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又见翘翘
“季寻真,你过来一下。”越不惊蓦然道。
季寻真不疑有他,跟着他快步走到一个角落里,将其他人甩开了好远。
随后越不惊还不放心地以法术竖了一面隔墙,不但隔音,还隔视线。
“不过怕隔墙有耳,谁知道跟着我们那几人中有没有妖魔的奸细呢。”越不惊没好气地瞥了墙后无法走过来的瘸子和几个府兵。
这面墙,他这边能看得过去,对面却无法看到这里的情景。
“特别是这个瘸子,你一个瘸子跟着我们巡逻做什么?”
季寻真望见沈涧在树下,瞧着巨大的法术幕墙,踟蹰又有礼的模样,不由感叹,“你不知道,他是个古道热肠、急公好义、心思纯真如同一片白纸一般的人。”
季寻真向他解释。
她想,一方面沈涧这样的狼崽实在太过热心,一方面他时时刻刻对着澹台灵犀那对有情人,自己的地位和处境太过尴尬,才主动到这边来的吧。
一想到这儿,季寻真心又软了。
狼崽真是她见过,心底最好最纯真最善良的好妖怪了。
“哦。”越不惊不以为然地回答,甚至内心冷笑了一声。
“所以究竟何事?”季寻真询问。
“永夜天狱的消息传不出去,津阳城的天空像是被钉死了,根本无法和外界通信。”
“这是死局,还剩不到三百个鸡蛋,熬不了两天了。”越不惊缠枝玉笛敲在手套上,踱步道。
这是越不惊第一次出永夜天狱,就遇到了一个地狱难度的模式,不过出乎意料地,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幼崽的他……内心没有太过慌乱。
眼前的人,仿佛定海神针一样,他完全可以信赖她。
“但凡一个局,一定有破题,不可能有完美无缺的局。”季寻真道,她认真思索了起来。
越不惊嘴角一勾,“肯定,我父王曾过,没有人可以毫无破绽地置另外一些人于死地。”
季寻真蹲下来,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这思路图:
“首先是破境妖魔来了津阳道,我们于半个月后到达津阳道。”
“择选大会当天,祸乱爆发,数万百姓身死,津阳城成了一个怪物横行、出不去的死城。”
季寻真在“出不去”三个字上了一个问号,真的出不去吗?
他们只知道从天上送不出消息,那地上呢,强行冲出怪物的包围,能不能出城?
“然后我们数百人躲进了设有贺星洲重重符咒的太守府,在吃第一顿饭的时候,被埋伏着的怪物设计,近一半的人被孵化成了新的怪物。”
“如今啃生鸡蛋过活。”她补充,“且鸡蛋数量有限,生鸡无法在短时间内提供足够所有人食用的鸡蛋。”
“所以一定会有为争抢鸡蛋爆发的自相残杀,我不确定贺星洲到底把府兵训练到哪种程度,有没有这个忍耐力与素质。”季寻真咬着唇,“但是百姓间,一定会争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所以是最多可以撑三天,实则就算不考虑怪物破府的情况,也绝对撑不了这么久。
待理清了所有思路,季寻真执着树枝,点了点自己画的圈,“这里面有一个疑点,越不惊你发现没有?”
“这也是我们一直没有注意到的。”
越不惊答道:“是破境妖魔吗?”
“对,真聪明!”季寻真夸奖他。
越不惊嘴角弯起来,稍微抬首看向法术幕墙对面那拄着拐杖的身影,明知道人家是看不到他这边的,还是无比骄傲且挑衅地露出了微笑。
季寻真显然没有注意到越不惊的动作,继续肃着脸,树枝点地,“一开始的破境妖魔,它到底在哪里?”
“它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你不觉得很诡异吗?”
“但它传染……孵化了这么多怪物,甚至把整个津阳城都当成了她孵化的巢穴。”
这只破境妖魔,它到底在哪里?
越不惊出乎意料地,以缠枝玉笛配合她,点在地里她画太守府的位置,“它在这里。”
“既然它能在太守府厨房安排这次的面食事件,就证明它一定就在太守府内!”
季寻真听到这个理想中的答案,在月下展颜笑了,好一颗冰雪琉璃心的公子,一点就透。
不过——他不是有严重洁癖吗?
就这么点在地上,他真的就不在乎把他的宝贝缠枝玉笛给弄脏了?
季寻真心里默默为缠枝玉笛点一炷香。
海棠花枝摇摆,巨大冰凉的月轮挂在天空,如此花前月下,却一点也不美好。
死亡的阴影笼罩,空气里飘荡着糜烂的尸臭,一墙之外,是数不尽的怪物在游荡。
狰在黑影里游来游去,探听消息。
它不理解,它完全不理解主人从虚空里徒生出来的争强好胜之心,争个屁啊,这根本没得争好伐?
同一时间,天道也很沉默,季寻真已经完全不关注它好久了,它不再是她唯一的崽崽了!
它被越不惊争宠了,它被入冷宫了。
她为什么就不能看看它呢,难道它没有越不惊可爱吗?
笑话,越不惊怎么会有它可爱?
这时候,天道注意到了墙边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在动,于是它赶紧亲身示范了下什么叫做真实争宠:【季寻真,墙边有东西,有东西在刨墙!】
季寻真噌地一下跳起来,提着灯笼,心谨慎又分外大胆地照去。
天道很满意,它已经完全吸引了季寻真的注意力,手手蹭蹭季寻真手腕,把玉镯努力贴上季寻真皮肤,【季寻真,那是什么,好可怕哦……】
【你要保护天道啊!】
如果狰发现天道的存在,它一定会感叹,世上竟有和它家主人一样,毫无廉耻之物。
不过狰一个妖魔,它的存在本身,也不遵循什么廉耻就是了。
“姐,姐,你够到了没?”墙边,女孩的声音窸窸窣窣响了起来。
“到了到了!”明媚的少女在。
墙边有个毛毛的脑袋冒了出来,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季寻真,爬上了墙后,又顺手倒吊去拉方才扛着她爬墙的丫鬟。
“来,上来!”少女道。
很快丫鬟也上了来,她似乎注意到了季寻真,朝自家姐示意了一翻,然后似乎很害羞的,赶紧跑走了,“姐,我先去探探路。”
“好嘞。”少女颔首。
梳着双环的可爱丫鬟朝季寻真他们福了福身子,提着裙子朝道路深处轻车熟路地跑去,很快消失了。
“翘翘?”季寻真想起了尚在他们面前的少女的名字。、
这是日前她和越不惊前去津阳城探路,在巷子里遇到的女孩,当时看起来似乎还要矮一点,不过可能也是衣服不一样了的缘故。
如今她身穿一条精致的淡紫色襦裙,裙面因爬墙有些脏,盈盈月下,姑娘尖尖脸,睁着桃子眼,颇为惊喜地跳下墙来,“福旺大哥哥,越镜大姐姐!”
大哥哥是对季寻真的,大姐姐是对越不惊的。
前日季寻真无耻地哄骗了女孩,自己叫做福旺,是青州川宁道下一客栈的活计,而越不惊是自己的心上人,高高在上的川宁道太守之女越镜。
两人因对彼此产生了阶级不对等的感情而私奔出逃,越镜为了免于被浮花浪蕊骚扰,只好女扮男装。
两人一路逃到了津阳道境内,因越镜怀了孩子,福旺决定拼一把,参加十年一度的仙门择选,给夫人与孩子拼一个未来。
当时这个名叫翘翘的少女感动得桃子眼汪满了泪水,立马卸下了防备,成为了他们一国的。
季寻真想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女孩……是怎么从外面……溜进来的?
这太守府中布满了贺星洲所画符咒与阵法,别怪物进不来,人也没法随便出去。
更甚厚墙之外,现在全是游荡的怪物,以那些怪物对人类的渴望,只要一出府,不消片刻,即成白骨……
所以——
季寻真和越不惊对视一眼,季寻真手捏尾生火石,越不惊手捻缠枝玉笛,两人皆开始戒备起眼前的少女来。
“福旺哥、镜姐,我好想你们啊!”少女有些兴奋地低声叫嚷起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们,你们……是来做客的吗?”
明明只是个个子的女孩,言语间丝毫没有祸乱来临时的慌乱。
季寻真顺口接道:“是啊。”
转眼又问道,“翘翘,你是怎么从外面溜进来的?”
听到有人问她行踪,翘翘反倒慌起来了。
她搓了搓手,像个被抓了包做了坏事的乖孩:“就这么溜进来的啊……福旺哥,你别告诉别人好不好……”
她害怕被爹知道,被嬷嬷知道,那跟她一起的人就要受苦了。
“外面……没有什么吗?”
翘翘:“?”
她没懂季寻真指的什么,只好老实道,“外面……刚刚喂了几只好好的野猫,嬷嬷不让我喂猫,哥哥你别出去好不好?”
姑娘话声音的,绣鞋垫啊垫,紧张得不得了。
“好。”季寻真答应她。
“呼……”翘翘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她似乎又想到了一件事,转头盯着越不惊的肚子,盯得越不惊半天不自在,才不好意思地问道,“镜姐姐,孩子……孩子生下来了吗?”
季寻真:“???”
越不惊:“???”
虽前两天季寻真哄骗姑娘,越不惊怀了她的孩子,但就算越不惊怀了个球,他也不可能生这么快啊!!!
姑娘紧紧盯着两人的面孔,她发现她完后,两人神情一阵紧张。
“难道……”姑娘难过地捂住了嘴巴。
越不惊的脸色很不好,他完全不能理解一个七岁的人类幼崽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很有可能这货还不是普通的人类幼崽,甚至不是人类的幼崽。
翘翘凝视着依旧男装扮的越不惊,口中喃喃,“我早该想到的,镜姐姐如今还是男装扮……还没有恢复女儿身,就明你们的关系还是没有得到承认……”
桃子眼又开始掉金豆子了,她得出了一个旷世惊人的答案:“就明孩子……还是掉了……”
“很痛吧……”
越不惊毛骨悚然。
“翘翘,你为什么会认为本宫……不,我的孩子……掉了?”毕竟曾经的毕生心愿是给父王生孩子,越不惊对他生孩子这种事的接受能力还算高。
越不惊手捻缠枝玉笛,盯着只有他大腿那么高的女孩,“毕竟离咱们上次见面才不过两天,孩子也不可能这么快显怀……”
季寻真帮腔似地点头,就算越不惊再拼命,也不可能在这么快时间内生出个球来。
“你们在开什么玩笑,镜姐姐、福旺哥,咱们……明明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啊……”
翘翘奇怪地瞧着眼前胡言乱语的大人。
她稍稍有些害怕地退后两步,“什么两天,明明是一年多……”
作者有话:
加更,加更,敲碗~
真相逐渐浮现了,有人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吗?
狰:没猜到,只看出作者默默拉了个cp~
天道:滚,人家只爱真真。
狰:我也是zhengzheng……
天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