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润卿起身走出宴会厅, 找到一片安静的地方接了电话。

    “喂？”

    他还没有问对方是谁，首先钻入耳膜的是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手机听筒也像是被衣料摩擦着, 发出一些刺耳的杂音。

    周润卿听得心脏发紧，“喂, 是谁, 话。”

    而此时的傅淑纯正衣冠不整地拿着电话往卫生间里跑去, 他身上的衣料似有撕过的痕迹，原本穿在里面的棉质衬衫上的纽扣已经全部崩掉了, 只留下最顶上一颗还扣在脖子下方，下身的裤子也早就不见了踪影，脚上的鞋也没穿。

    因为他的跑动，听筒里模模糊糊传来呼啸的风声, 以及手机听筒和身上的衣料摩擦时发出的杂音。

    “是傅淑纯吗？你在哪里？”周润卿立刻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几分钟后, 那边停止了跑动，呼吸声更加急促了。

    傅淑纯似乎缩在了一个较为狭的空间里，抖动的嘴唇对着手机听筒, 话的声音不敢太大，听起来是难听又粗糙的气音。

    强烈的恐惧和尖细的音调带着很浓重的颤音, 不知他那边出了什么情况，话的语调似乎失了真，让人听不真切。

    “傅淑纯, 你先静下来。”周润卿极力安抚着他，“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或者先告诉我你在哪里。”

    “周……”傅淑纯背靠着卫生间的门, 抬起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反锁上, 然后整个人脱力一般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他一只手抱着膝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似的，只能无助又机械地呢喃着重复叫道：“周润卿，周润卿……”

    他这异常的状况定周润卿也立刻紧张了起来，心脏的跳动速度也跟着傅淑纯变得加快了。

    周润卿也顾不得其他的了，一边开着扩音，快速给沈钰发了条信息，一边快速朝着沈钰停车的位置走去。

    傅淑纯那边似乎在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已经被吓到失语了，除了颤抖着声音含含糊糊地喊周润卿的名字，他什么也不出来。

    “傅淑纯，你怎么了？”

    傅淑纯也想告诉他自己怎么了，但是伴随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的恐惧像一片巨大的乌云罩在头顶，颤抖着的上下嘴唇似乎怎么也碰不到一起，连呼吸都颤抖不已，语不成句。

    沈钰很快带着周润卿的外套从宴会厅里走了出来。

    “先把衣服穿上。”他把外套递给周润卿，把车门开了。

    周润卿顾不上穿衣服，坐进副驾驶便示意沈钰赶紧开车。

    沈钰也不问要去哪里便发动了汽车。

    总之，先把车开到主干道上，去哪里都方便。

    “傅淑纯，你身边是不是有其他人？”周润卿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现在不方便话是不是？”

    那边除了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还是没有回答。

    “手机给我。”沈钰潮周润卿伸出一只手。

    周润卿表面看似冷静，其实已经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的确很担心傅淑纯这么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在自己面前出问题。

    如果第二天，新闻报道傅淑纯手鸡里接的最后一个电话是他的。

    这是周润卿不能接受的结果。

    沈钰把手机接过去，和周润卿不一样，他话的语调是极其冷静的。

    “傅淑纯，你先尽量冷静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如果不方便回答，你就敲击手机屏幕。”沈钰完，又道：“如果听懂了，现在就敲一下。”

    傅淑纯很快敲了一下手机。

    周润卿听不到，便凑到了沈钰身边，“怎么样？”

    沈钰便直接开了免提，又问：“你现在身边是不是有其他人？”

    傅淑纯那边又敲了一下。

    周润卿瞬间警觉起来，“是章利瑞吗？”

    手机上立刻又传来了叩击的声音。

    “你现在还在做活动的酒店里吗？”周润卿问。

    傅淑纯和章利瑞消失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应该离开不了太远。

    那边这次传来的敲击声是两下。

    不是。

    “电话报警。”沈钰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周润卿，“密码100101。”

    周润卿觉得这串数字有点眼熟，但也顾不得那么多，

    他立刻解锁，给警方拨了电话，一边描述着这边的情况，一边分神听着傅淑纯那边的动静。

    傅淑纯似乎已经缓过来一些，能够勉强开口话了。

    沈钰语调冷静，虽然听起来没什么感情，但在这种时候尽出奇地能安抚人心。

    “我在……我在……”傅淑纯像个刚学话的儿一般，每一个字都得含糊又艰难，“我在锦山东路……圣，圣泉……”

    他的话了一半，电话这头传来猛烈的撞击声，像是有人拿什么东西正一下一下敲着门。

    “啊！！！”傅淑纯发出一声尖叫

    紧接有一阵巨响，像是手机从他手中脱落坠地的声音，有些破碎感。

    听筒里再传来的声音就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他尖叫的声音实在大声又刺耳，也传入了周润卿正处于通话中的报警电话里。

    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一个成年男人吓成这样？甚至连话的能力都丧失了。

    周润卿心头一紧，连头皮都有些发麻了，他快速道：“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麻烦你们尽快查清楚受害人的所在地点。”

    他又把傅淑纯的电话号码提供给了对方，希望能通过手机定位到两人的所在之处。

    那边让他们这边保持电话畅通，很快把电话挂掉，着手查询受害人的地点。

    “开车吧。”周润卿。

    “去哪里？”沈钰问。

    “去锦山东路啊！”周润卿语气里带着些急切，“傅淑纯那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章利瑞也不知道会对他做什么事，我们必须快点了。”

    沈钰脸上的表情很是冷漠，“我突然有点后悔了。”

    他语焉不详，周润卿这时也没时间追究他后悔什么。

    “也对，你跟我一起去太危险了。”周润卿转头，脸上的表情是极尽的认真，“你现在下车，在路边拦个车回去，在家里等我。”

    “你的意思是，让我干巴巴地在家里，彻夜不眠地担心着你，等你回家？”沈钰的语调突然变得冷冰冰的，责备之意明显。

    “算了，你跟我一起去吧。”周润卿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让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沈钰一个人去涉险的话，他也不会愿意。

    沈钰捏着她的下巴，在他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周润卿安妇好他，这才想起电话还在通话中。

    “……我们刚刚亲嘴被傅淑纯听见了吧？”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有些在意。

    “不会，电话里没声音了。”

    沈钰的话音刚落，手机听筒里立刻传出来了脚步声。

    周润卿立刻把手机接过去，沈钰也发动汽车，朝着锦山东路开了出去。

    听筒里持续传来撞击的声音，而后是一道阴测测的男声，听起来扭曲又阴郁，令人毛骨悚然。

    傅淑纯此时正缩在卫生间里，用整个人的身体力量压着的门，他身上的衣物已经不剩多少残料，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你不要进来，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门外的章利瑞此时完全变了一个人，脸上平时跟演员们沟通时的平和模样不见了踪影，表情看上去也狰狞万分，他轻轻用脸贴着门，似乎是想要离里面的傅淑纯更近一些，嘴里叫着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慢华……”

    “慢华，我们现在可以结婚了，你乖乖出来，我们去结婚好不好？”

    “章利瑞，我过很多遍了，我是傅淑纯，不是你的慢华啊！”傅淑纯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被吓得都快断气了。

    章利瑞原本坚定的语气开始有些松动，“你你不是慢华？”

    傅淑纯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赶忙解释道：“瑞哥，我真的不是慢华，我是淑纯啊。”

    章利瑞眼中闪过片刻的迷茫，紧接着血丝浮现，言语尖锐了起来，像是门里躲着的人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你胡什么？！你不是慢华你是谁？！你就是我的慢华！”

    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章利瑞抬起腿，一脚踹在了门锁上。

    金属落地时的响动像是给重刑犯行刑时枷锁落地的声音。

    章利瑞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张脸，他咧开嘴笑，用一种自以为温柔的语气哄他，“乖一点，不要任性了。”

    看着近在咫尺这张扭曲又可怖的脸，傅淑纯只觉得心脏都收紧了。

    他吓得连连后退。

    却在下一秒被章利瑞拥进了怀里。

    毒蛇一般的亲吻落在他的发梢。

    “慢华，你知道吗？现在同性恋也可以结婚了，走在街上也不会被扔鸡蛋，我们去结婚好不好？”

    “傅淑纯这时候最好用慢华的身份先稳住章利瑞。”周润卿似乎看到了希望。

    “你觉得他这么聪明吗？”沈钰问。

    “他应该不至于这么……”

    他话还没完就听到傅淑纯用绝望又恐惧的声音：“瑞哥，我真的不是慢华，求求你放过我……”

    “笨。”周润卿补充完整。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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