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像蚊子一样的声音还来不及听得真切就消散在了风中。

    陆时青指尖的温度稍纵即逝, 再抬眼，刚刚扶住的人已经推开他跑远了，除了刚刚黑乌乌的头顶, 他是什么也没看到。

    他正想问那人是谁，就听到男主付南景：“一中和五中不一样, 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扰温妍, 她是高三生，不像某些人, 她的时间可耽误不起。”

    陆时青捻了捻指尖，偏头朝付南景看去，语气疑问：“她都没话，你是她哥哥还是父亲？”

    “你...”付南景自诩斯文, 虽然骂人的词已经涌上了喉咙，但他还是将其咽了下去。

    反倒是温妍替他话, 不悦地看着陆时青：“我也是这个意思，陆同学, 我还, 现在不想谈恋爱。就算要谈，我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坏学生。”

    类似的话温妍之前也过，不过那时候的陆时青似乎觉得她只是害羞，所以没有将这些话当一回事。

    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 面对和温颜九分像的脸，陆时青听着这话内心还是波动了下。

    “这么，你喜欢成绩好的？”陆时青看了一眼付南景, 意有所指。

    温妍飞快地抬头看了付南景一眼，对陆时青这样的暗指十分恼羞成怒，就像心里的秘密被当众揭穿了一样, 涨红着脸瞪陆时青：“反正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之前扑来的熟悉味道已经消散，陆时青垂眸不知道想到什么，过了一会儿什么也不就转身走了。

    “怪人。”温妍见陆时青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又有点生气，声地嘀咕了一句。

    付南景似乎听见了，低头问：“时间不早了，一起去买饭吗？”

    “嗯嗯！”那点不开心也因为男神的一句话给抛到了别处，温妍拉着唐韵跟着付南景他们一起去买饭。

    从一中离开后陆时青没有再去学校，而是回了一趟家，趁天没黑将停在家门口的摩托车推着去卖了。

    原主买的时候也就是个二手货，也有可能是三手，陆时青最后以800元将摩托车卖了出去。

    走路回到家，发现家里居然亮着灯。

    这里是一片老化的房子，原主家还是在一楼，潮湿又狭，总共也就六十来平。

    门是开着的，才走近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呯呯嘭嘭声，像是有人在翻箱倒柜。

    踏进门槛，一股恶臭的酒味扑面而来。陆时青眯眼看着在客厅里来回翻动东西的背影，冷不丁地喊了一声：“喂。”

    正在翻找的背影一顿，然后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一张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脸暴露在白炽灯光下。

    陆海虚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儿子，身子摇晃，脚一动踢到了脚边的酒瓶子，了个酒嗝咧嘴道：“嗝——是时青啊，今天这么早就下课了？快过来，让爸爸看看...哈哈哈嗝...几天不见我家时青...嗝...好像又长高了...”

    陆时青不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丑。

    感受到被忽视，陆海脾气也起来了，弯腰捡起地上的酒瓶子，指着门口的儿子道：“臭子，翅膀硬了不是，老子跟你话没听见么！”

    “这会儿话倒是利索。”陆时青眼神嘲讽。

    本想借着酒劲向儿子要钱的陆海彻底被这眼神激怒，像头发疯的公牛提着酒瓶子就想往儿子脑袋上罩：“兔崽子，两天没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变厉害了？”

    陆时青站着不动，却在酒瓶子落在头顶上方时一把擒住陆海的手，狠厉地一扭，空气中似乎还想起了骨头碰撞的声音。

    陆海的酒彻底醒了，手里的酒瓶子一下落地，整个身体都跟着扭转的手臂转了转，痛感传遍全身，惨叫声几欲掀破屋顶。

    周围的邻居被惊动，能听到外面有人咒骂了几句便消停下去。

    陆家两父子经常发生矛盾，曾经也有人好心想过来劝劝，但被陆海殃及无辜，给一瓶子砸在了头上。

    虽然当时陆海赔了一些钱，也被派出所教育过，但之后也没有人敢再来劝架了。

    陆时青嫌弃地放开陆海的手腕，走到厨房用自来水洗了一遍手，出来的时候陆海还躺在地上哀嚎，嘴里不停地骂着难听的话。

    “你这个杂种，总有一天老子弄死你...”

    陆时青站在他面前，面色冷冽：“那还是我先弄死你好了。”

    着一脚踩在陆海的膝盖处，只要用力往下一压，这条腿算是废了。

    陆海连忙往后缩着身体，看着儿子眼里毫无波动，冷着一张脸似乎真的要把他弄死。陆海怂了，哆嗦着嘴皮道：“你...你不能这样做，我是你爸爸，杀...杀了我你会坐牢的...”

    “谁我会坐牢。”陆时青蹲下身，恶劣地笑道：“你信不信，即使今晚你死在这儿，别人也找不到证据是我做的。”

    不是陆时青狂妄，而是身上有个挂件系统，想要销毁证据不要太简单。

    至于你统三会不会帮，陆时青站起身冷笑，这点作用都没有的话以后干脆找机会毁了。

    在脑海里统三突然了个冷颤，抖了抖毛拿来一条毯子给自己裹上。

    十分钟后，陆海捂着手离开，整个后背都被冷汗给浸湿。走出十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狠狠地唾了一口：“等着，早晚有你好受。”

    一楼本就潮湿，连卧室的被褥都是湿润的，根本无法睡觉。

    最后陆时青在客厅的老旧沙发上将就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喂，陆哥，我们在你家门口，一起去学校不？”马亮和王永成站在门口，拍了几下门都没有反应才了电话，担心老大被那个老男人给揍了。

    几分钟后面前的门开，看到安然无事的老大都松了口气。

    “走吧。”陆时青随手带上门，家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锁都不用锁。

    马亮知道老大最近缺钱，还买了早餐一起带过来，将包子豆浆递给老大道：“陆哥还没吃早餐吧，这包子还是热的。”

    陆时青看了两人一眼，接过来道了一声谢。

    三人慢悠悠地往学校方向走，马亮和王永成也才知道老大把摩托车卖了，不约而同地心想：连心爱的宝贝都卖了，老大昨天的话不会是真的吧？

    等到了学校，偷窥老大安安静静地上了一上午的课，两人才真的信了。

    马亮迷茫了，“红毛，咱们真要重新找个老大吗？”

    男厕所里，王永成靠在洗手池边上，两指间夹着一根烟，听到这话缓缓吐了一口烟雾：“找老大干什么，除了陆哥，我谁也不服。”

    “那是，其他人和陆哥比起来就像地上的蚂蚁，完全没有可比性。”马亮赞同地点头，“不过陆哥现在要改邪归正，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估计之后会有不少麻烦。”

    “那不一定，不定陆哥也坚持不了几天。做惯了坏学生想要一夜之间扎进好学生的队伍，哪有那么容易。”王永成将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子碾了碾：“先等等看吧，要是陆哥真的坚持，我们就自己当老大。”

    马亮想想也行，“那就这么着。”

    之后两天马亮他们就发现老大重要的课都会好好上，但还是会逃课，甚至晚自习也没见上。

    马亮也抱着期待去问过，得到的还是老大一心向善的决定。

    不止，老大还真的找到了一份工作。

    下午体育课翘课，马亮约着王永成，一人握着一罐冰镇啤酒蹲在树荫下，一口烟一口酒的往口里闷，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了蜈蚣。

    两人前面的洗车店里正有两辆车排着，三个工作人员正拿着工具对车进行清洗，其中身影最高挑的年轻人最为引人注目，虽然动作生疏，但抵不住那勤勤恳恳的气质，估计没有人会相信这是揍过几条街的狠角色。

    “红毛...”

    “你我们要不要也去找份工作？”

    王永成猛吸一口烟：“想让我去给别人颐指气使，想都别想。”

    “哟，会用成语了啊。”马亮将易拉罐抛进附近的垃圾桶，招呼好友起身：“看也看了，这天热得紧，咱们找个冷饮店吹空调去。”

    “行，走吧。”

    这是陆时青工作的第二天，昨天是试用期，今天开始才算工资。因为他不会干一整天，所以老板就按照一个时十块给他工钱。

    今天是周五，陆时青从下午一点就过来了，一直干到晚上九点才收工。期间马亮两人过来蹲在树下看他，他也知道，只是没有理他们而已。

    工资日结，整理完最后的工作，陆时青在老板那里领了八十块钱就走了。

    洗车店离家大概十来分钟路程，和学校是相反的方向，倒是离一中更近一点。

    陆时青从附近的超市出来时就遇到了许多一中的学生，看来是下晚自习了。陆时青扭开手上的瓶子喝了口水，提着袋子往家走。

    途经一个拐角，那里被树挡着，有大片阴影。

    阴影下站着四五个穿着破洞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少年，陆时青眼神好，还能看到其中一个少年手上握着一把折叠刀。

    几个少年推搡着围在中间的女生，口里着什么保护费。

    曾经也是这类人的陆时青脚步一顿，转身朝那片阴影走去。

    听到脚步声，为首的少年回头，眯着眼睛不过五秒就认出了来人是谁，顿时握着刀的手一抖，结巴道：“陆、陆哥，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