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周凤水, 唐芊羽兀自朝余得甜所在的地方走去，步伐不紧不慢。

    在此期间，她心里的想法很多, 脑子也一直在迅速运转着。

    唐芊羽试图理顺原住民状态自己的心思, 企图从中找到那么一两点名为逻辑的东西，以及能让现在的她感同身受的地方。

    唐芊羽发现, 这辈子作为原住民活着的她, 其实已经逐渐摆脱了世界支柱、也就是女主人设的控制。

    虽然唐芊羽很不想承认，但回忆里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无一不在告诉唐芊羽，她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是在卖惨装给余得甜看的。

    她稀罕这个人的关心和在意，甚至是同情, 在某些特定的场合里, 也不是不能争取一下的……

    至于新业务安排给她的对象, 除去某些非做不可的预防措施以外，其实已经彻底被她抛之脑后了。

    就如再习惯性沉浸式演戏的好演员, 也会有出戏那天一样, 唐芊羽可以耐心去扮演一个人, 直到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在实际上，唐芊羽她还是唐芊羽，入戏的唐芊羽, 和出戏以后的唐芊羽，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戏外的唐芊羽本身就是疯子, 怎么可能因为剥离自我, 当了一段时间的白花, 就真的能成为白花了呢？

    最终偏离固定框架走向的结果, 在唐芊羽看来，是一点也不出乎意料的事情，甚至可以，这就是外界想告诉她的真相，和她心里真实答案剧烈碰撞以后，诞生出来的唯一正确答案。

    所以，她下意识地用起了外界真正的自己才有手段，黑进了余得甜的系统，把那个系统给关禁闭了。

    即便这种自断后路的做法，险些误了她的大事，她还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要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唐芊羽的人，不是周凤水，也不是艾舟，甚至不是余得甜，那只能是她自己。

    都天才往左，疯子往右，至于唐芊羽自己，回首她的所作所为，不难发现，她其实一直都在左右之间，摇摆不定。

    而造成这一切都根源，全在于她那糟糕的原生家庭，以及悲惨的童年经历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

    男主司宇骗婚gay的人设，并非是她和艾舟所设，而是周凤水得知了她的过往之后，偷偷更改变换的程序病毒。

    毕竟她本人的目的，是想走出这个阴影，至少能让她维持着相对正常的日常生活，而艾舟和她是从玩到大的关系，她很清楚对方的为人。

    唐芊羽知道，对方提出这个事情的时候，是真心想帮她解决问题的。

    脱敏疗法无疑是个好办法，只是可惜，被一直在暗中盯着她们的那个有心人，利用规则和漏洞破坏了。

    以及实际上，大多数人所谓的疯批癫狂，都不是无缘无故形成的。

    这话放唐芊羽那里来，就是时候遇到的糟心事太多了，这让她渐渐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无从倾诉的她，内里负面情绪大把多，也曾濒临崩溃，觉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割腕自杀过，没成功，倒是让时候的她一直被人瞧不起了。

    后来，因为想争一口气给那些人看看，不想轻易死掉以后，她就越发努力地学习，正是在这个时期，她遇到了艾舟之外，另一个能入她眼的人。

    那个人就是她这个世界里的塑料闺蜜，周冰岚，或者另一个世界里亦敌亦友的竞争对手跟合作伙伴，周凤水。

    和周凤水认识，是因为大家的家庭条件都差不多，上了同一所封闭式管理学校，被灌输着同样的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观念。

    可年轻时候的唐芊羽，实在是太拼命也太强了，强到无论周凤水努力到何等地步，对方都能稳稳地压她一头。

    就因为这样，周凤水成为了一个大家眼中的万年老二。

    一个在大家眼中永远只有排名，没有姓名的存在。

    而那些个记得她姓名的所谓熟人，也无一不在搬出唐芊羽这面屹立不倒的旗帜，三天两头对她冷嘲热讽。

    看着唐芊羽渐行渐远的背影，周凤水脑海中，前尘往事不断浮现出来，她忍不住撕心裂肺地笑出了声。

    “唐芊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快回头看看我。”周凤水往前爬行几步，试图抓住她的裤腿。

    唐芊羽脚步一顿，却依旧不肯回头，良久，她开口道：“你确定自己是真的知道错了吗？”

    “是的，我错了，我忏悔，我向你道歉总行了吧？”周冰岚痛哭流涕地忏悔着，“我不该一时鬼迷心窍，认为没了你以后，我就会得到更多的称赞和注视，还认为穿书局可以在我的带领下走得更好，但其实不是的，我们和穿书局还是非常需要你，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我……”

    “完了吗？”唐芊羽，“少费点口舌吧，我看你其实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只是认为自己一着不慎，导致满盘皆输而已，你的眼睛告诉我，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眼见忏悔无用，周凤水沉默了片刻，继续剖析过去的那些嫉妒对方的心思，然后自动松开了手。

    “你得对，我欺骗了自己，其实我心中真实的想法，一直都是后悔，后悔我忽略了艾舟和余得甜的存在，让你成功死灰复燃，”周凤水自嘲一笑，抬头看着唐芊羽，“你心里肯定在嘲笑我吧，想笑就笑吧。”

    唐芊羽同样沉默片刻，告诉她：“没有，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不会笑你，也不想对你落井下石，却也不想救你，变成如今这样，是你自作自受，是你活该，你做错了事，就得承担后果。”

    闻言，周凤水笑得更大声了，笑着笑着，她又从那里得到的力气，挣扎着爬了起来，并艰难走到唐芊羽面前，指着她的心脏位置：“我自作自受，其实你不也跟我一样吗？”

    “余父余母不正是你直接间接杀死的吗？只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妨碍了你，你就狠心杀了他们，你，如果余得甜知道你做的事情，会不会觉得你非常可怕，想要逃离你的身边呢？”周凤水试图扎唐芊羽的心。

    谁知道，唐芊羽只是淡淡地：“他们本身就是作为被消灭的病毒存在的，你以前玩游戏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杀过任意敌方角色吗？周凤水，就算我再疯，也不会去伤害同类，这是我的底线，但你没有底线。”

    周凤水瞬间破防，她笑声越发撕心裂肺起来，眼里也布满了戾气和血丝，她开始疯狂增加全框架世界流速。

    唐芊羽皱了皱眉道：“你不想活了吗？”

    奈何周凤水一门心思只想跟她同归于尽，本着就算不能将二人耗死在这里，也要让她们脑神经受损，再也无法从这里离开的想法，周凤水豁出去了，她超越了自己的脑速极限，将这个世界的时间，足足往后加速了三十多年。

    情急之下，零号带着余得甜来到了唐芊羽身边，看着余得甜恢复不少血色的脸，唐芊羽只觉得自己瞬间拥有了用之不竭的力气，可即便如此，她也只来得及护住自己附近的时间流速维持稳定。

    毕竟这一次碰撞情况反了过来，变成了周凤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拉她们一起陪葬，而她们并不想因此受到太大损伤，免得影响了未来的幸福生活。

    周凤水这次真的是豁出一切去拼命了，但她没料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唐芊羽经历过一场原住民历练后的脑速，究竟获得了多大提升。

    于是，两相碰撞之下，周凤水的大脑承受不了这种重压，率先崩溃了。

    唐芊羽看着她化为一块块电子碎片的身体，想到今天以后穿书局里需要赡养的傻子又多了一个，心情十分复杂。

    她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只觉得原来在那时候，这人或许就已经在想方设法地挖掘自己的心灵漏洞了。

    毕竟在难得有共同话语的人面前，唐芊羽一向不太会掩饰自己。

    包括因为继承了某人的基因，天生就是厌男喜女的事情。

    唐芊羽慢慢想起来身为les的那个自己，她或许会因为厌恶这个身份，选择一个人孤独终老，唯独不可能主动去找男性朋友。

    甚至在早期的时候，她还有过对男性非常过敏，一旦跟他们离得近了点，就会忍不住犯恶心的毛病。

    迫不得已表示礼节的时候，唐芊羽也要戴好手套，才能勉强在短时间内，与对方处在同一个空间里接触。

    接触过后，她还必须要去洗手洗脸洗澡，最过分的时候，她甚至要将浑身上下皮肤都洗得发红、表皮破损，才会稍微觉得好受一点。

    为此，唐芊羽没少被艾舟笑话，甚至就连周凤水也是略知一二的。

    后来，唐芊羽长大了，工作了，成为决策者，必须要和一些人进行应酬了，才发现必须要克服这个毛病，才能让穿书局的大家走得更远。

    可也就是这个空隙里，周凤水反水，辜负了整个穿书局的信任。

    清醒状态下的唐芊羽，不是那种喜欢沉溺于过去的人，片刻后，她就找回本来的状态，伸手一抄，将熟睡的余得甜抱入怀里，通过零号开的门扉，走出惩罚世界，回到二人呆惯了的那个家里。

    眨眼间三十多年过去，唐父唐母已经垂垂老矣，只是在系统和固定框架程序的干涉之下，他们依旧认识唐芊羽这个女儿，以及余得甜这个女儿的媳妇儿。

    至于他们缺失的三十多年记忆，则被程序用健忘症糊弄过去了。

    作者有话：

    大角牛。

    一奥。

    下一章是精神世界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