时候我妈工作忙,很晚才能回家,你爸妈见我一个人,就请我去你家吃饭。”

    听起来很像她父母的做派,一对老好人。

    “好吧。”时光自顾自地走着,没注意看穆执的表情,随口问,“那你爸呢?也是工作忙吗?”

    穆执似是冷笑了一声,待时光诧异看去时,却发现他脸上还是挂着那散漫的笑意。

    “死了。”

    “嗯?”

    “早死了。”

    ……这么,可怜的吗?

    她原本以为他只是贫困生,没想到居然在年纪,就经历了至亲离世。

    时光心头一颤,有些心疼他,“是生病去世吗?”

    “不知道。”穆执冷淡回复,“只知道死无全尸。”

    “呃……”明明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时光却诡异地嗅出了一点绝情,她不敢多问,只能随口安慰他两句,便沉默地往公交站台走去。

    视线中,女孩的背影单薄,在嘈杂的摊中穿梭,更显形单影只。

    穆执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知刚刚脱口而出的恨意,清晰地传达到了对方耳中。

    明明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在面对过去时,他还是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也无法摆脱那份阴影。

    在这熟悉的环境中,他只要一闭上眼,就能记起当时母亲奔波在菜市场忙碌疲惫的身影。

    在那个年代,一个自没吃过苦、没有一技之长的女人,带着个7、8岁的男孩,在偌大的城市中无依无靠,艰辛程度可想而知。

    加上母亲在一群不修边幅的人中过分美貌,大婶们见不得自家男人偶尔的无偿帮助,渐渐地,流言蜚语就传了出来。

    人心比鬼还可怕,从嘴上的嫉妒到行为上的欺凌,也不过一线之隔。

    那时母亲受了欺负,回家后看到幼的他,总是又气又恨地骂:“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你爸怎么会抛弃我!都是你!”

    把他得狠了,恢复神智,又抱着他痛哭,喃喃地对不起。

    就这样坚持了几年,母亲终于还是忧思成疾,病逝了。

    而后时家夫妇见他可怜,供他读完初中,在时母重病后,还顺了他的心意送他出国念书。

    “起来,我欠你家的,可不止一百万。”

    站台上,两人并肩而立,面前偶有车辆疾驰而过,车灯一束束晃过,照得身影或明或暗。

    沉闷的气氛中,穆执忽然开口,“也许,一辈子都还不清。”

    他的侧脸隐匿在夜色里,时光看不真切,但她从他的话语中,能品味出其中的复杂情绪。

    “没事的。”她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隐约能猜到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还不清,就别还了。”

    她真挚地安慰他,“我相信我爸妈在帮助你的时候,从没想过要你回报。”

    “呃……”

    “你能好好的,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了。”

    她微微笑着,眼中好似有星光闪烁,穆执不自觉看得久了,久到在他沉默的注视中,时光缓缓红了脸,还没能挪开视线。

    有一股一直被压制的酸胀情绪破土而出,几乎脱离掌控。

    穆执微微弯腰,用眼神描摹时光的眼角眉梢,带着些许陌生的热度,时光直视对上,几秒后又慌乱避开。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时光红着脸问。

    穆执抬手,指尖顿了顿,在时光困惑且羞怯的眼神中,轻抚上她的脸颊。

    男人粗粝滚烫的指腹滑过她的眼角,鼻尖,最后来到她唇边。

    她的唇形很好看,不笑的时候,也有上扬的弧度,给人亲切温暖的感觉。

    男人的目光炙热,手上动作却是犹豫,时光只觉得每一寸被他抚过得肌肤都火急火燎地烧了起来,她忍不住轻微颤抖,语气中有不自知的期待,“你……你干什么?”

    “我……”穆执喉头动了动,似乎想些什么。

    恰巧一声鸣笛传来,时光吓了一跳,回头见到一辆公交车明晃晃地驶来,还未反应过来,就听穆执,“车来了,上车吧。”

    男人的手倏然撤开,走向路边。

    时光杵在原处,用手背靠上滚烫的脸颊,闷声:“好。”

    这个点公交车上人不多,上车后,时光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感受到穆执坐在她身边,车内冷气裹挟着男人温热的体温,不自觉绷紧神经。

    车厢摇摇晃晃,有乘客字聊天、听歌追剧的细微声响。

    时光偷看穆执一眼,鼓起勇气,故作随意地问:“你刚刚……要跟我什么?”

    男人身高腿长,在狭的空间里长腿无处安放,双臂抱着胸,面无表情地瞪着前方,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外泄。

    听时光提问,他目光不动,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什么。”

    没什么干嘛还摸她?

    流氓吗?

    “就是看你脸上好像有个痣。”

    “有吗?”时光被他牵着走,莫名地摸了摸脸颊,“哪里?”

    “后来发现看错了。”

    “呃……”

    “好像是刚刚吃饭没擦干净的辣椒粉。”

    “呃……”

    “放心,我帮你擦掉了。”他终于看她,“有纸巾吗,我擦擦手。”

    他有毒吧!

    时光目露凶光,许久,咬牙道:“纸巾没有,有纸钱。”

    “呃……”

    “需要烧给你用吗?”

    “别破费了。”

    由于再一次疑似自作多情,时光回程途中都在生闷气,一路无话,回到酒店后连招呼都不就上了电梯。

    穆执抬腿要跨入,时光狂按关门按钮,“你等下一趟吧,人满了。”

    穆执看了眼空荡荡的电梯,“哪里还有人?”

    “没看见吗?都是你的同类!”

    “呃……”拐弯抹角地骂他不是人?

    时光白了他一眼,绝情地合上电梯大门。

    她发誓,要是再不争气地对他心跳加速,她就是狗!

    回到房间时,苏妹已经躺在床上了,见她气急败坏地推门进来,好奇地问,“怎么了你?不是和穆老板出去吃饭了吗?”

    时光准备再去冲一把澡,一边脱鞋一边,“妹,答应我,别再提他了。”

    “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苏妹被她义愤填膺的表情吓了一跳,当下不敢再问,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都听你的。”

    进了淋浴房,闭上眼,穆执轻抚她脸庞的画面一帧帧闪现,眼角眉梢似乎还残存着男人指尖的触感和温度,她还记得他的眼神,深邃柔软,含情脉脉。

    明明他对她就有什么,却总是不,撩完就撤,不讲武德!

    搞得她好像急不可耐钟情于他一样。

    “啊啊啊!去死吧!”

    时光冲着浴霸大喊,把毛巾当成穆执的脖子使劲拧,“我掐死你,掐死你!”

    苏妹在外头听到,肩头抖了抖,默默地给天天和灰灰私发了消息。

    【橙色雷暴预警,明天,切忌在时光面前问今晚和老穆的晚饭情况。】

    只可惜那两位正处在昏昏欲睡的边缘,加之语文水平不过关,把切忌当成了切记,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在酒店吃早餐时,就挤眉弄眼地问时光,“昨天和穆老板几点回来的?”

    “吃了什么好吃的?”

    “去了什么好地方?”

    时光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吗?”

    “呃……”

    “既然如此,就别吃了。”

    两人对视一眼,在苏妹同情的目光中,埋头喝粥,不敢再多一个字。

    四人吃完早饭,穆执才姗姗来迟。

    他昨晚没睡好,眼底有明显的青黑,但面上仍旧挂着笑意。

    时光看到他,立刻摆出「你滚远点」的架势。

    偏偏穆执没有眼力,端着餐盘到她身边坐下,“吃完早饭准备干什么?”

    那副轻佻的语气,完全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时光一想到这种可能,越发生气,话都懒得。

    苏妹几人来回量着他们,犹豫了一会,回答穆执,“趁天气好,早上去一趟湖滨公园,下午再到博物院看看吧。”

    作为省会,江城不仅是经济中心,也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城内坐落着各类文化博物院、历史古迹、民国建筑,平常工作难得出市,他们便想趁着这次机会游玩一番。

    “这样。”穆执笑了笑,三两口吃完早饭,靠在椅背上对苏妹挥手,“那你们去玩吧,我和时光去其他地方。”

    “嗯?你们去哪?”

    时光也瞪向他,“谁要跟你出去。”

    穆执但笑不语,只是冲苏妹微笑示意,接收到他的电波,苏妹了然挑眉,立刻拉着灰灰和天天开溜,“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啦,晚饭后在这集合哦。”

    刚刚下来时他们就已经退了房,当下拎着行李跑出酒店,驾驶着粉色面包车绝尘而去。

    餐厅里,时光眉头紧皱,机关枪一样咄咄逼人地质问穆执,“你干嘛让他们走?我要和你出去了吗?你经过我同意了吗?我跟你,我……”

    穆执漫不经心地靠在木椅中,单手撑着额角,很给面子的听完了她一长串质问,才幽幽开口,“你不想去墓园吗?”

    “呃……”

    “去吗?”

    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会被他猜中心思、捏住软肋。

    他是老天派下来克她的吧!

    时光恨恨握拳,“去。”

    作者有话要:

    穆老板每天都在时姐愤怒的边缘疯狂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