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声声第一次见蔚燃就知道，那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

    脾气硬，性格差，仗着有几个臭钱就张扬跋扈，连最基本的尊重和善良都做不到，当时恨不得离这种人渣越远越好，没想到有一天，竟会跟他纠葛出一段孽债。

    后来想想，蔚燃大概是她命里的一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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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是4月13号，距离蒋声声大学毕业只剩2个多月时间，接连失败的面试经历令她当晚本没有出门的欲望，还是室友林茉莉硬把她拽出宿舍，教她换个“战场”再接再厉。

    林茉莉的原话是：“职场失意，情场得意。你找不到工作，没准今晚跟我去看江勋的比赛，能钓个好男人回来。”

    江勋是林茉莉男朋友，两人是高中同学，一起考来B市，念同一所大学，感情很好。因为林茉莉的关系，蒋声声跟江勋一来二去也成了朋友。

    不过蒋声声对江勋的拳击比赛没什么兴趣，到底那就不是个正儿八经的比赛，纯粹是给有钱人当人肉沙包泄愤使的，她以前被林茉莉拉着去看过两次，既无聊又残暴，基本上就是看江勋在台上挨揍。蒋声声不理解，下楼梯的时候就嘟囔了一句：“大老远跑过去看江勋挨揍，总觉得不太好。”

    “他自己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林茉莉拍了她胳膊一下，“而且这种事吧，一个愿一个愿挨，那些有钱人发泄爽了，江勋拿钱也能拿到爽。”

    蒋声声没话，林茉莉神秘兮兮凑近她一些：“今晚这位是个阔佬，江勋挨他一次，酬金能拿到六位数，够我们毕业后在B市撑大半年了。”

    蒋声声瞠目结舌：“挨一次，能赚六位数？”

    林茉莉眨眨眼睛：“这钱也不是谁都能赚，万一碰上个拳头硬的有钱人，进ICU都有可能。不过那些有钱人平日里吃喝嫖赌把身体都搞垮了，没几个能的就是了。”

    蒋声声倒吸一口凉气，ICU，就是给她一千万，她也不冒这个险：“要真进ICU，赚的酬金都不够治病。”

    林茉莉笑着用手指戳了下她脑门：“提前签好协议的，真伤哪儿，医药费对方给全包。”

    她被林茉莉拉出女生宿舍，看到江勋已经在门口路灯下站着，他旁边还有一个男生，瘦瘦的，比江勋矮了差不多有大半个头，江勋180整，那男生大概165左右。

    蒋声声注意到165手里捧着杯没开封的奶茶，又见江勋笑得暧昧，心里便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刚走近，165就连忙红着脸把奶茶往她手里塞：“蒋声声你好，我叫刘正，是江勋室友，很高兴认识你。”

    蒋声声有点愣，下意识觉得奶茶烫手，没去接：“你好......”

    她看到刘正脸上闪过一丝局促，举着奶茶的手尴尬地木在空中，正想给他找个台阶下，就见江勋勾住了刘正的脖子，笑着在他胸口捶了下：“早告诉你蒋声声不喝这东西，让你别买你不听，这下吃瘪了吧？”

    刘正这才悻悻将奶茶收回去，腼腆地挠了挠头：“我还以为女生都喜欢喝奶茶。”

    眼前发生的一切令蒋声声很不自在，她求助般拽了下林茉莉的衣服，却听林茉莉向刘正介绍起她来：“我们声声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最清纯的就是她了。想追声声，你可得好好加把劲儿。”

    刘正连忙点头：“一定一定。”

    蒋声声这才明白过来，林茉莉今天拉她出来，看江勋比赛是次要，给她介绍对象才是主要。可她对这位刘正实在没什么感觉，她不喜欢比她还腼腆的男生，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尴尬地跟他们一起车去了拳击俱乐部。

    晚上9点10分，拳击比赛正式开始，江勋提前去了后台，蒋声声和林茉莉、刘正一起坐在观众席，她坐中间，林茉莉和刘正分别坐她左右边。

    她听到刘正呼吸声很重，还时不时咽一下口水，似乎很紧张，这令她更是坐立难安。蒋声声非常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因为相貌好性格软，追她的男生其实不算少，但有她发在前面挡着，根本不需要她独立解决男生的追求，可现在......

    蒋声声掏出手机，本能地就想给发发求助微信，林茉莉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手机夺过来，收进自己包里，声：“你再什么事都告诉你那发，你就等着单身一辈子吧。”

    蒋声声欲哭无泪：“你把手机还给我。”

    “不还。”林茉莉捂住包，义正言辞，“手机先放我这儿，回宿舍再还你。省得你去跟你那万年单身狗发通风报信。”

    蒋声声还要再，突然感觉颈肩一股热气，是刘正凑了过来，他靠她极近，舌头因为紧张都有点结：“你们在了...聊什么呢？”

    她脸蓦地就红了，又抗拒又尴尬，恨不得马上原地消失。

    林茉莉偏偏还要开她玩笑，对刘正：“在聊你家有6套房，以后声声嫁过去就可以不用工作，专心在家当包租婆了。”

    刘正害羞地笑了笑：“都是我爸妈的房子。”

    他离她实在太近，呼吸喷在她侧脸，蒋声声几乎能闻出他晚上吃了韭菜，她猛地屏住呼吸，刷一下站起身来：“我去下洗手间！”

    她在厕所躲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先车回学校，可手机还在林茉莉那儿，她身上又没钱，平复半晌后只能灰溜溜回场馆，先把手机要回来再。从洗手间出来，穿过曲折的廊道，刚进场馆大门就听到林茉莉撕心裂肺的一句哭喊：“别了！钱我们不要了！你别他！”

    蒋声声脑中立即警铃大作，她循声望去，只见林茉莉和刘正都站在场馆中心的拳击台底下，林茉莉正扒着拳击台围绳在哭，刘正站在她边上看不到表情。视线往上，蒋声声看到拳击台上面的三个男人——

    蓝衬衫黑西裤的是裁判，仰面倒地满脸带伤的是江勋，剩下一个男人一脸戾气地站在江勋侧边，像稳操胜券的猎人正在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奄奄一息的猎物。

    这是蒋声声见到蔚燃的第一眼，当时他穿一双黑红色的拳击鞋，双腿修劲颀长，黑色绣有金银龙纹的拳击大短裤裹着硬朗结实的腰腹，窄腰宽肩，肌理挺括，裸着的八块腹肌透出一股纯爷们的性感。

    有那么一两秒钟时间，蒋声声根本没挪得动眼，可她很快就看到蔚燃踩住了江勋的胳膊，他微低着头，漆黑的眼一瞬不眨地盯着满脸是血的江勋，凶悍而散淡地嗤了句：“起来。”

    蒋声声忙跑过去，听到林茉莉在抽噎，她站到林茉莉身旁，握住她胳膊：“茉莉。”

    林茉莉看到她，眼泪水哗啦啦直往下淌，“声声，你快让江勋别起来，再下去会死的。”

    蒋声声去看倒在拳击台上的江勋，他脸肿得老高，面部肌肉有些抽搐，此刻正吃疼而猛烈地呼吸着，似乎赌着一口气想爬起来继续，可显然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支撑他站起来。蒋声声原本就不赞同这种“花钱找人肉沙包”的行为，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厌恶，她抬头，正好对上蔚燃视线，他一头黑发略显湿漉，目光凌厉极具倾略性，只一眼就让蒋声声不由心慌。她忙又去看边上的裁判，：“他起不来了，还不快判输赢？”

    接着没看到裁判动作，却听到蔚燃一声嗤笑，他眼角稍稍挑起：“怎么着？老子的钱就这么好赚？了不到10分钟，就想躺着赚10万？”

    蒋声声心跳加快几分，她莫名地有些害怕眼前这个看起来脾气比拳头还硬的男人，不自觉揪紧了林茉莉的衣服下摆，想为自己找回一点勇气，硬着头皮：“他真的站不起来了，按照规则，这场比赛应该结束了。”

    声音有点发颤，音色却甜得过分，像初春抽开的第一枝嫩芽，听得蔚燃心念忽而微动。他这才看向台下话的女孩儿，她穿着蓝白色的短款毛衣外套，搭配水蓝色牛仔裤，乌黑的长直发柔顺地披散在锁骨位置，衬得一张瓜子脸又白又俏。女孩儿似乎有点紧张，怕他似的，手紧紧抓着旁边同伴的衣服，一双鹿眼清澈而水灵，眼底闪着几分惊恐。

    看起来又娇又弱又乖巧，让人看着就想往死里欺负。他朝她走近几步，走到围绳边上，果然见她吓得往后一退，他笑了下：“他站不起来，你上来替他？”

    他态度过于轻慢，以至于蒋声声不争气地涨红了脸，她不太敢看那双黑沉迫人的眸子，低了头，心里又急又气：“你，你什么意思？”

    没听到对方回话，她又看过去，只见他目光没再停留在她身上，而是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倒地不起的江勋，而后幽幽吐出一句：“真他妈废。”

    语气之恶劣，令蒋声声眉毛轻轻拧起，她心下厌恶地目送他转身走下拳击台，台下等着的人给他批上墨绿色的绸面长袍，他低头对那人了几句话。

    这让蒋声声有了对蔚燃的第一印象——一个相貌顶级优越、气场顶级骇人的，顶级混账王八蛋。

    之后林茉莉手忙脚乱送江勋去了医院，蒋声声和刘正被滞留在拳击俱乐部大楼前的街道边，一开始没觉得，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江勋的伤势上，等乌七八糟的事情平息下去，刘正突然握住蒋声声的手，她这才意识到不妙，尴尬无措瞬间涌上心头。

    她挣了下：“你，你干嘛？”

    刘正的脸红得异常：“今天是不是被吓到了？声声，都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你。当时就不应该带你来这种地方，我们下次换个安静的地方约会。”

    他看着瘦，但毕竟是个男人，力气不是蒋声声所能抗衡，她努力想要甩开他的手，可惜根本徒劳无功，现在将近夜里11点，路上行人不多，车流也少，因为这家拳击俱乐部地处偏僻，连路灯都不那么明亮，蒋声声开始有些害怕：“你先放开我，我们才第一次见。”

    “你可能是第一次见我，但我不是第一次见你，声声，我喜欢你很久了。”刘正粗重地咽了下口水，“两年前在江勋朋友圈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我就爱上你了。声声，我不会追女生，你不知道我今天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出来见你，做我女朋友吧，我一定好好疼你。”

    蒋声声心口发涨：“你别这样，我，我不想谈恋爱。”

    “什么不想谈恋爱？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她的话似乎刺激到了刘正，只见他表情突然扭曲，抓握她手的力道也开始加重，“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个子不高，性格内向？如果我又高又帅，你今天是不是就不会拒绝我了？”

    蒋声声发觉刘正这个人似乎有点不正常，她急得想哭：“你放开我，你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刘正怒目：“你连我家有6套房都知道，还想着以后嫁过来当包租婆，现在装什么装？”

    蒋声声手骨都要被他捏碎，眼泪哗一下飙出来，刘正凑过来要吻她，她忙别过头躲开，正要呼救，就听身后兀地响起一道男声：“喂，你们恶不恶心？”

    那声音散漫又冷冽，成功制止住刘正的进一步动作，感受到他的松懈，蒋声声立马趁机挣开刘正的手，下意识往那声音的方向退去，撞到一堵坚实的肉墙，她抬头，迎上一双深邃冷淡的眼，那人嘴里叼着烟，神色带了几分鄙夷，正盯着刘正。

    是刚才在拳击台上把江勋得站都站不起来的那个看起来超凶的男人。

    蒋声声见他此时穿了一身深灰色休闲西装，矜贵风流的派头，一点也不像拳击台上男性荷尔蒙蓬张的力量暴徒，她突生一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危机感，不知如何是好时，那男人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烟，拿下，散漫地朝刘正吐出一口白雾缭绕的烟圈：“还不滚？”

    蒋声声从刘正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怨毒，以为他要跟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陌生男人起冲突，谁知下一秒却见刘正转身，在路边拦下一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就这么什么话也没地钻进副驾驶座扬长而去，蒋声声一愣，杵在原地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听到旁边的男人溢出一声嗤笑，抬头看他，他吊儿郎当地抽了口烟，眼睛被烟雾微微遮挡，敛去了几分锐利：“你男朋友比我想象中还要孬。”

    “他不是我男朋友。”蒋声声。虽然眼前这个人刚把她朋友进医院，但却也替她解了围，她觉得多少应该跟他声谢谢，语气诚恳道：“刚才的事，谢谢。”

    男人没话。蒋声声跟他不是走之前需要声招呼的关系，提步准备离开，忽而想到手机还在林茉莉那儿，刘正也走了，这儿离学校挺远，她没法回去了。身体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她僵硬着抬起头，梗着脖子红了脸：“那个，你方不方便，借我几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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