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转移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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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琨海的潮雾曾经有一个不可思议的传言。

    据琨海原本也只是下仙界一片寻常的海域, 位置偏远,不可赏景亦不可修炼,是以下仙界中人对这片海域无甚好感, 甚至敬而远之。

    某一日,身处帝宫之内的帝君约莫是闲适,他出了帝宫, 于上仙界唯一的一颗菩提树下观望, 恰巧看见一对鸳鸯。

    那是人界的鸳鸯, 不知为何闯入了琨海。

    凡尘之物渺, 自是无法渡过琨海,甚至于,在琨海海域之上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便被海上的灵力灭杀。

    那对鸳鸯消失在了天地间。

    许是感念众生, 那时菩提树下的帝君见此一幕心生触动,流下了一滴眼泪。

    那泪滴入下仙界, 沉入琨海海底。

    万里海域为之悲鸣,海雾丛生, 且经年不歇, 此后那海雾没入海底,经过多年的沉寂便形成了潮雾。

    当然了,似这种毫无根据的传言, 慕容筵是不信的。

    他身为仙尊时也曾地位尊崇, 便立于帝君之下,但就他所见的帝君而言,他不信众仙之上的帝君会流泪。

    哪怕流泪, 也不可能为了众生。

    被天道选中的帝君, 从来都没有心。

    那不过是一个傀儡, 是天道为了管束上仙界而选出来的傀儡。

    “唔……”身侧的宁既微约莫是觉着不适,他转了个身,恰好钻入慕容筵的怀中。

    慕容筵勾着宁既微的一缕发丝,以灵力支起一块结界,刚好将他与宁既微囊括其中。

    其实以宁既微与慕容筵双修过后的灵力,宁既微是不会被琨海海底的灵力压制的,让宁既微觉得不适的不会是这片海域的灵力,大抵是别的东西。

    比如……放纵过后的某处。

    慕容筵低下头,顺着他指尖勾着的那缕发丝,他吻上了宁既微额间,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抚过宁既微腰线。

    灵力绕了进去。

    宁既微舒展了眉眼,下意识地靠近慕容筵,整个身子皆蜷缩在慕容筵怀中,好似那处有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慕容筵笑了笑,正欲施展灵力将怀中人包裹时,忽然笑意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指尖勾着的发丝掉了下去,又贴回了宁既微侧脸。

    “嗯……”宁既微揉了揉眼,他睡了许久,再醒来时只觉头脑昏沉,不见天日。

    他指腹触到了一块温热的东西,眯着眼胡乱摸了一把,那东西软硬适中,还有些……嗯?卧槽!

    宁既微猛然睁开眼,这才看清他摸到了何物,原是他半梦半醒间在慕容筵脖颈那处乱摸,顺着慕容筵的侧颈往前……此刻他的手正按在慕容筵喉结上。

    “我……”宁既微有些窘迫,却发现慕容筵面色凝重,好似对此事并不在意。

    慕容筵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宁既微抬手在慕容筵眼前晃了晃,“出什么事了?”

    “我总觉得,帝君的出现并不简单。”慕容筵深吸了一口气,他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但是那个可能……

    不会的!慕容筵摇了摇头。

    这肯定又摇头的动作,这么纠结吗?宁既微索性勾上了慕容筵的脖颈,“那我给你分析一下,你为什么觉得帝君的出现不简单?”

    宁既微觉得很正常啊,人家帝君不是了吗?恰巧路过,顺手惩罚了一个仙君,这理由充分得很啊!

    “赤虞死前,昔年之事她有苦衷,而恰巧,帝君便现身杀了她。”这样的巧合,倒很像是为了堵住赤虞的口而出手。

    “也是……太巧了。”宁既微皱了皱眉,“但我不清楚你和帝君之间的仇怨,你来琨海,一是为了救苌舟,二是为了除去赤虞,这跟帝君有什么关系?你们两个有仇吗?”

    “没有。”慕容筵着,瞧见了宁既微光裸的肌肤,此前放纵,情到浓时便连宁既微的衣物都毁了去……

    慕容筵眼底暗了一瞬,他指尖动了动,宁既微身上便披了一件轻纱。

    “呃……”宁既微现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与慕容筵答话,一时间面上薄红,他不由得偏过了视线。

    “那个……”宁既微急切地想转移慕容筵的注意力,随口提了一句,“其实成溟就是我对不对?他们一直唤我仙君,那是我从前的身份吗?”

    “是。”

    慕容筵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往下,看得宁既微眼尾都红了起来,他慌乱地松开手,却掉入慕容筵有力的怀抱中。

    卧槽!有没有搞错?慕容筵到底在看哪里?这种视线,不会是还想再来吧?

    “那……”宁既微语速都快了些,又道:“我以前是因为犯错被罚的吧?所以世世不得善终,这其实是在惩罚我,对不对?”

    宁既微依稀听得那时赤虞什么成魔,永世轮回之类的,这种被罚入下界受苦的戏码跟慕容筵何其相似,简直就是一前一后啊!

    宁既微那话一出,慕容筵的视线终于停了下来。

    他面色一顿,甚至有些冷意,“你没有错,错的是赤虞。”

    “昔年你为下仙界仙君,本是安然自在,却因了赤虞的刻意与疏忽,害得你……”

    慕容筵眼底戾气乍现,他咬着牙,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的杀意,“罢了,昔年之事,你不记得更好,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回忆的,你就像如今这样,便足够了。”

    若是今日之前,宁既微或许会觉得慕容筵这番话是在搪塞他,但自从他认清自己的心意后,他此刻看着慕容筵便只觉心疼。

    前世的事宁既微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慕容筵不一样,仙君也好,甚至皇子宗师也罢,慕容筵一直都记得,并且带着那些记忆过了许多年。

    身为冥王那些孤寂的日子里,无法确认心意,一次又一次被宁既微拒绝的那些日子里,宁既微根本就不能想象,慕容筵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我分明都已经不记得了,你却为了我,费心地寻找赤虞的下落,为我复仇……”宁既微心疼地抚上慕容筵的侧脸,“你这样做值得吗?”

    “无所谓值不值得。”慕容筵捉了宁既微的指尖亲吻。

    他想起了他在上仙界,与宁既微初见时的场景,那时他仗着自己仙尊的身份,特意去下仙界寻宁既微,本以为一个下仙界的仙君,再怎么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谁知宁既微却是不同,讨酒不成,还送了他“送客”二字。

    临谢临谢,谢绝来客之意,这一句话慕容筵信了,还惦记了许久要消去宁既微心中对他固有的印象。

    到最后他才知道,原来那不过是宁既微随口的一句玩笑话。

    那人清清冷冷的看似什么也不在乎,他本以为宁既微的那颗心永远都捂不热,直到……那人堕落成魔。

    “只要是你,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慕容筵不着痕迹地叹出一口气,他吻着宁既微的指腹,含进唇齿间,极尽温柔地对待。

    好似那是一件稀世珍宝。

    宁既微不知道的是,慕容筵其实对当年的事很后悔,他那时太过自信,他总以为一切都不会变,他以为自己对宁既微的爱足够保护他,谁知还是来不及。

    “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昔日伤过你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首先是赤虞,其次是慕容长晟,而如今,不准慕容筵所知晓的往事尚不全面,兴许真相,还会牵扯出更多的人。

    慕容筵眼底逐渐凌厉了起来,他想到了帝君亲至琨海,还有赤虞操纵潮雾,这种种巧合……

    如若……不是巧合呢?

    “阿筵。”宁既微轻轻唤着。

    他原本被慕容筵这一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甚至眼眶微红,下一瞬将要落泪,可是感动之余,他骤然明白了一件事。

    不管是杀赤虞还是慕容长晟,慕容筵心底想着的都是复仇,可他是为了宁既微复仇,为了他心中的宁既微复仇。

    或许原主尚在,那慕容筵所做的一切都算有意义,但原主的意识已经消散了,现在披着这个皮囊的不是原主,而是宁既微。

    宁既微不属于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前世今生,他带着现代的记忆,跟慕容筵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某一日慕容筵反应过来,他为之付出一切的人,早已换了灵魂……

    慕容筵会不会疯?

    宁既微根本不敢想,到那个时候,慕容筵还会对他这么好吗?

    慕容筵会杀了他吧?

    然后殉葬?

    尼玛……宁既微思之畏惧,眼泪簌簌地就往下掉,此刻他是真的害怕,害怕得指尖发抖,便连慕容筵也察觉到了异样。

    慕容筵收了凌厉的眼神,柔和着哄他,“吓到你了?”

    岂止是吓……宁既微哭个不停,他真的不想死啊!

    “你能不能……”宁既微抽泣着,掺着浓厚的鼻音,“你发个誓,就以后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不管我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你都不会对我出手,不伤我一根毫毛……”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趁着慕容筵没有防备,取得一块免死金牌。

    仙人起誓是以神魄之力起誓的,有违誓言便会被天雷劈得渣都不剩,到时候哪怕慕容筵想反悔,一旦起誓,便不可逆转了。

    “为何忽然要我起誓?”

    宁既微正哭着,没有察觉到慕容筵的眼神闪了闪,带着一丝玩味。

    “我不管!你现在就起誓!”宁既微哭得更凶了。

    慕容筵无法,只得耐心哄着,“好,我发誓。我慕容筵今后永不伤你,违者神魂俱散!”

    “如此,可还满意?”慕容筵擦了擦宁既微眼角的泪,“不过师尊……来不及了,我们恐怕得尽快离开此地,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个……隶属上仙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