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团圆饭，一大家子回到了老屋里。

    周景丽不喜秦氏母女，秦珊也不会没事往她跟前凑，于是一回家就进了孟瑶的房间，开着外放趴在床上看电视剧。

    孟瑶见状，知道她又是故意要恶心自己，想要挑起纷争。

    实话，孟瑶不怕她挑事，只是厌恶要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所以戴上耳机自顾自地写作业。

    两人在屋里僵持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孟磊回来，才破了这一隅的僵局。

    吃完饭孟瑶正想出去外头陪着奶奶看电视，忽然手机响了一下，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陆嘉祁给她发来的信息。

    信息很简短，上面就没头没尾的两个字，

    陆嘉祁：【下来。】

    孟瑶：【？】

    她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敢相信。

    拿着手机迟疑了两秒，还是偷偷跑去阳台往外张望了一眼，果然路灯下站着一道熟悉而久违的身影。

    清冷的冬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天穹纯净，雪花犹如天女散花，温柔地降临这片大地。

    孟瑶一愣，像是倏地一下子回到了两个月前，他披着月光提着蛋糕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场景。

    心跳一瞬变得有点儿快，她立刻转身从衣架上扯了条毛巾下来，随手披上大衣就要往楼下跑。

    周景丽看着她匆匆忙忙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外头怪冷的，你还要去哪里啊？”

    孟瑶有些心虚，但还是故作淡定地，

    “我去找同学，一会儿就回来了。”

    周景丽平时对自己这个孙女放心得很，闻言便，

    “那行，别太晚回来。今天大年三十，外头冷得厉害。”

    “知道了！”孟瑶轻快地跑下楼。

    ------------------------

    冬夜里冷风瑟瑟。

    陆嘉祁逆着月光站在路灯旁，长身倚靠在杆子上，双手插着兜，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姑娘朝他跑过来的模样。

    明明是寒冷的冬夜，可是他的眸光却暖了起来，最后一瞬不瞬地落在了站在他跟前的少女身上。

    她跑得有些急，头发也没扎起来，有几簇被围巾围住，鼓起了一个鼓包。她一抬头就把天上的雪花都敛进了眼底，清澈晶亮地望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呀？”

    陆嘉祁垂下头看着她，眸色沉了沉，语气透着几分不易觉察的心疼，

    “你爸他们回来了？”

    孟瑶一愣，老实，

    “前两天刚回来，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声音轻而缓，像是轻飘飘的雪花落在他心上。

    少年低垂着眸，漆黑色的眼睛掩藏着情绪，声音低沉地，

    “刚刚在餐厅遇到你们了。”

    孟瑶恍然地点了点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不解地问，

    “怎么啦？”

    今年是大年三十，每家每户的团圆日子，他不在家里好好陪着家人，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陆嘉祁站在她身前，高大的身影落下和她重叠在一起的影子，他不着喜怒地，

    “有没有人为难你？”

    孟瑶一愣，知道他是担心在自己被欺负，连忙，

    “没有，我奶奶在，没人敢欺负我。”

    陆嘉祁又嗯了一声，看起来似乎还是憋闷得很。

    孟瑶不想让他为她的事情担心，于是踮起脚尖，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故意看似轻松地开玩笑道，

    “大过年的，怎么还老是冷着一张脸？”

    陆嘉祁的脸都被她掐变形了，但是他纵容着她胡闹，还微微俯身配合着她。

    他难得会有这么好的耐心和脾气，很奇怪的是，当她偶尔在他跟前流露出天真自在的一面时，他的唇角总会莫名地弯了起来。

    “瑶瑶。”他忽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有些沙哑地开了口。

    他很少会这么亲昵地喊她，孟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腕，然后才讷讷地回望着他。

    她的脸仰了起来，肌肤素净莹白，像是剔透晶莹的珍珠。

    陆嘉祁的目光在她的脸上一寸一寸地扫过，像是有些贪婪地想要把她的模样都刻在心上，他用低低的声音，

    “你不是答应过，只要我都考及格了，就满足我的一个要求吗？”

    见他似乎要让她兑现承诺，孟瑶的脸红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羞怯，

    “那你。”

    陆嘉祁盯着她眼眸里的自己，冰天雪地里，她眼里的光却像是盛夏里的流萤。

    他一字一顿地认真道，

    “别回海城了，留在这里。”

    孟瑶怔愣住，本来以为他会趁机占她点便宜，没想到他提的居然是这样的要求。

    她有些懵懂而安静地看着他，听着他低哑的声音疼惜地，

    “你在这里我可以保护你，但是你要是回了海城，以后受了委屈谁来心疼你？”

    孟瑶从来没有见过陆嘉祁这副认真而郑重的模样。

    他有让人羡慕的一切，家庭美满，意气风发，年少张扬。所以从来都不需要为了谁而退让，也不需要为了谁而放下一身倨傲。

    孟瑶不受控地去想，她大概以后都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她抿了抿唇，压制着眼眶里的温热，声音轻糯，郑重其事地声应道，

    “好，我答应你。”

    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月亮从云后冒了头，把年少最纯粹的感情映照得清亮干净。

    那就一言为定，他在心里。

    毕竟他喜欢的姑娘，是要被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疼着的。

    陆嘉祁看着她让人怜惜的脸，忽然抬起手，把她的脑袋摁了过来靠在自己的胸口。

    他微微梗动着喉结，满是心疼地，

    “要是觉得委屈就靠一会儿。”

    周围的光亮一瞬变得模糊，场景仿佛也随着他的动作而虚化。

    孟瑶的脑袋抵在他的胸口，隔着羽绒外套，她似乎听见他急剧而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年少最是掩不住心动。

    她很轻地嗯了一声，抬手隔着衣料搂住了他。

    姑娘个头比他要矮得多，她的头顶正好抵在他的下巴上，几缕碎发挠得他脸颊有点儿痒。

    陆嘉祁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滚烫顺着脖子少了上来，脑子一瞬变得有些混沌。

    他克制地闭了闭眼，想要把什么难耐的情绪压抑下去。

    月光淡淡笼罩着他们。

    世间最亮的那颗星星占据了他的心，所以月亮也在他的眼里变得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