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光晓得干,不晓得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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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迎珍看着她,原本气鼓鼓的神情也渐渐冷黯下来,眉毛皱了皱。

    她可不想承认夏篱真变得这么惹眼惊艳!

    这一定是错觉!!

    “我你,你简直没点儿羞耻心!”夏迎珍眉毛尖拧起,表情很凶地骂她,微胖脸上的肉肉抖了抖。

    “就那个蹲过号子的流氓,看着跟阎罗王似的,你还把他当宝嘞?!心哪天把命搭上,有你哭的!”

    夏迎珍气呼呼,“让你得意几天,等你那野男人被撬了墙脚看你还笑得出来不?哼!”

    她话里有话,想起自己今天下午路过田地那边看到的什么,也不气了,故意抬起脸讽刺又不屑地瞧着夏篱。

    夏篱只「哦」了声。

    她指指夏迎珍的脸,好奇:“你脸上是啥?”

    眸中露出同情:“莫不是被人了?谁下这么狠手?真惨。”

    夏迎珍莫名其妙。

    旁边的那个青年倒诧异看夏迎珍脸上一眼,忽地噗嗤笑出来。

    咳,没忍住。

    他就有哪里不对,这么一夏迎珍脸上还真像叫人胖揍了一顿的哈哈哈……

    夏迎珍摸摸自己的脸,面色变了变,立刻目露羞耻愤然:“你,你才被人了!你……”

    她对上青年连忙避开的尴尬目光,气得原地跺脚不出话。

    夏篱是故意砢碜嘲笑自己??什么被人了,她脸上明明是抹了腮红!

    她出门前还觉得特别好看的呐!!

    夏迎珍羞愤撅嘴骂了分外尴尬的青年一句,扭脸捂着自己猴子屁股似的脸蛋就跑了。

    .

    秋日夕光仿佛一层浅薄朦胧的雾。

    远远看去,家家户户鳞次栉比、三五成依,如散落又紧密的棋局坐落村庄。

    房顶上的浅浅炊烟无声融入绯紫云霞的天野,抬眸苍茫一片。

    乡村的时钟仿佛与外界隔绝,日复一日,分外宁静自有秩序地从容转动着。

    耕地旁,男人周身宽阔坚挺,身躯与黄色土地融为一体。

    大手端起碗喝水,水珠一路滚落咽动的喉结,溅荡麦色皮肤上,又随着大掌随意抹去,沁入薄衫衣襟下很快消失无踪。

    他侧脸棱角如峰,飞快掀着衣服往脖子上擦了把汗,露出的下腹肌肉坚硬贲起,似乎跟这方方正正粗里粗糙的地皮子有的一拼。

    漂亮扎实,透着力量的野蛮。

    夏篱在太阳彻底落山时到了田边,正好瞧见这一幕。

    农忙时节,正值地里稻谷成熟。

    今日一整天下来,张老汉倒悠闲得很。

    这木楞后生一把好力气,帮着替他割了一上午的稻,张老汉表示感激,特意往烟袋子里塞满了他平日舍不得抽的叶子烟,递给那后生。

    江承左右瞧瞧,低头嗅嗅,些微呛喉的烟草气味让他有点恍然。

    好像很熟悉的感觉,他过去是不是在哪儿经常闻到。

    但是他没动,一言不发把烟杆子还给张老汉,揩了下额头上的汗,大口喝完水又去地里了。

    张老汉笑他不识货,含着烟嘴的惬意嗓音模糊穿过来:“你这后生像头蛮牛,光晓得干,不晓得享受。”

    男人瞟他眼,没出声,麦色筋骨在明黄日头下反着光。

    他闷头割稻,张老汉讲要给他两套衣鞋。

    是他儿子留下来的,没穿过几次,新着呐,穿在身上俊得很。当年他儿还在的时候,村里好多姑娘都瞧着欢喜。

    汉子们一整天都在地里挥汗如雨。

    中午休憩时有婆娘的都过来给自家男人送饭,大伙囫囵扒上两碗,歇都不怎么歇,抓紧趁着天色正好继续去忙活。

    江承出门时自己带了干粮,夏篱准备的。

    她这段时间在外头卖枸杞的时候白天不回来,给他提前做好了大饼、粗面馒头和肉酱,吃上两顿填肚子。

    等晚上两人都各自忙完,再回屋开火正经做顿热腾腾的饭吃。

    江承一张厚实的肉酱大饼刚刚下肚,不很饿,但看见旁边的田地里有汉子挨着自家婆娘香喷喷地吃着饭菜,那婆娘还笑眯眯替他擦汗,细心问上几句,他眼神定了定,飞快收回来。

    “我要干活,要娶媳妇。”

    他沉声闷气,俊冷轮廓透着决心笃然。

    张老汉半晌张嘴嗤嘿笑一声,早有预料一样:“想婆娘哦?”

    “俺年轻时也跟你一样,天天夜里想婆娘,想得困不着。”

    “后来嘛就跟东村那头的秀儿好上咧,你晓得俺俩咋好上嘀?”

    男人大手里的镰刀停下,沉默看向他。

    张老汉慢吞吞吐口烟,翕起眼似笑非笑回忆:“就是那条河噻!当时村口那条河还浅得很,几个后生娃儿约着去对面野林子蛇,都淌水过去,她胆可,不敢下水,俺就背起她过去。”

    “那水才漫到俺膝盖骨上头,浅得很,她怕落下去,就紧紧巴着俺背上……”

    “贴在背上那滋味儿,真是,热乎滚滚嘀。”

    “俺头一次背个大姑娘,那时候跟你一样木楞,不通事啊!”

    “还傻着问她,咋就有两坨啥东西磕在俺背上?硌得慌……嘿嗬嗬,硌得俺心直痒痒……”

    “俺老汉如今还记着那滋味咧,真就像那歌里头唱的。”张老汉褶皱安然的面孔笑滋滋,浑浊的眼睛里也像布满光亮,“白花花的大姑娘水灵灵的晃,背着大姑娘咱入洞房……”

    张老汉全然沉浸在回忆中,哼着走音的野调儿唱了半天。

    男人不懂他哼唱的啥。

    可似乎又懂了。

    低下头继续割稻谷,耳边是秋日耕地里大伙埋头齐刷刷割谷的声响。

    任由日光汗水沐浴他的身躯和心灵,让沉异躁动和使不完的力气深深藏在铁镰的刀锋里、滴落在深黄的土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