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天气回暖了许多。

    然而春乏秋困，教务处主任在主席台上讲话，底下刚刚度过快乐周末的学生们却几乎都是一脸熬夜肝完作业的倦意。

    教务处主任叫周东，年纪大概三十出头，可谓是年轻有为的代表，学生们都开玩笑地喊他东哥。然而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就不免多了几分凝肃和严厉。他恨铁不成钢地拿着麦克风批评道，

    “都给我起精神来啊！你们这个年纪是上午十二点钟的太阳，怎么一个个都马上就要落山似的！”

    底下即将落山的夕阳们发出低低的笑声，有人懒散地换了个姿势，准备继续听他每周一例行的长篇大论。

    然而周东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就被主席台的台阶旁边一声散漫的声音断，

    “报告！”

    这一声散漫不羁的声音，甚至都不需要周东回头就知道是谁。因为底下已经有大胆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开始低声哄笑。

    周东绷着一张黑脸转过头，白眼都快翻出了天际，却还要克制着怒意训斥道，

    “陆嘉祁！怎么又是你？！”

    少年一米八几的个头站在主席台旁边的台阶上，硬生生地比周东高出一个头还不止。

    他的书包只背在一边肩头，书包带子拖在腿边。再加上站姿慵懒，脸上还带着松懒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就跟去海边度假一样惬意。

    “起晚了。”他懒洋洋的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周东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瞪了他一眼，语气不悦而严厉，

    “每次都是这个理由，就没有别的借口了吗！”

    陆嘉祁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和真挚，

    “真不是借口。多睡十分钟是真的很幸福，但是又做不到早睡十分钟，所以就迟到了。”

    “噗嗤...”

    底下有人没忍住，笑得好大声。

    周东：“...”

    他当教务处主任也有三两年了，就没见过这么难管教的学生。每隔三两天就要惹一次事，偏偏他又只在事上犯点混，除了叫家长过来谈谈话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手段可以管教他。

    索性他也没犯什么大事，留在这里恐怕待会儿还要让底下其他学生失控起哄，周东于是干脆也就由他去。

    他克制着怒意瞪了陆嘉祁一眼，压低声音，

    “赶紧滚回自己班上去。”

    “哦。”

    他不太正经地应了声，勾着书包带子，闲散地朝一班的队伍走去。

    高一年级一共20个班级，他们班在最边边上的角落。他从主席台上下来，要从每个班的队伍前面经过。

    几乎没有例外的，每个班都有人在低笑着用佩服的眼光望着他。

    陆嘉祁成绩差归差，但是因为难管教而在全校出了名。所以平时他也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然而经过五班的时候，在窸窸窣窣的嬉笑声中，他却微微顿了一下脚步。

    人对目光总是很敏感。他敏锐地从人群中捕捉到一丝不同于揶揄意味的目光。

    孟瑶穿着简单利落的蓝白校服，外头套着一件雪白色的羽绒背心，身姿玉立地站在女生队伍中间。

    也许因为长相干净白皙的缘故，他一抬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她。

    来也奇怪，陆嘉祁对女生其实是有点儿脸盲的，他平时不会去评价一个女孩长得好不好看，但是今天他只朝孟瑶那边瞥了一眼，心里忽然冒出一点点微妙的感觉。

    ——那姑娘有点儿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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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的升旗典礼之后，各班的学生陆续回到自己的班上。

    1至4班在最顶楼五楼，5至8班在四楼，以此类推下来，正好一整个年级占了一栋教学楼。

    陆嘉祁单肩背着书包，跟同学笑笑着往楼上走。

    吴昊天和赵洋一人搭着他一个肩膀，三个个头高大的男生把楼道堵得严严实实。

    被他们夹在中间挤得难受，陆嘉祁不耐烦地把两人的手抖掉，无语地警告道，

    “干什么？！大老爷们别动手动脚！”

    吴昊天的手被他从肩头抖落，又不厌其烦地搭了上去，不解道，

    “大老爷们搭个肩怎么了？祁哥真是讲究人！”

    陆嘉祁语气不耐，边拍掉他的手边往楼上走，冷漠无情地，

    “大老爷们有你这么GAY里GAY气的吗？把你的猪肘子拿开！”

    赵洋在旁边笑得痞里痞气，

    “你不GAY？！周末你当众拒绝李朵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算GAY到天荒地老了呢！”

    李朵那天晚上当众表白被拒的事情，很快就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都传开了。

    大家都觉得以李朵的姿色都无法动的男人，也许在审美方面已经超越了性别的框架。

    吴昊天怕自己成为了好兄弟的目标，立刻先把自己摘干净，

    “不过祁哥先好，我喜欢的是女生。”

    赵洋也立刻自证，“我也是！”千万别基我！

    陆嘉祁：“？？？”

    你们俩喜欢女生关我屁事？？？

    一班就在五班楼上，三人闹闹地从楼道经过五班门口。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五楼的台阶，吴昊天忽然侧头注意到什么，立刻拽着两个好友，推揉着挤到五班的门口。

    “祁哥！祁哥！”

    陆嘉祁被他扯着衣服，只能懒散地跟着他走了过来。

    “干什么？”

    吴昊天凑到五班的窗户外，朝孟瑶的方向努努嘴，试探地问道，

    “你再看看这个，有没有唤起你对女生的一点点感觉？”

    孟瑶的座位靠后，正低垂着头在练习卷上写字，完全没有留意到教室的窗户外多了三个多事的脑袋。

    少女修长的脖颈裸在初春的空气中，犹如优雅高贵的白天鹅。

    因为低着头的缘故，额角垂下几缕碎发，只能看见她五官淡淡的轮廓，但是却一点儿也不比李朵逊色，甚至还多出了几分无关风月的超脱气质。

    初春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这片大地上，把美人轮廓勾勒得柔美朦胧。

    陆嘉祁很轻地蹙了一下眉头，轻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承认孟瑶是有点儿好看，至少在整个附中里，他暂时还没有觉得有比她更好看的。但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变成了，

    “一般般。”

    吴昊天&赵洋：“？？？”

    你管这叫一般？！

    预感到兄弟的审美可能有些问题，吴昊天决定必须强行把他掰直，立刻不死心地，

    “不对，应该是角度问题。”

    完，还没等陆嘉祁反应过来，他忽然扒开五班的窗户，冲着孟瑶的方向，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