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番外五 骆长轻(回忆篇)
四岁时,母亲便带着她离开了原本幽闭狭的公寓,搬进了一栋偌大的房子里。
新房子很干净很宽敞,房子里有一个和蔼的男人,极为温柔的美妇,还有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女孩。
她和母亲同住在一个大屋子里,屋子很漂亮,窗台上放着很多菊花,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花香,比起之前住的公寓宽敞的多,骆长轻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
夜深人静时,她悄悄的问母亲,她们要在这里住多久,而母亲的眼神却亮了亮,微笑道,以后这里就是她们的家。
她愣愣的点点头。
骆长轻哪里会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她太喜欢这里了,所以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情。
比她大一点的女孩叫骆穗岁,母亲让她叫姐姐时,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清脆的叫了声姐姐。
姐姐长得很漂亮,皮肤白嫩,粉雕玉琢,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虽然姐姐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应声点了头,回了她一句妹妹。
或许那时,姐姐便发现了些端倪,而她却傻乎乎的每天缠着她玩儿,完全没有关注到她的情绪。
房子很大,即便是住了许久,却依然会在某个走廊会迷路。
她喜欢这个房子,喜欢房子里的每一个人,不过她最喜欢的是每天正午时,在院子里浇花,坐着晒太阳的美妇。
听母亲,阿姨名叫元慧,由于身子不太好所以不爱和人交流。
元慧阿姨每天就坐在那里,理理花草,一坐就是一天。
她周身的气场很平静,仿佛不像是这世上的人,不染一丝尘埃。
这一天,她早早的在房间里摘了一朵开的极美的黄菊,迈着短腿快速跑下楼,冲到了院子里。
她环顾四周,在不远处的花房里找到了元慧阿姨的身影。
看着元慧细心照料花朵的模样,骆长轻忽然觉得就是故事书里的九天神女也不过如此。
“阿姨,这个送给你。”她轻轻的走上前,将手中盛开的大朵菊花递到了元慧的面前。
“长轻?”元慧显然有些惊讶,放下花洒,蹲下身与她对视道:“长轻,为什么要送给阿姨菊花呀。”
“因为阿姨很美,和这多菊花一样美。”骆长轻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花房里,她顿了顿继续道:“这朵是我在房间里挑的最好看的一朵。”
元慧从她的手中接过菊花花瓣,细细嗅了嗅,顿时展颜笑道:
“世上的每一朵花都有属于它自己的花语,你知道菊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骆长轻看呆了,怔怔的摇头道:“不知道。”
“菊花啊,代表着高洁,真情和健康。”元慧阿姨讲话细声细语,娓娓动听,和她的母亲完全不一样。
“你瞧,菊花每年都是在百花凋零的秋季盛开,像不像一个不愿意和他人争抢,只想守住自己初心的人?”
骆长轻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只见院外的许多大多数花朵都已凋零,真的只有各色的菊花开的最美。
顿时,骆长轻点头道:“像。”
“花中有四君子,分别是梅、兰、竹、菊,菊花便是花中四君子之一。”
元慧阿姨牵起她的手,走到院中的休闲椅上坐下,轻声问道:“长轻,你想做个君子吗?”
“长轻想。”骆长轻声音奶奶音应道。
“那就学这菊花真诚待人好不好?”元慧笑眯眯的抚过她的发丝,温柔的道。
骆长轻笑道:“长轻会哒。”
“真乖。”元慧继续道:“菊花盛开在九月,九月的九和长久的久同音,所以菊花又代表长久,所以阿姨谢谢长轻送的菊花。”
元慧忽地一笑,刹那间,满院子的花似乎都失了颜色。
骆长轻望着她的脸,神情呆愣道:“阿姨,你笑起来真好看,长轻喜欢你。”
“唔。”她想到了母亲过的话,继续道:“妈妈,以后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那我就能和阿姨一直呆在一起啦。”
微风卷起了她的发丝,遮挡了她的眼帘,但她似乎看到,元慧的嘴角有些僵住。
等拨开头发再看向元慧阿姨时,她还是恢复了往常的神情,只是眉间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元慧没有在什么,只是深深的叹息一声,素手拍拍她的肩膀,嘴里道着她是个好孩子,便让她回屋玩耍去了。
骆长轻不明白她为什么叹气,只是自那之后便很少再见到她。
听厨房里的佣人们,阿姨病得很重,甚至悄悄议论道,恐怕是时日不多。
她不清楚什么叫时日不多,但是预感告诉她,元慧阿姨要不好了。
那是个阴雨天,母亲忽然兴奋的哼起了歌,她问母亲在高兴什么,母亲道今天晚上姐姐不回家,去同学家过夜去了。
姐姐不回家,母亲高兴什么呢?
骆长轻不明白也就没有吭声,在吃过晚饭后便跑到厨房,和佣人讨了一碗元慧阿姨常喝的雪梨银耳汤。
饭桌上,元慧阿姨吃不下饭,只不停的咳嗽,听的她揪心的疼。
等汤熬好,外面天都黑了。
她自告奋勇,谢绝了佣人的帮助,端起汤一步一步向楼梯上走去。
踏入二楼,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再拐一个弯便是元慧阿姨的屋子。
她吭哧吭哧的端着碗,走在那长长的走廊上,却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似乎是女人压抑的喘声,和男人重重的呼吸声。
骆长轻愣在了原地,心想或许是骆明浩和元慧阿姨在一起,她似乎贸然前去扰不太好。
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女人的声音却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叫了起来。
骆长轻呆住了。
这不是元慧阿姨!
这是..母亲姜晓慧的声音!
霎那间,她的脚好像灌了铅一般,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她不清楚两人在元慧阿姨的门口做什么,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正确的事情。
这放荡的声音持续了近半时,她也在拐角站了近半时。
直到双腿发麻,她才轻咳一声,迈脚走了出去。
看到她出现在走廊里,姜晓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慌张。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元慧阿姨的房间,总之再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抱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月上枝头,一片寂静,碗里的汤早已冷却。
但她的脑海中反复出现的却都是刚才的声音。
“长轻,不要听,不要回忆,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
元慧阿姨轻拍着她的肩膀,温暖的怀抱包裹着她,让她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她已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子里格外寂静,元慧阿姨的咳嗽声隔着一层楼传进了她的耳朵。
骆长轻焦急的跑下楼,却发现骆明浩,元慧,姜晓慧全部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
且三人之间似乎正争执着什么。
她悄悄躲进厨房,拦住一位熟悉的佣人,却得知姐姐骆穗岁失踪了,可能生死未卜!
怎么会这样..
回过神,她赶忙冲出了厨房,走到了元慧阿姨身边,果然便瞧见了她煞白的脸和唇角的一丝血迹。
不过一晚,此刻看上去元慧阿姨的模样却和昨天判若两人。
“元慧阿姨,姐姐不会有事的。”
她不顾姜晓慧投来的异样的目光,抓住元慧阿姨的手,将她扶上了楼。
姐姐没有消息,元慧阿姨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
整个家里,只有她和元慧阿姨急得团团转,骆明浩却像个没事人,而姜晓慧更是开心的嘴角都放不下来。
第一次,她对姜晓慧产生了厌恶的感觉。
于是当天,她干脆跑到了元慧阿姨的房间赖着不走,跟她一起等着姐姐的消息。
她知道元慧阿姨会有办法的,因为她不心听见了元慧和另一个男人的电话内容。
男人向她保证,会将姐姐平安救回来。
就这样,整整过了三天。
三天,即便是她,每时每刻,都是胆战心惊。
直到第三天的傍晚,终于有了姐姐骆穗岁的消息。
只是尽管对她来是短短的三天,对元慧阿姨来,过得有多么痛苦,见她的模样便能知晓一二。
她的鬓角有了几根白头发,脸色煞白,没有一丝红晕,身子更是轻的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
三天,元慧阿姨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姐姐的平安归来本应该是喜事,但似乎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不论元慧阿姨怎么问,姐姐都不出个所以然,这三天的事情她竟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元慧阿姨的病情。
她几乎每天和姐姐一起守在阿姨身边,陪她话,逗她乐一乐,但她的精神却越来越不好。
当天晚上,她从元慧阿姨的房间回来,却被母亲姜晓慧堵在了门口。
“这两天在房间里呆着,哪儿都不许去。”姜晓慧命令道。
骆长轻皱眉,她还要去照顾元慧阿姨,凭什么不让她出门?
她反问道:“为什么?”
姜晓慧忽然轻笑,摸着她的头道:“乖,长轻,再忍耐几天,以后这个家就是我们的了,乖乖听话好不好。”
自从撞破姜晓慧和骆明浩的事情后,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些。
“不好,我要去照顾元慧阿姨!”
她气愤的完就要往外跑,但四岁的孩子跑的再怎么快,也抵不过姜晓慧轻轻用力,就把她拽了回去。
“你给我回来!”
姜晓慧狠狠的盯着她:“天天元慧阿姨元慧阿姨,你看清楚,我才是你亲生母亲!”
“那我父亲呢!是不是骆明浩!”
骆长轻冷哼一声,对上她的眼眸,盯得姜晓慧竟有一丝的慌张。
“没错,所以你就是骆家的千金姐。”姜晓慧得意的笑道。
那天晚上的声音又开始回荡在她的脑海里,骆长轻口无遮拦的痛道:“母亲,你当三,你不要脸!”
“混蛋!”
姜晓慧一个怒吼,右臂高高抬起,下一秒便呼啸过来。
“啪——”
清脆的耳光扇在骆长轻脸上,让她的嘴角立马渗出了血迹。
之后,她便被关在了屋子里,整整一星期。
七天里,她急得嘴角冒泡,试过跳窗子,趁阿姨送饭溜出去等方法,却都很快被识破。
元慧阿姨怎么样了,她不敢想象。
骆长轻害怕,怕过几天她被放出去时,听到的是元慧阿姨的死讯。
但老天就偏偏就和她作对!
那天,乌云密布,雷雨交加,她站在元慧阿姨的墓前哭的泣不成声。
元慧阿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那么温柔美丽的人,像神女似的人物,老天爷怎么舍得带她走。
她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姜晓慧却在骆家开始耀武扬威了起来。
姐姐的孝期还没过,两人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目光,锣鼓喧天的办起了婚礼。
婚礼当晚,有人在缠绵悱恻,她却无论如何都进入不了梦乡。
她干脆睁开了眼睛,悄悄的来到了元慧阿姨的房间,却见姐姐正抱着元慧阿姨的照片默默流着眼泪。
“姐姐。”
“你别叫我姐姐!我没有妹妹!”
骆长轻刚刚开口,却被骆穗岁狠狠断。
她转过头,头发披散在肩膀,眼眶通红一片。
“我。”
骆穗岁猛地站起身将她往外一推,大吼道:“你破坏了我的家庭,是你们逼死了我妈妈,我恨你们,你滚!”
“我没有。”
“滚!!”
骆穗岁将她撵出门,便哐当一声将门关上,又将其反锁。
她失魂的走回房间,沿着冰凉的墙壁坐下,将头埋进膝盖里,无声的落下了眼泪。
姐姐得对,是她和姜晓慧的出现,破坏了姐姐美好的家庭。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没有做错什么,错的人不是她。
但她明白,她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却不能否认她的出生原本就是一个错误!
这个家里,骆长轻看似父母双全,殊不知她的心早已冰冷。
只有骆穗岁是她唯一的光。
而她和姐姐一样,从不觉得自己的心属于这个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