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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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道忽然不理自己了,季寻真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崽子发点脾气也正常,她感觉沈涧也经常阴阳怪气的,她不是也没计较吗?

    听到沈涧两个字,天道浑身抖了下,继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从房间走出来,季寻真看到越不惊正在船头瞭望,李淳风呼啦啦跑过来跑过去。

    两个少年都从未来过上清界,从人神之间过去,已经从黄海进入到了六道轮回海。

    海面是赭红色的,远处耸立一片又一片的海中青峰,上面奇花异草,野兽争鸣。

    季寻真走到越不惊身边,发现他正在好奇地量着跟随船只的金色鱼群。

    成群的无定鱼在海面不断跳跃,露出自己金色的鱼鳞。

    它们金色的光芒,照得少年的脸颊也熠熠发光。

    季寻真看着他的侧颜,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越不惊?”季寻真唤他。

    “嗯?”越不惊恋恋不舍地转过头。

    “你的脸和那花蓉夫人长得相像,到时去托天城会不会遇到危险?”

    “哈?”越不惊摸了下自己的脸,“这张脸?”

    “不像的。”睫毛垂下来。

    “啊?”季寻真疑惑了。

    “这不是我的真脸。”越不惊眨了眨眼,“父王,我真正的脸,不配别人看到。”

    季寻真:“!!!”

    “你要看吗?”越不惊抬起眼,他的眼睛很干净,比上清界的天空还要干净。

    “可以吗?”

    “你不是外人。”越不惊腼腆道。

    他手指捏起法诀,轻轻掀开自己脸皮的一角,露出了那张倾世的容颜。

    如昆山玉碎,如凤凰鸣叫,这一刻上清界的一切奇景都黯然失色。

    季寻真:“!!!”

    须臾,少年似乎承受了剧烈的疼痛,不得不还原脸皮,霎时间,他又变成了那个矜贵公子,而不是之前倾城绝世的少年。

    越不惊抬眼,也不顾那疼痛,紧张道,“我好看吗?”

    季寻真点了点头,甚至生出了对那张容貌的一丝留恋,想要再看一次,“你长得真好看,怪不得你会被当做少城主养大。”

    少年天真地笑了起来,这样灿烂的笑容,令季寻真又觉得,他顶着这张假脸也挺好的。

    远处庞然大物般的长鲸冒出头来,开始喷出冲天的水柱。

    “越不惊,你看,这是繁海鲸!”季寻真指着那头鲸道。

    这时,一群只有一只脚的大鸟飞驰而来,涌向繁海鲸,长长的喙不停地在它身上啃啄。

    “它们要啄死这头鲸?”越不惊大惊。

    “在帮它洗澡。”季寻真瞧着这群独脚鸟笑了,她回过头来,“船长,借我一副弹弓可好。”

    满脸大胡子的船长哈哈一笑,“没想到公子也是懂行的啊,我正想来点给你们吃呢。”

    言罢,他抛下手中弹弓,季寻真麻利接住。

    然后弯弓对准独脚鸟。

    “你要射它们?”越不惊瞅着那独脚鸟眼睛大大圆圆,长得可爱得紧,心中有些不忍。

    季寻真朝他摇了摇头,遂朝那群独脚鸟大声道,“把你们刚才吃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我就开弓啦!”

    那群独脚鸟似能听懂人话,纷纷向她望去。

    它们跳到繁海鲸背上,一开口,就是一段嘹亮的歌喉,像是真的在讨论着什么。

    “我的朋友晕船,需要此物,你们也做个筏子,卖个人情可好?”季寻真又大声道。

    独脚鸟们又是一阵头碰头的讨论,大眼睛圆溜溜的,最后一只胆子颇大的飞了过来。

    它停在船舷上,对着季寻真,脑袋一点,示意她伸出手来。

    “越不惊,快伸手,它要给你好东西呢。”季寻真笑着朝他支眼神。

    越不惊伸出手去,只见那独脚鸟一提气,从嘴里呕出好几颗圆丸子。

    湿哒哒落在了越不惊手上。

    越不惊另一只手死死攫住缠枝玉笛,才忍住那立即甩手的冲动。

    他严重的洁癖犯了,季寻真,绝对是故意的!

    他朝她瞪过去,她捧着腹哈哈大笑。

    圆头圆脑的独脚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侧着脑袋认真听,还以为人类在夸它呢!

    于是高兴地扇着翅膀嘎嘎地笑起来。

    船长也被这一幕看到了,他惊得长大了嘴巴。他以为季寻真借弹弓是来鸟的,毕竟他们这几十年穿梭黄海与六道轮回海之间,每次都靠弹弓捕猎独脚鸟,剖开其身体后,吃下它们以繁海鲸皮肤秽物为原料裹成的分泌物,以此来治疗晕船的船客。

    这些鸟傻得很,数量又多,他们杀起来也没心理负担。

    但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鸟居然能听懂人言,会主动将自己的分泌物吐出来交给人类,更从未听到过……这些鸟傻乎乎的嘎嘎笑声。

    原来它们是这样单纯而快乐。

    “唉,船长,奇了怪了。”一名船员跑了过来,抱怨道。

    “何事?”船长瞬间停止感慨,恢复了自己的威严。

    “明明只有五名乘客,这船怎么会吃水这么深呢?”船员摸不着头脑。

    船长扣着栏杆,他也十分疑惑,并且检查了数遍,都检查不出来原因。

    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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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两炷香之前,狰还刚刚在舱底吐完。

    这位增加船身重量的罪魁祸首跟着主人漂洋过海,它躲在自己创造的虚空之眼里,遂船员都找不到它,待船员走了,它更喜欢从虚空之眼出来,懒洋洋地摊开,在船舱底当咸鱼。

    这一天,它扭动着呕吐过量的身子,费尽力气爬出船舱,通过虚空之眼,出现在主人的房间里。

    每日它都要向主人昏定省,乖言伺候自己那阴晴不定的主人。

    本来它困得要死的,但当看到主人的第一眼,它就立刻不困了。

    主人坐在床沿,脑袋微微靠在床架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的深衣微微敞开,只一眼,就能窥见那匀称肌理上,落满了不|堪|入|目的痕迹。

    狰试探性地喊道:“主人?”

    没有回它。

    它又喊了一遍,“主人?”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那失魂落魄的不知是喜是忧。

    “主人……现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狰几经挣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反正它一直看热闹不嫌事大,大不了就是做面,妖魔自古都有一死。

    “我算是和她……那个了吗?”沈涧双目无神,兀楞楞问了一句。

    狰:“……”

    “算不算?!”少年突然暴躁起来,他那双最为动人的眼睛,一瞬间回了神。

    “不算。”狰老实道。

    “主人你明明已见惯了邪魔繁|衍,明明当时她只是用手替你……”

    “闭嘴!”少年断了它的话语。

    他莫名恼怒起来,“我一定会杀了她!”

    狰的尾巴在地上画圈圈,嗫嚅道,“你昨晚也这样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之类的……”

    狰的话语,让沈涧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当时的情景,那月光洒满了房间的长夜。

    当时他确实恼怒地威胁她,“季寻真,你胆敢碰本座?”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对方是怎么的,连唇齿间的热气,如今还萦绕在他的鼻尖。

    她执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好呀,就从这里捅过去。”

    她那样妩媚而调笑,捻起他的手指戳了戳自己胸|口。

    趁着他还被那触感震惊不出话之际,她附耳,朝他的耳蜗吹了一口气,“郎君,你用什么捅呀?”

    “是这儿吗?”

    她的手旋然某处。

    沈涧这只雏儿当即人都懵了。

    他聪明一世,玩弄人心,明明见过千百遍那种腌臜事,却从未自己经历过人事。

    待他睁着迷离潋滟的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无意识地想要去牵眼前的女人之时——

    她甩开了手,堪称拔手无情地……果断起身,在月光的笼罩下,离开这个房间……

    沈涧想到此处,脸色黑成了一片。

    ‘太惨了,太惨了,主人他这辈子,还没这么沦落到这种地步过。’狰兴奋地想着,看热闹不嫌事大。

    “狰,服侍我更衣。”沈涧沉声道。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玉般的面颊因为过于愤怒而带上了胭脂色的潮红,他褪下自己水红色的深衣,深衣之下,他的身材修长而美好。

    深衣已经脏了,上面落了点点污迹,沈涧只是瞥了一眼,一把扔进了虚空之眼里。

    狰:“???”

    扔进虚空之眼算几个意思,这到底是丢呢,还是留呢。

    要知道主人处理不要的衣服,一般都是直接销毁的。

    沈涧没话,他沉默地以法术清洁了全身,重新换上一套深蓝色的长袍,红色头绳取下,以古玉发簪代替。

    收拾完后,他走出了船舱。

    还未走到甲板之上,他就已经看到了那个可恶的身影,在她身旁的,是越不惊。

    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躲进了暗处。

    他看到了季寻真陪着越不惊看金色的跳跃鱼群,看到了越不惊以法术撕开自己的脸皮,让她窥见自己的绝世容颜——

    这一刻,沈涧眸光闪了闪,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越不惊的假脸是可以取下来的,他那个为爱痴狂的父王好歹还保有一丝人性。而自己的这张脸呢,早就在很早很早以前,被焊死在了原本的脸上……

    沈涧有些落寞地冷笑着。

    随后,他看到她拉起弹弓威胁独脚鸟,看到她骗越不惊接治晕船的圆丸子,再看到她如何用尾生情火把丸子烤干,一口投进了越不惊嘴里。

    沈涧气得浑身血液上涌——

    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

    她明明……昨天对他做了那种事,她怎么能今天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撩拨另一个男人?!

    凭什么?!!

    沈涧恨恨地盯着那个方向,死死忍耐着要把那个女人千刀万剐的冲动。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