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得甜再次醒来之时, 只觉得头昏脑胀，浑身上下都难受得要命，最难受的地方, 还要属于她的大脑。

    余得甜抬手锤了锤自己的大脑, 忽然察觉到手臂上冰凉一片，这份冰凉为她带去了些许清明, 还有点重。

    余得甜勉力睁开眼睛, 视线往那冰冰凉凉的地方看去，乍一眼，就被一抹银光晃花了眼。

    “？”余得甜懵逼片刻，边拍头便疑惑地往四周看了看，试图寻找出一点已经离开固定框架世界的痕迹，亦或者是想寻找唐芊羽的身影。

    根据余得甜的经验来, 她很大可能是回城失败, 留下来了。

    没过多久, 余得甜就看到了唐芊羽，她正蜷缩着躺在自己身边, 只看睡颜的话, 像极了一只漂亮乖巧的猫咪。

    余得甜不禁摒住呼吸, 生怕自己惊扰到了她的好眠。

    其实，余得甜不知道的是，唐芊羽忧虑过重, 睡觉时，哪怕是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之下, 也一直都睡得很浅。

    比如放出, 余得甜刚苏醒过来时, 一经动弹, 连带着手上的银链子一起，发出轻微的声响，便将唐芊羽从睡眠中惊醒了。

    在余得甜茫然之时，唐芊羽便一直在装作睡得很沉的样子，借机试探她得知真相以后的反应。

    其实，在唐芊羽明白自己对余得甜抱有非分之想时，就已经预感到了，余得甜完成任务后，会有离开她的那天。

    唐芊羽也曾纠结过，干脆让这段感情渐渐消失在岁月里，免得余得甜离开以后，自己心里还是放不下，会发了疯找她。

    在唐芊羽看来，余得甜这个人感情上一直都冒冒失失的，只顾着眼前痛快，会下意识忽略掉一些隐患，比如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能跟她这般潇洒。

    到目前为止，余得甜在她这里，做得最失败的一件事，就是她千不该万不该给了自己回应。

    可余得甜不但回应了唐芊羽，还让唐芊羽拥有了她……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唐芊羽觉得自己很能忍受孤独和寂寞，前提是她不曾触碰到光明和温暖。

    余得甜为了拯救她，不分析具体情况，就给她灌输了一些过分美好的东西，对唐芊羽这一株积极枯死的玫瑰而言，是会忍不住长出无数的荆棘枝杈，囚禁并独占起那份美好。

    故而，当唐芊羽意识到，最近余得甜情绪有点不对劲时，就是捕捉到了不妙的气息，以防万一，无师自通地黑了她的系统。

    加上，余得甜心思浅，爱恨忧愁在她面前向来无所遁形，只要在一些日常相处细节上，言语和行为举止出现了偏差，余得甜接下来的算，唐芊羽大都能够进行预测和预防。

    比如这次，唐芊羽就很庆幸，她自己对余得甜并非是毫无保留，不然就是被对方给丢下了，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讨债。

    当然，仅仅是黑掉对方的系统，唐芊羽也觉得不太保险，似乎只要余得甜还能跑能跳，就能寻找到无数种法子离开她。

    故而黑掉系统之后，唐芊羽还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将她囚禁了起来。

    又因为唐芊羽个人也被司宇囚禁过，心里非常清楚那种失去自由的滋味，她也想过将心比心，放余得甜一马之类的情况。

    但就像司宇一样，即便受过高等教育，能做到知情达理，底线却因扭曲的环境而放错了位置，再也无法拔高半分。

    真到了这时候，摆在他们面前的唯一办法，似乎也只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哪怕是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存在，也在所不惜，因为对她而言，生命中除了那条线，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

    余得甜看着唐芊羽安静得有些脆弱的睡颜，先是闭上眼睛尝试沟通系统，系统并未应答，脑内世界前所未有地安静下来。

    她轻叹一声睁开眼睛，只觉得心里那块悬而不落的大石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将她困死在这唯一的选择里面了。

    想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世界里的亲人，或许是一辈子也不能见到了，余得甜看向唐芊羽的目光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此刻的她，也算是反应过来大半事情了，以唐芊羽现在的偏执和疯狂，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所有物离开呢？

    是她初尝情爱滋味，放纵自己沉沦其中，直到无法自拔，才堪堪发觉当初的自己把拥有一段爱情，和拥有一个爱人二者混肴在一起，想的过于美好和理所当然了点。

    爱情可以是一个人的事情，只要她不曾挑明这份感情，就能一直装傻充愣地跟对方和平相处下去。

    这样的话，哪怕真到了要分离那天，伤心和难过也只会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最多是伴随一点挥之不去的遗憾，在岁月间渐渐褪色成心中一道会发疼的疤痕。

    又因为人类本身的悲欢并不相通，她也能在往后的岁月里麻痹自己，唐芊羽或许已经那段伤痛里走了出来，她已经彻底放下了，我又怎么能还继续在原地踏步，任凭大好年华消逝无踪。

    “对不起。”余得甜看着唐芊羽的脸，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东西，唐芊羽估计是眼瞎了才会看上她吧。

    余得甜心里前所未有地不自信起来，手腕上被缠着的东西，反而像是一种降临到她身上的惩罚，诡异地安住了她的心。

    唐芊羽听见了她的道歉，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那里面幽暗至极，无法辨认出任何具体情绪。

    就这样安静地对视了很久以后，唐芊羽终于动了，他将那细长的银链子提起，再当着余得甜的面，将它一点点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直到不能绕了，两人的手臂紧贴在一起，唐芊羽将二人的手举起，放到余得甜面前，让她看得更为清楚，这才平静地开口道：“对不起没用，最重要的还是你得听我的话，乖一点。”

    “……”余得甜心中的愧疚顿时散了大半，满脸无语地看着她：“唐芊羽，唔，想起来了，论年龄你好像比我几岁，那就叫你羽妹妹好了。”

    “嗯？这是你想到的独属于我的爱称吗？”唐芊羽凑近到余得甜脸庞边上，与她绕在一起的手臂猛地一拉，余得甜就这样一头栽进了她怀里。

    余得甜本就因她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惊魂未定，没想到随后唐芊羽还来了这么一下，这让她觉得十分心累。

    忍住捂脸失笑的冲动，余得甜一字一句强调道：“其实吧，羽妹妹，我这人实在的很，就爱听人好听的，句不中听的，你目前的话术水平在我心里，是属于不合格的那种……”

    看着唐芊羽忽然变得有些怔怔然的脸，余得甜心道终于扳回一局了，心里暗爽，便勾起唇角，边将头凑近唐芊羽耳旁，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是太年轻了，羽妹妹，再练练吧，实在是不会自学的话，我对你倾囊相授也没问题啊！”

    下一秒，唐芊羽终于反应过来，也不甘示弱地学着余得甜那样，调侃起她来。

    “你确定吗？”唐芊羽用极轻的声音道，“那么你是要从现在开始，对我倾囊相授吗？”

    余得甜被她反撩得精神恍惚片刻，忍不住用另一只还算自由的手推了她一下道：“美得你，自学去，我还生气着呢，不想教你，等你什么时候自学成才、学会做个合格的情人了，我就原谅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当真？”唐芊羽微微正色起来。

    “当真当真，”余得甜点点头，又甩手道，“这玩意能给我去掉了吗？你这样锁住我，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犯人啊。”

    “难道你不是吗？”唐芊羽微扬下巴，满眼都是不容置疑的神色。

    “是是是，”余得甜又想到自己算扔下唐芊羽跑路的事情，怂了下来，语气讨好地哄人道，“我未经允许，就在你的心里放了一把火，我是你的芳心纵火犯……”

    完这串能腻死人的话，余得甜悄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再冲唐芊羽眨眨眼睛，企图蒙混过关道，“这话术水平怎么样？有没有蛊到你……”

    唐芊羽：“……”

    片刻后，唐芊羽终于开口了，她：“本来有点，但你后来的行为有点刻意，把我整无语了。”

    “咳咳咳……”余得甜捂住嘴，嘟囔道，“我那当然是故意的啊，不然万一你把持不住……咳咳咳……总之，我话肯定是比你好听一点的。”

    “嗯，”唐芊羽边一点点将银链子绕回原样，边开口对余得甜，“甜甜……嗯，好像挺好听的，决定了，以后就叫甜甜。”

    “你别那样叫我，”余得甜忍住脚趾抠地的冲动，略为羞耻地抓住唐芊羽的衣服，低着头声道，“我不习惯的。”

    “没得商量，你总要习惯的。”唐芊羽拍案定板，显然十分满意自己想出来的爱称，对余得甜来，这样的她则显得十分的冷酷无情。

    余得甜面色忧郁地看她一眼，只觉得接下来都不想话了。

    唐芊羽这个人，为什么总能整出这种让她羞耻度爆表的言行举止出来，简直就像是上天见不得她过得舒心，派下来克她的一样。

    “行吧。”良久，余得甜拗不过唐芊羽，还是选择了妥协。

    随后的一整天里，听着唐芊羽不断地在她耳边着“甜甜”这两个大字，余得甜先是觉得浑身上下都没劲得厉害，慢慢的，她就麻木了。

    最终，她甚至还能在唐芊羽喊着这两个字与她亲热的时候，满脸不服气的喊她羽妹妹反杀回去。

    随着两人越发黏糊起来，外边两人所在的圈层里，也渐渐谣言四起。

    很快，二人疑似相恋的事情，就被原来的余得甜她妈知道了。

    那天，唐芊羽有事出门，她收到了原主她妈妈的信息。

    因为余得甜只能选择留下，这样的她将再也见不到自己原来的母亲，怀着那么一点“不定二人会长得很像”的侥幸心理，余得甜去见了余母。

    她本以为，经过五年的漫长时光磋磨下来，已经能够将原主与家人间的隔阂减少，至少在失去了权势和地位后，他们会好好反省自身的不是，会踏实地继续活着，甚至是原谅了她。

    毕竟在余得甜的观念里，虎毒尚不食子，余父余母再怎么思想守旧，经历了这么大的一次变故后，怎么也该看开了。

    余母这次提出见面，或许是见她太久没联系家里人了，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特意来劝她回家的。

    可惜，这件事的真实情况，与她在脑海中的设想恰恰相反。

    余母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反手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她把余家人的脸面丢尽了，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作者有话：

    扳机崽

    一奥

    还有两章分卷（沧桑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