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清风自问不是个傻子，所以从傻子嘴里出来的话，他也必然像是大多数正常人一样，不会相信。

    在他看来，冥川对他所有的眷恋，都来自于一种类似于婴儿对母亲的眷恋。因为冥川变成这幅傻样子的时候，第一个帮助他恢复第一缕清明的人就是牧清风，所以他会对牧清风有这种感觉，似乎也并不是让人理解不了的事情。

    总而言之，这种情绪并不是爱情。

    牧清风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所以面对冥川的举动，他也从来都没有当真。

    而或许是被冥川那副样子弄得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墨曲并没有再对牧清风什么告白方面的话了。

    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又好像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只不过那些变化太过微妙，几个人都装作没有感受到罢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时间，牧清风觉得自己已经把墨曲给他教的那些东西全都消化完毕了，跟冥川沟通了一下，对方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两人便跟墨曲了一声，一同走到了通往下一层的阶梯跟前。

    或许是为了保护，又或许是为了方便随时把牧清风护在怀里，从那次冥川变成人类的样子之后，这几天的时间里，他都没有一点儿要变回鸟的意思。

    现在到了楼梯前面，不需要牧清风什么，冥川就已经主动变回了凤凰的模样，站在牧清风的肩膀上没了动作。

    牧清风有些好笑，伸手过去戳了戳冥川黑黢黢的脑袋，他开口问道：“你是总算想到要变回来了吗？”

    冥川没有回答。

    或者不管是人还是鸟的状态，只要是魂魄没有恢复，冥川在大多数的时候，都会是这样的沉默。

    牧清风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

    一旁墨曲扫了一眼，他想了想，到底还是开口帮冥川解释了一句：“他变成这样，是因为凤凰的形态是他最习惯的样子。如果你们上楼之后立刻遇到了危险，他这种样子可以在第一时间保护你。所以才变回来的。”

    都是神兽，墨曲当然明白冥川是怎么想的。

    可是牧清风没想到的是，这俩人现在互相视对方为情敌。在这种状况下，墨曲居然还愿意这种明显对冥川有利的话。

    眨了眨眼，牧清风笑了起来，他对墨曲：“前辈，您果然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墨曲摇了摇头，他认真的：“只是对你这样罢了。”

    这又是一句比较隐晦的告白。

    牧清风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只能装作没听出来。指了指身旁的楼梯，他：“前辈，我们上去了。如果有缘的话，咱们……”

    “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下来的时候会见到我的。”

    墨曲直接断了牧清风的话，他：“不能陪你上去，这对我来已经是非常大的遗憾了，所以我至少要等你下来，这是我对我自己的坚持。”

    话到这个地步，牧清风也知道，就算是他劝，也劝不出来任何的改变了。

    所以只能再一次露出微笑，朝着墨曲拱了拱手，牧清风：“那就希望我们能早日再见？”

    墨曲点了点头：“早点下来，别让我等太久了。”

    他这么着，可是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九层的塔，剩下几层可并没有那么好走。

    深呼吸了两下，牧清风转身对向楼梯。

    带着冥川，他缓缓向上，走到一半的时候，牧清风就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似乎是在不停地降低。

    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牧清风停下脚步。

    在心里念了几次墨曲教给他的防御的咒语，身上那种刺骨的寒意才总算是消退了几分。

    “其实我刚刚就在思考，九空道长会让我上这座塔，是不是因为他能教给我的所有东西，都在这座塔里。只要能上到第九层，我就能成功成仙？”

    牧清风开口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给他自己听，还是在给肩膀上的冥川寻求答案。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话音落下还不等他再什么，前方的头顶却先一步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笑声。

    那笑声是一个女人发出来的。

    牧清风听到声音，知道对方听见了他刚刚的那句话。

    赶忙将周身防御的术法又加重了几分，然后他加快脚步，跑着走完了剩下半截楼梯。

    当完全站上三层的时候，牧清风抬眼就愣住了。

    目之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川。

    他根本看不到所谓向上的阶梯。

    只是在不远处的前方，他看到了一个一袭白衣的女人，就像是感受不到周围刺骨的寒意一样，她侧身坐在地上，那双狐狸似的眼睛，就带笑盯着牧清风。

    女人的姿势有些慵懒，至少就牧清风看来，他找不出女人有发动攻击的意思。

    在两人对视的时候，女人也还是在笑，笑声又持续了一会儿，她才总算收住，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她对牧清风：“这位兄弟，你刚刚确实是没有错。如果你有本事走上第九层，然后离开这座塔的话，你确实就能成仙。”

    完这句，她停顿了一下。随即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可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你有本事活着走完这九层呢？”

    牧清风愣了一下，随即眨眨眼，他笑了起来：“其实实话，我也不是特别有自信心可以走完。但是不管是什么事情，不尝试一下怎么可能知道结果呢？前辈您是吧？”

    女人点了点头。

    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甚至看不出来她对这个回答到底是高兴还是不满。永远是那种面具一般的笑脸。指了指周围，她：“那你就开始吧，我也想看看，你能尝试出什么结果。”

    话音落下，女人抬手一挥。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牧清风转身看向周围，结果他发现，他上来时踏过的阶梯，已经消失不见。

    回头去看女人，就见对方又挥了下手。

    与此同时，牧清风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比之前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