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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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亦思背着冯惠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兰芬迎过来,关切地问:“惠的眼睛怎么了?”

    严亦思把冯惠背到院子里,和大家粗略解释了一下这件事。

    听到没伤到眼睛,只一点皮外伤的时候,兰芬明显松了一口气。她低着头,没再话,像是思考着什么。

    严亦思以为兰芬刚才听到大壮他妈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安慰她:“这些意料情况谁也想不到,不要乱想。”

    兰芬“嗯”了一声,面上没有明显的表情,严亦思这才放心下来。

    第二天,冯惠请了一天假,在家休息。好巧不巧,正好碰见冯耀霞过来。

    冯耀霞一进门看见冯惠坐在家里,有些奇怪:“你今天不上学?”

    冯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解释:“受伤了,休息一天。”

    “怎么?伤到眼睛了?眼睛要瞎了吗?”

    冯耀霞走过去要查看情况,冯惠把脑袋一偏,“没呢,眼睛好着呢,皮外伤而已。”

    冯耀霞看见冯惠还这样活泼,料想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一下子不由地起风凉话,“你不是要好好学习的吗?一点事就请假不去学校,三天渔两天晒网,我看你这样子,期中考试哪里能考年级第一,到时候还不得乖乖跟我去工。”

    由于上次工的事情,冯惠对这位姑姑的印象差到极点,她戒备地望着冯耀霞:“你来干什么?不会就为了看我笑话吧?”

    冯耀霞还真不是来看冯惠笑话的,这属实是误误撞,她之前根本不知道冯惠的眼睛受伤。她今天来,是为了另外一桩事情。

    她看向冯惠:“你妈呢?”

    “我妈刚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冯惠盯着冯耀霞,问:“你找她又有什么事?”

    冯耀霞瞥了一眼冯惠,“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没你的事。”

    完,冯耀霞在院子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既然一会儿就回来,那我就坐在这里等她就好了。”

    冯耀霞刚坐下,兰芬从后屋里走出来,问:“惠啊,你在和谁话。”

    兰芬一抬头,瞧见院子里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妇女,妇女头发上箍着一个紫色的发箍,看起来显得很洋气。

    这个女人也是村子里的人吗?兰芬从来没在村里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她不认识冯耀霞,她之前从来没见过冯耀霞,她望向冯惠:“这位是?”

    冯惠介绍:“这位是我大姑姑,她来找妈,是有事。”

    兰芬一听,这人是冯惠的大姑姑,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姑姑好,我给姑姑倒杯茶。”

    兰芬完,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冯耀霞。

    冯耀霞“哼”了一声,没接。她上下量面前的人,语气有些不客气,“你就是大壮的新媳妇钱兰芬?”

    兰芬听她这样质问的语气,面上有些难为情,应了一声:“是的。”

    冯耀霞瞥着她,“那你怎么不在你婆家?大壮家就在村子里,你怎么住在这里呢?”

    兰芬脸上窘迫起来,她声解释:“我婆婆不让我进门了。”

    “你婆婆为什么不让你进门?大壮他妈挺好的一个人,你怎么得罪她了?”

    冯耀霞这话问得兰芬哑口无言,兰芬自知解释不了,站着没话,两只无处安放的手不停地搓着衣角,神情像做错事情挨训的学生。

    冯耀霞见兰芬不回答,又问:“你婆家不要你,你怎么不回你娘家去?难道你娘家也不要你?”

    兰芬脸色一僵,没有答话。

    冯耀霞瞟见兰芬的脸色,心里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原来大家没错,兰芬的婆家和娘家都不要她。

    冯耀霞哂笑,发难:“既然你婆家娘家都不要你,那你赖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一落,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我让她来的。”严亦思从门外走进来,望着冯耀霞,“大姑子,稀客啊,以前一年都见不到你一回,这才半个月的时间,都见你两回了。”

    冯耀霞见严亦思回来,起身对她:“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

    严亦思往院子里看了一圈,:“这里没有外人,大姑子有什么话就直吧。”

    冯耀霞看了看院子里的冯惠,又看了看一旁的钱兰芬,望向严亦思:“你真让我在这里?到时候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可别怪我。”

    严亦思猜测这事可能和兰芬有关,她把冯耀霞领到房间,关上房门,“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冯耀霞不放心地关了关门,开口第一句便是:“你是不是疯了?”

    “你还嫌家里养的人不够多是吗?大壮的新媳妇,婆家娘家都不要,你为什么要带回来?”

    “养这么一个闲人,不用花钱吗?你是不是嫌家里的钱太多了?是不是嫌耀齐在外面赚钱不够辛苦?”

    冯耀霞正在气头上,起话来不管不顾,“我当时听人的时候还不相信呢,我想世界上哪里有这么蠢笨的人,竟然捡人来养,你以为你是菩萨下凡呢?要去拯救所有人?”

    严亦思静静听着,等冯耀霞巴拉巴拉完一大堆,她才悠悠回道:“第一,我没疯。第二,耀齐在外面赚钱,我在家里也赚钱。第三,大姑子,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哟呵,你嫌我管得宽是吧?跟你,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我才来和你这些实话呢,你以为别人会跟你这些?才不会!别人只会在背后嘲笑你,你傻你憨你知道不。”冯耀霞越声音越高。

    严亦思觑她一眼,“我管别人怎么看,我做事又不是为了别人赞扬。”

    “你不为了别人赞扬?我那更搞不懂你是为什么要把钱兰芬留在家里,我还以为你图一些虚名呢。那你跟我,你为什么要把她留下来?她婆家娘家都不要她,你留下她做什么?”

    严亦思有些好笑:“大姑子,兰芬是留在我家,不是留在你家,我乐意留她是我的事情,她一没占你的地,二没花你的钱,你这样愤慨,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哎我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冯耀霞皱起眉头,“我不是过了吗,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弟媳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费这些口舌?你要不是我弟媳,你爱留谁就留谁。但是你嫁进了冯家,是我冯家的人,你怎么做事别人就会怎么看我冯家。”

    哦,到底还是怕影响了冯家。

    严亦思上下左右量了一下屋子,转过头问冯耀霞:“咱们祖上是侯爵还是将军?”

    冯耀霞被这突然的一句问得有些懵,“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了解了解,免得日后有些行为乖张,怕以后无法去见你们冯家的列祖列宗。”

    冯耀霞这下听出来了,严亦思这是在讽刺冯家呢。

    冯耀霞气得满脸通红,“你这个人,固执得很,脑袋一根筋,怎么就不会转转弯呢,跟冯耀齐一个样。”

    冯耀霞嘴一快,不心把真心话了出来。

    想当初冯耀齐收养三个孩的时候,她每次都来劝过,奈何每次冯耀齐都不听劝,她费了好大的口舌都劝不动,每次都气个半死,就和现在一样。

    既然不心把真心话出来,冯耀霞也不怕多一点:“当初冯耀齐收养那三个孩我也是劝了老半天劝不动,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都那么喜欢收养人?”

    “冯耀齐还好,收养孩子也就算了,你更过分,你连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你都要收养,你当这个家是什么,是收留所啊?”

    冯耀霞在那儿气了半天,严亦思实在无法与她共情,面无表情地:“大姑子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这个?”

    “对,我特意赶来就是想来劝你,我当初没劝动冯耀齐,让他收养了三个孩,你看看他被三个孩拖累成什么样。我今天一定要劝动你,你可别让整个家再受拖累了。”

    严亦思只冷冷一笑,“当初你没全劝动冯耀齐,今天你也别想劝动我。大姑子,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咱们家的事情你不要操心太多。”

    “大姑子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去做饭了,要是大姑子肯留下来,那咱们就一块吃个饭。”

    严亦思完,走到门边把房门开,直接往厨房去了。

    冯耀霞气得直跺脚,她边往外走边骂人:“傻子!一堆傻子!”

    严亦思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冯耀霞已经不见人影,严亦思问院子里的冯惠:“你大姑姑走了?”

    “走了,气哄哄地走了。”冯惠似乎挺开心,“妈,她骂咱们是傻子呢。”

    严亦思笑了,“被骂傻子你还挺开心?”

    “不是,我只是觉得,她也挺傻的,你留不留芬姨关她什么事情,还大老远跑过来一趟就为了这个。”冯惠觉得,这个大姑姑也挺傻。

    严亦思一愣,“你都听到了?”

    冯惠撇撇嘴,“她声音那么响,就差拿个喇叭在耳边吹了,谁听不到啊。”

    “这么,你芬姨也听到了?”严亦思往院子里望了一圈,问:“你芬姨呢?”

    “去货物间了。”冯惠回答。

    严亦思走到货物间时,兰芬正蹲在货物间清理货物,她拿着本子和笔,用严亦思之前教她的方法清点货物。

    严亦思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没走过去。

    昨天晚上大壮他妈的话,兰芬应该是听到了。今天大姑子冯耀霞的话,兰芬应该也听到了。以兰芬的性格,听到这些话,不会在某个时刻,偷偷溜走吧?

    严亦思靠墙站着,想了想,朝里面的兰芬:“明天跟着我去趟城里进货吧,你跟着慢慢学几次,以后进货的事情交给你。”

    转身之际,严亦思又补充:“你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的帮手。”

    声音不大,但落到兰芬耳中,却是如雷贯耳。

    她重重地“嗯”了一声,没再话。她怕她一话,浓浓的鼻音太多明显。

    等门口的脚步声渐远之后,兰芬蹲在地上,一颗滚烫的泪水落下来。

    她走到床边,将被子里藏着的包裹开,把几件衣服拿出来,又放回到原处。

    严亦思交代之后,心里踏实很多,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下午,冯竞和冯厉放学回来,本来高高兴兴的,一看见冯惠,立即收敛了。

    严亦思给他们敲过警钟,这几天是冯惠眼伤恢复的关键时期,什么事情都得依着冯惠,不能和她吵,也不能逗她笑。

    总之,不能让冯惠有情绪,因为一旦有情绪,就会牵扯动她眼角的伤。

    又不能生气又不能微笑,这也太难了。冯竞和冯厉干脆决定在家少话,不话,免得不心惹到冯惠,或者逗冯惠笑。

    冯惠倒是没注意到这两人的变化,她盯着门外,在等郁峥。

    等了很久,都没瞧见郁峥的身影,冯惠有些纳闷了,难道郁峥见她今天没去上学,所以不来了?

    没道理啊,郁峥过他每天都会来的。

    直到严亦思把晚饭做好,郁峥还没有来。

    冯惠坐在院子里,望着大门口,生闷气。

    严亦思朝她看了一眼,“郁峥可能见你今天没去学校,再加上你眼睛受伤了,所以想让你休息一天呢,别等了,过来吃饭吧。”

    冯惠一听,很满意这个解释。

    嗯,一定是的,郁峥一定是见她眼角受伤了,想让她休息一天。

    这么一想,冯惠的心情立马由雨转晴。

    第二天,冯惠照常去学校了。

    等冯惠上学之后,严亦思忙好家里的事情,和兰芬了声招呼:“吃过中饭,咱们去城里一趟哈。”

    兰芬满口答应下来,“好,不过我有点事情,先出去一趟。”

    严亦思虽然有点奇怪,兰芬现在这么个情况,能有什么私人事情呢?但是兰芬毕竟也是个成年人了,总不能什么事情都问得明明白白的。

    严亦思只叮嘱她,“好,你早点回来就行,我在家等着你。”

    兰芬拿了个空袋子就出了门,这一出去就出去了好几个时辰。

    到了下午,几个孩都放学了,兰芬还没有回来。

    严亦思等得很着急,这兰芬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呢?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严亦思正要出门去找,想起什么,走到兰芬的房间,翻了翻她放衣服的地方,衣服一件没少。

    当时兰芬只拿了一个空袋子,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应该不是离家出走。

    严亦思又想起当初自己第二次离家出走的时候,也是一件衣服都没带。

    不会吧,兰芬不会真的就这么走了吧?

    严亦思正要出去的时候,突然瞧见被子底下有块蓝色的布裹。

    看来兰芬真的动过离家出走的念头,之前还想着拿布裹裹几件衣服。

    严亦思一下子有些难受,她昨天还带兰芬去进货呢,这些话难道没能安抚兰芬吗?兰芬终究还是因为内疚,选择离开吗?

    严亦思赶紧走到外面,她想去找一找,可是她出了门之后才发现,她当时并没有看到兰芬是从哪个方向走的,根本无从找起。

    而且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如果兰芬有心要走,怕是已经走了很远很远,早就早不到了。

    严亦思还是不甘心,走到大道上,问了村里几个熟人,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兰芬,他们都没见过。

    严亦思失望地走回来,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呆呆地望着前方人来人往的大道,心里很是惆怅。

    过了一会儿,冯惠也在她身边坐下来。

    冯惠问她:“妈,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你芬姨回来,你芬姨她出去办事了,我在等她回来。”

    严亦思现在只希望着,兰芬没有骗她,兰芬答应过她要回来的。

    严亦思瞟了瞟旁边的冯惠,“你又在等什么?”

    “我在等郁峥,等他来给我补课。”冯惠。

    “哦,那咱们一起等,看看谁等的人先来。”

    两人坐在门槛上,保持同一款姿势,静静地望着前方,不发一言。

    不知道过了过久,大道上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严亦思高兴地站起来,望向冯惠:“看来我赢了,你芬姨回来了。”

    兰芬脸上和身上的衣服都脏了,手里的袋子却装得满满的,严亦思走出去关切地问:“你去哪儿了,怎么搞成这样?身上怎么这么脏?”

    兰芬没顾得上擦一下,只高兴地拉开袋子,“你看。”

    严亦思把脑袋探过去一看,里面是一把细细的草,底下的根还和着湿泥巴。

    严亦思:?

    严亦思:“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药草,治疗伤疤很管用,用了之后不会留疤。”兰芬完指了指冯惠,“这个你让惠用,眼角就不会留疤了。”

    严亦思心中一动,“你出去这么久,就是为了找这个?”

    兰芬想起下去要去县城的事,有些内疚,“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对不起,用了太多时间了,本来下午要去县城的。”

    严亦思接过她手中袋子,没让她继续下去,“你不用抱歉,反倒是我还要谢谢呢。”

    完,严亦思挽起兰芬的胳膊,把她带进屋子里,“你看你身上弄这么脏,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来的草药,赶紧去洗洗吧。”

    两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屋,冯惠看着两人的背影,又在门槛上坐下来。

    她就不信,昨天郁峥没来,今天郁峥也不来。

    没想到等到晚饭熟了,郁峥真的没有来。

    严亦思望了一眼坐在门槛上的冯惠,这次她都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把冯惠叫进来。

    冯惠不等人叫,自己先进了屋,坐在屋子里开始乖乖地吃饭,安静得有些可怕。

    严亦思声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冯惠摇摇头。

    严亦思心试探:“郁峥没来,你不生气?”

    “不生气。”冯惠平静地喝了一口汤。

    严亦思“哦”了一声,指了指冯竞的胳膊,“那你掐着你大哥的手,可以挪开了吧?”

    一旁,冯竞满脸痛苦,整张脸已经憋成猪肝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