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珊虽然脑子草包，但也知道要维护自己的亲妈，她立刻炸了毛，正要冲过来跟她掰扯清楚，没想到孟磊和秦盈盈这时也刚好从外头回来。

    秦盈盈一进门就听见了她最后这句话，精致的脸上僵硬了一瞬，顾不得在后辈面前的羞恼，立刻冲孟瑶尖锐地怒骂道，

    “什么三？！你话给我放干净一点！”

    孟瑶的目光越过秦珊望了过来。

    她这会儿站在台阶上，比他们三人都要高出不止一头。却忽然生出一种极为微妙和讽刺的感觉。好像台阶下的三人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而她才是在其中横插一脚的第三者。

    但是她如今 18岁，已经开始懂得了在感情中被背叛的感觉，尤其是对于妻子孕期就出轨的男人更是觉得厌恶到了极点，即使那个人是从来不短她吃穿的亲爹。

    她目光淡淡地扫过了底下三人各自复杂而不堪的嘴脸，点了点头，语气居然很是平静地，

    “不是三，那为什么秦珊不敢姓孟？我妈怀孕的时候你就跟我爸搞到一起去了，做了这么丢脸的事，还会怕被人指着骂么？！”

    她专挑孟磊和秦盈盈的痛处去，完全没有给他们留半点长辈的情面。

    孟瑶知道，秦盈盈一直想给秦珊改姓，让她真正成为孟家的女儿。但是孟磊大概是顾忌更多。他要维持自己家庭美满的体面，又要顾虑到孟瑶的情绪，所以一直没有同意秦盈盈的提议。

    但是这一刻孟磊的脸色煞白，没想到自己年近50岁，还会被女儿揪着过去的不堪嘲讽一顿。

    他隐忍不发，目光灼灼地盯着孟瑶，克制着怒意，“够了。”

    然而他不想再把这件事闹大，秦盈盈却不堪被人羞辱，他的话音才落下，她就不甘落后地反唇相讥道，

    “果然是没有母亲教养的孩子，跟长辈还敢顶嘴！！”

    孟瑶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指尖蜷缩了一下，慢慢地握紧了，却又很快地松开。她知道秦盈盈是在激她，想让她惹怒孟磊，好把她彻底地推出孟家。

    孟瑶的性格其实被周景丽教养得很温软，不是喜欢跟别人吵架的个性。这两年周景丽身体不好，不能再护着她。她渐渐地用沉默伪装成她的保护色，但是并不能改变她本质里的叛逆和傲气。

    她默然了片刻，忽然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如果不是托您的福，我怎么会年纪就没有母亲教养了呢？”

    秦盈盈：“...你的是什么混账话？！年纪就话这么难听，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孟瑶平静地望着她，声音又冷又清，

    “你一把年纪也没见你话很好听。”

    秦盈盈：“...”

    她长得漂亮，年纪的时候就嫁给了孟磊这个有钱男人，尽享富贵生活，唯独岁月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如今年纪是她最忌讳的话题。她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恼羞之间口不择言，失控地冲孟瑶怒喊，

    “浪货！年纪轻轻跟男生勾勾搭搭，现在还敢跟我叫板...”

    孟磊忽然沉沉地开了口，“你谁是浪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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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磊一开口，就带着一家之长的威严，偌大的客厅里猛地沉寂了下来。

    孟磊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像一只尚未苍老的雄狮巡逻自己的疆域。秦盈盈和秦珊不敢话了，讪红着脸缩在了一边。

    孟磊其实是很要强和自傲的人。虽然他和孟瑶的父女关系紧张，但是他也容不得旁人这么自己的亲女儿，这几乎等于给他这个当父亲的公开脸。

    可是当他侧头去看孟瑶的时候，她一个人孤单而冷傲地站在那里，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刺，连他这个亲生父亲都无法靠近。

    他唇瓣微微颤抖，不知道是被孟瑶的嘲讽给气的，还是被秦盈盈额跋扈给气的，最后只是苍白着脸，冷硬地训斥道，

    “你现在成年了，我管不了你。但是你一回来就吵架！这像什么话！”

    孟瑶淡淡地望着他，就像是看一个跟她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她，

    “放心，如果不是奶奶叫我回来，我一步也不想踏进这个家里。”

    完这话，她也不管身后三人是什么表情，径直上楼去看周景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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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景丽的卧室在二楼向南的尽头。

    孟磊把母亲接回海城之后，倒是也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还特意为此单独请了一个护工，从来不让老太太为家里的事情烦忧。

    然而周景丽年纪还是大了，她受了刺激，脑子有些混沌，这两年总是一时糊涂，一时清醒。这会儿听见开门的声响，她慢慢地转过头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眯眯地认出人来，

    “瑶瑶回来了。”

    听见老太太颤巍巍的声音，孟瑶心里有些发酸，不过还是挤出笑容，走过去坐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她枯槁的手。

    她从是被奶奶带大的，跟她感情很好。一接到奶奶的电话想见她，她就立刻马不停蹄地从江城赶了回来。

    周景丽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慈祥和蔼地问，

    “陆怎么没来？”

    她记得印象里的那个少年，笑容张扬明朗，像是冬日下干净的阳光。

    孟瑶一愣。没有想到周景丽会主动提起陆嘉祁。

    但是她知道周景丽这两年大多时候都是犯迷糊的状态，这次也许又是不太清醒...

    她握紧了老太太的手，强颜欢笑地解释道，

    “奶奶，他在江城，离这里远着呢。”

    周景丽愣了好一会儿，眼里带着茫然问，

    “这里不就是江城吗？”

    她病了太久，时常会把过去和现在弄混淆。

    孟瑶摇了摇头，耐着心给她解释，

    “这里是海城呀。您忘啦？我们在这里已经住了两年了。”

    周景丽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过了一会儿又疑惑地问，

    “那你们现在是异地恋？”

    来也奇怪，她病了这么久，却还能记得16岁的少年第一次来到她家里吃饭的时候，意气张扬的神情里，掩不住对她孙女的欢喜。

    因为她糊里糊涂的一句话，孟瑶难得心情轻快了一些，眼睛晶亮剔透，声音带着少女的软糯，

    “他气我当初扔下他太久，现在还不肯答应跟我谈恋爱呢。”

    周景丽讷讷地哦了一声，神情透出一点失望。过了一会儿她又，

    “那你哄着点他。别太好面子，追自己喜欢的人不丢人。”

    孟瑶觉得好笑又无奈。老太太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可是还惦记着这件事呢。

    她轻声安抚她道，“哄着呢，哄着呢。”

    周景丽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慢慢地躺回床上，最后还不忘交代一句，

    “哄好了就带他回家吃饭。”

    孟瑶帮她掖好了被子，等她呼吸均匀了，这才起身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