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子不到50平方米，地处城市中心，区名字叫银家，开发初期的设定是单身公寓，当年很有名。十来年过去，这里渐渐被周围后建的楼盘盖过了风头，很少有人会想起它了。

    房子是挂在一个女孩名下的，女孩名叫岳姣。

    岳姣的父亲原本在本地政府部门任职，职位很高，贪腐情况严重，最近被查了。这才有人去这栋房子查找罪证。进屋见到满地狼藉，纪检人员都傻眼了。满屋子的奢侈品，还没来得及拆开的包装盒扔得满地都是，沙发上摆满了昂贵的衣服，就像地摊货一样毫无规律地摞在那里。地上碎裂的香水瓶让整个房间充斥着过于浓厚的香味。

    真正让他们上报公安局的，是卫生间角落的血迹。那血迹已经干涸了，还藏在缝隙里，本不易被发现，但这个房间整个都太混乱了，让人觉得就是发生过什么，因此一有发现就上报了。

    艾昭然听了半天没抓住重点，断了郑梓铭：“这跟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纪检联系了岳姣，她房子的钥匙在陈玥珞手里。”

    岳姣和陈玥珞是高中同学。前些年岳姣跟着母亲出国，一直没回来过。她跟陈玥珞感情不错，陈玥珞经常跟她抱怨没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一举一动都被父母监视，因此临行前岳姣就把这栋房子钥匙和一辆轿车一起交给了陈玥珞。

    现场勘查很顺利，经初步勘验，这个单身公寓的卫生间的确就是分尸现场。现场有被水冲洗过，但鲁米诺反应强烈，墙壁上都有不少喷溅血迹的痕迹。

    案发现场找到了，凶器却没有着落。

    根据武法医推断，勒死陈玥珞的是柔软的布制品，可能是丝巾、领带、柔软的床单之类的东西，所以侦查员在现场把类似的东西都装了回去，准备一样样分析。

    而刑警们接下来的调查是，走访附近的邻居，区门卫，地下停车场门卫，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有印象陈玥珞最近来过。

    办公室里，郑梓铭对着拷贝回来的停车场门口视频看了几个时，画质差到不行，他感觉自己都快瞎了。

    人身安全不再受到威胁，汪森垚现在一身轻松，他从盛情楠那顺了袋速溶咖啡，接了热水端着坐在郑梓铭旁边：“停车场视频怎么样？”

    郑梓铭双手齐上挠自己炸毛的脑袋，试图安抚自己，郁闷地：“没看见陈玥珞的车啊？”

    “找找岳姣的车。”

    岳姣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大众，车牌号郑梓铭已经拿到了，但他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茫然看着汪森垚：“啊？”

    “找吧。”

    几分钟后，郑梓铭按下暂停键：“找到了。”不仅找到了，他还仔细分辨了一下镜头里那个不是很清晰的人影，大概率就是陈玥珞了。

    他纳闷：“陈玥珞自己又不是没有车，为什么要开岳姣的车？”

    汪森垚喝了一口咖啡，慢慢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话是这么，但陈玥珞已经死了，他们又不可能去问一个死人为什么不开自己的车，开着别人的车去别人家。就算真的去问了，也没人会回答他们不是？

    楼下盛情楠刚审完管宇，正要进来看看汪森垚看视频的进展，先被艾昭然拦住了。

    “老大，我觉得这事儿可能有点棘手。”像是为了配合自己的话，艾昭然走过来的步伐都沉重了许多。

    顺便听了一耳朵的郑梓铭不以为然：“案发现场和抛尸人都找到了，有什么棘手的？”

    “首先要纠正你，我们现在只是找到了分尸现场，其次，”艾昭然递上手里的资料，长叹一声才继续，“现场发现了这些位的脚印和指纹。”

    盛情楠接过文件夹开一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出入过现场的人有：陈玥珞、孟洺汐、刘蹊、唐棣、管宇。

    郑梓铭凑上来看了一眼，就傻了：“全去过？”

    艾昭然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也懵了一瞬，但他毕竟比郑梓铭有经验多了，他的经验就是，遇事不顺找队长。所以他问：“队长，现在怎么办？”

    跟两个手下的慌张不一样，盛情楠好像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一点迟疑都没有就下了命令：“都带回来，挨个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去的，呆了多久离开的，去做了什么。”

    除了尚在关押的管宇，第一个被带回来的是唐棣。他今天早早就去牙科诊所上班了，刚推门还没走进去，就被请了回来。

    “你最近去过银家区4栋103吗？”艾昭然带着张冲坐在他对面，他对这个不上什么时候会暴走的牙科医生观感不太好，话都简洁很多。

    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唐棣嘴唇微微张开，眼睛瞪大：“啊？”

    “去没去过！”

    “这，这跟玥珞的案子有关系吗？”

    “老实回答。”

    “这……”唐棣的脑子还在飞速运转，他不知道为什么案子从陈玥珞跳到了银家区。他去过银家区，是岳姣带他去的，事关岳姣，他就有点摸不准了。

    “实话！”

    唐棣今天状态很平稳，整个人斯斯文文，听到对面警察声音逐渐拔高，还有些唯唯诺诺：“去过。”

    “时间。”

    “上上个周末吧。”唐棣不是特别确定，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时间。他记得那天白天接待了很多病人，一般他这种私人诊所，都是休息日比较忙。

    “干什么去了？”

    “那个，你可千万别是我的啊，是，是岳姣带我去的。”

    艾昭然愣了一下，很快调整好自己，瞪着唐棣问：“岳姣不是在国外吗？”

    反正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唐棣干脆就全了。

    原来岳姣只在国外呆了两年，就偷偷溜回来了。她在国外过得并不好，语言不通，又不爱学习，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平时花钱不懂节制，带去的那点钱没能支撑太久。

    回来之后她混迹在富二代圈子里，靠给公子哥们介绍姑娘收取一些费用来生活，走的是擦边的路子，加上她行踪比较隐秘，竟一直没被人发现她回来了。

    她认识唐棣是牙痛去拔牙，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最近她手头有点紧，管我借钱，借了又还不上，就带我去银家区她的家拿东西抵债。”

    这个理由听起来还算合理，那屋子里确实不少奢侈品，全卖了能生活一段时间。

    “你能联系到岳姣吗？”

    “能是能……”跟警察这些是坦白从宽，要是联系岳姣让她被警察盯上，自己以后少不了被她找麻烦，唐棣在这之间权衡着。

    “她的证言关乎到能否洗清你的杀人嫌疑。”

    这句话帮唐棣在一秒钟内下定了决心，立马掏出手机：“好好，我有她的电话，我这就给她。陌生号码她不接的。”

    警察们在一家宾馆的房间里找到了还没睡醒的岳姣。岳姣证实了唐棣的话，案发前的一个周末，她带着唐棣去了银家区的房子。为了还债，她让唐棣拿走了几件还没拆吊牌的新衣服和一个手提包，价值估计在四万元左右。两人大概呆了不到半个时就离开了。

    这两人只去过那一次，嫌疑一下子了很多。

    管宇关于银家区的解释是，他那天跟着孟洺汐，见她在车边跟一个女人话，拉拉扯扯的，就偷偷躲进了后备箱。过了一会儿车子停下来，他就下了车，悄悄尾随两个女人，到了那个房间。

    房间在一楼，因为是夏天，窗户开着。他在窗根底下蹲了好一阵，实在等不下去了，就翻窗从阳台窗户翻进了房间。

    一进客厅就看见倒在地上的孟洺汐和陈玥珞，他以为孟洺汐被杀了，顿时一股怒火，拿着随身携带的斧子把陈玥珞拖去卫生间砍成了几块。

    他清洗了卫生间，把尸块装进一个黑色大袋子，走楼电梯进入地下车库开走了车。

    车开到他认识的地方，大约是绿柳区附近。他下车徒步走到柳湖公园，把尸体扔进了他白天闲逛时无意发现的坑中。

    他想再回去找孟洺汐，却发现自己刚才情绪过于激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过来的，回不去了。只好拎着那把斧子回了自己家，第二天开始去学校上班。又过了一天，他在学校见到还活着的孟洺汐，颇为意外，但很高兴。

    至于他跟孟洺汐的关系，他只是老乡，孟洺汐来这里之后他就一起跟着来了，之前孟洺汐在村，他就在附近的工厂零工。后来她到了市里的学，刚好学校在招保安，他就应聘了而已，不肯再别的。

    不管警察怎么问他为什么要持刀行凶，他都一言不发。

    问到最后他不耐烦了，还冲着对面的盛情楠吼道：“我都认罪了你问那么多有什么用！”

    利亚亚里

    命运会猫在拐角突然蹦出来，吓你一跳，跟你，逗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