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1.你不知道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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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17日,正在上课的汪森垚接到了沙宁萱出事的电话。

    电话是姑姑来的,除了前两句话,后面姑姑了什么他都没法再听下去。等他晃过神来,电话里传出的已经是忙音了。

    他勉强收拾好情绪,拨通了郑梓铭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还没等郑梓铭那个“喂”出来,他直接质问道:“我不是让你跟队里汇报要保护她的安全?”

    “我汇报了啊!”

    “那怎么回事?昨天就是16号。”

    “什么16号?”

    汪森垚的脑子里闪过他和郑梓铭去学校的场景,在走廊里,郑梓铭是在他问完16号的事情之后才出现的,也就是,他不知道这个日期,而自己当时以为他已经听到了,就没再重复。没想到,一个的疏忽,就害了姐姐性命。

    汪森垚连假都没请,直接车去了殡仪馆。他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殡仪馆里人很多,全都忙碌着,悲伤着自己的心情,但汪森垚全都听不到了。他想冲到姐姐身边,被一个强壮的身躯拦住了。

    他抬起头,是盛情楠。

    盛情楠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里面是黑色的衬衫,脸上是肃穆的神情,却不出有没有悲伤。

    这个表情刺激到了汪森垚,这次他挥出去的不再是手掌,而是拳。

    跟盛情楠动手是他一时昏了头,两人之间的不管是体型还是力量,都不在一个水平上。理所当然的,他被情绪爆发的盛情楠揍了一顿。

    在场的人多少都知道盛情楠的职业,一时竟然没有敢出手拦下他。

    郑梓铭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板凳上右眼圈乌青流着鼻血的汪森垚,一旁的盛情楠手里拿着纸巾正递给他。

    “什么情况?谁了你?”郑梓铭关切之后责问起了一旁的盛情楠,“盛队,怎么你在也没帮着垚垚哥?”

    “他的我。”汪森垚眼都没抬,实际上他也抬不起来,眼眶连青带肿,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郑梓铭愣了几秒,也不算问是怎么回事了,扯起汪森垚开车把人送去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郑梓铭开着车,帮自己的队长两句好话,希望能缓和两人的尴尬关系:“医生没什么事,你这个伤势,我们队长还是控制了。”上次被汪森垚抽巴掌的事儿,看来队长是记仇了。他还真下得去手。郑梓铭心翼翼偷瞄旁边的汪森垚,对方出了眼眶,脸颊和嘴角也都有擦伤。

    “嗯。”汪森垚闷着头不想话,把自己大半张脸都藏在了外套里。

    “你姐姐的事情,节哀顺变。”

    “嗯。”

    “盛队肯定也是心里难过,不过你也别憋着,你要是生气,我替你回去。”

    “谢谢。”

    汪森垚不想话,也不敢话。他所有的情绪一起涌来,就像要把自己淹没。姐姐的离世不止让他感到悲伤,更让他厌恶自己,厌恶那个曾冒出过一点点念头,“要是没有沙宁萱就好了”的自己。这些话没办法与别人,他只能都压在自己心底。

    与这些心里的哀痛与自责相比,身上的疼痛反倒不那么明显了。甚至他觉得,仿佛身体上的疼痛能帮助他舒缓内心的郁结,这还真是,以实际体验来验证了心理学领域里关于病人自残的原因分析了。

    谁也没想到,几天后,北路区分局逮捕了汪森垚。

    得知消息的盛情楠立刻叫上郑梓铭开车赶到了北路区。

    北路区警察局逮捕汪森垚的时候就知道他与死者的关系,自然也知道他和盛情楠的关系,盛队早晚会来,这在他们预料之中。

    盛情楠进门都没喘口气,逮住个脸熟的人就问:“怎么回事?”

    被他拦住的是北路区经侦支队的副队长辛维,车祸这种意外不归他分管,不过因为遇难者和肇事者身份都很敏感,他就算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还是听了一些大概情况。

    北路分局初步侦查的情况是,造成沙宁萱车祸死亡的车属于汪森垚,事故发生前后的监控都可以证明,现在还有目击证人,车子肯定是他的没错。至于开车的是不是他,监控倒是没有拍到。然而他们发现汪森垚的车依然在他经常停放的位置,他自己也承认车子没有丢失或是外借,车没有被清洗,撞击的痕迹还在,而他又不清楚案发时间他在哪儿,就这么被带回来警局。

    对于辛维的,盛情楠感到难以置信,声音都高了八度:“怎么可能是他?你们搞错了吧?”

    辛维赶在郑梓铭之前眼疾手快把盛情楠拖到了走廊拐角,示意他不要在警局走廊里吵闹。见人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才开口:“他有杀人动机,有能力,还没有不在场证明。”

    “杀人动机?”盛情哭笑不得,怎么可能,那是他姐姐,从带他长大的姐姐,什么动机能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具体的我不清楚,现在案子已经从交警大队转到刑侦支队了。”

    “我可以证明啊,肯定不是他。”盛情楠有些急了。任谁的朋友被怀疑是杀人犯,都会辩解。

    一旁的郑梓铭不合时宜地插了句嘴:“盛队,你们有亲属关系,你的证词不可信啊。”

    “我,”盛情楠脾气上来扬手就要抽自己的徒弟,郑梓铭举起手里的材料求饶,最终他的手只是轻轻垂了下来,“好吧,公事公办,我现在需要接受谁的问询?”是的,盛情楠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接到了北路区的电话,需要找他了解几个问题。

    辛维回头看了一眼走出办公室整理领带的人,仰头一指:“是杨队。”

    “谢谢。”盛情楠心里默默盘算着他现在跟汪森垚应该没有亲属关系了,但是证言好像依然不会被采信。

    杨队比盛情楠要年长不少,没比已经退休的老方年轻多少。他可怜的细碎头发被压在帽子下面,这样就没人注意到他的头发已经花白,可以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有精气神一些。

    盛情楠原本还担心杨队这个年纪的人会死教条,不近人情,没想到他主动提出要带盛情楠去看看汪森垚的审问。

    虽然心里有几分奇怪,盛情楠最终还是应邀前往。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前几天,”汪森垚抬起胳膊遮挡了一下射过来的灯光,很快又放下,继续,“我姐的葬礼上。”他被从学校带过来,一路上都没人告诉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被带到审讯室之后不知道这帮警察怎么了,围着他和沙宁萱的关系问了半天还不够,这会儿又问起了他跟盛情楠的关系。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前两天他还揍了自己一顿,现在伤还没好利索。

    对面人问话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一个冰冷的人形机器:“你们了什么?”

    “没什么。”

    “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能感觉到审问的警察被他不配合的态度激怒了,语气却依然不疾不徐,手指开始敲击桌面,试图动摇他的心理状态:“有人看到你们架。”

    这算诱供吗?汪森垚在心底想,却不敢出口。他回忆葬礼上发生的事,回答道:“我被了。”

    显然对方心里有他自己的答案,没有接受汪森垚的疑似辩解,他继续问:“谁先动的手?”

    明知瞒不过,汪森垚只得老实回答:“我。”

    这话没错,先动手的是他,被得惨的也是他。他就算有日常锻炼,只是维持健康,身上的肌肉不成型,再加上体格偏,跟普通人架都费劲,遇上盛情楠能有什么好结果。

    他就是一时冲动,根本没考虑双方的实力差距。盛情楠第一拳揍在他胸口他就知道自己错了,然而求饶是来不及了,那么多人看着呢。他就闷声单方面挨揍了几分钟,最后还是郑梓铭开车把他送去医院的。

    身上被得青紫,这些没人看到的伤还没痊愈,汪森垚在这种情况下能感到时不时的疼痛传来。

    玻璃墙外面,盛情楠眉头紧锁。

    沙宁萱死于一场意外车祸,他们抓了汪森垚已经很让人不解了,现在又问这些有什么用意吗?

    审问的警察把一个浅蓝色的东西仍在桌子上,问汪森垚:“这是什么?

    汪森垚思索了一会儿该如何解释,给出了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答案:“护身符一类的东西。”

    “这上面明明写着恋爱御守。”

    汪森垚点头:“对,就是恋爱的护身符。”

    “你有女朋友?”

    “虽然我觉得这跟案子没什么关系,不过我可以回答一下,没有。”

    警察似乎对他的态度不太满意,又扔过来一个透明的证物袋。从盛情楠的角度看,是个空的袋子。

    “技侦在这里面找到了一根头发。你知道是谁的?”

    汪森垚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紧抿着嘴唇,不知措辞地看了一眼玻璃墙外。其实从他的方向不管怎么看,那都只是普通的玻璃,他看不到外面的走廊。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眼正望进盛情楠的眼里,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等着听汪森垚的答案。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仅是刚才那个问题,他还明白了为什么杨队让自己来这里听审问,为什么辛维汪森垚有杀人动机。

    原来他谎了。

    不,也不算谎,自己问他是不是喜欢的时候,他不是承认了吗?

    真是个狡猾的鬼啊。

    盛情楠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不知为何,他现在更确信,汪森垚是被人陷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