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万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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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他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功力,若是能顺利找个地方躲起来,甚至找个死人的皮先披起来,他也能好好活下来。

    邪魔的魂体虽柔弱,但也会慢慢结出自己的壳子。

    况且他乃邪境太子玄,甫一到灭境,便结出了薄薄的壳子。

    何曾想,他被一个男人抓了起来,关进了一个瓶子里。

    他终身难忘那一日,那个戴着面具,身穿黑绿长袍遮住自己全身的男人徒手,将它一身结成的皮生生撕了下来。

    然后将它的魂体,塞到了那具幼狼的尸体里。

    狼型尤是如此,接着那男人强行逼迫他化型,又将不知道从哪里剥来的死人脸皮,生生钉死在了他的脸上。

    男人住的地方,叫做万魔窟,被一个万年大阵笼罩,他永生永世也出不去。

    那男人被镇魂钉锁住了脊髓,面具下的脸隐隐能闻到腐臭味儿,黑绿袍下的身子,甚至时不时流出脓血。

    就是这样一个心理极其变态的男人,给沈涧的心里,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

    “你叫做什么?”男人问。

    “玄。”

    “不,你叫沈涧。”男人矫正。

    “你叫什么?”男人又问。

    “我叫玄。”万魔窟里终年积雪,狼崽浑身渗血,他刚刚被钉上脸皮,整张脸都在不可遏制地渗血,排斥反应令他趴在地上,抵御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不,你叫沈涧。”男人随手拿起一根树枝,毫不留情插-进了狼崽的眼球。

    “啊……啊啊啊啊啊……”狼崽痛到地上滚。

    疼啊,怎么会这样疼……疼到失去知觉,那人又转动树枝,把他折磨醒来。

    “告诉我,你叫什么……?”男人发出低沉而变态的笑。

    “沈……沈涧……”狼崽巴巴地道。

    这只是无尽折磨的开始……

    那男人肉身虽出不去,魂体却能在附近的山岗游荡,常年掳来过路的行人,他把那群人扔进了万魔窟的斗兽圈,然后告诉他们,杀死里面那只幼狼,便能获得自由。

    从那以后的每一天,狼崽都活在无尽的杀戮,与别人死亡时那痛恨的眼神中。

    他眼睛、舌头、脊椎、肋骨,几乎每个地方都被那个人折磨割去,那人甚至逼迫他,去吃那些战败者的肉。

    他不想吃,不想失去邪魔最后的尊严。

    于是以法术伪装,每每骗过了那男人。在长期的折磨中,他学会了奸险狡诈,学会了欺骗,学会了戏谑而冷漠地对待每一条生命。

    直至……三十年前,他从万魔窟逃了出去。

    他开始了长久的流浪,他一手建立起托天城三十三重天的半壁江山,又上天入地,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掠夺,补齐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他尽量使自己不要想起这一段对他来,无比残忍的过去。

    薄花蓉的话,又将他带进了那个万年冰雪的魔窟,那个戴着面具浑身散发着腐肉恶臭的男人,和那一根……搅动他血肉模糊眼眶的树枝……

    “啊……啊……啊……”他似乎被魇住了,停留在那冰冷似铁的回忆里,出不去了。

    “涧,涧,你别怕……你别怕……”薄花蓉颤抖着手,不顾换血疼痛,心翼翼地抱着沈涧。

    她的泪滴答滴答……落在了少年的脸颊。

    “我的孩子,已经出来了,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薄花蓉软嫩的脸颊,蹭着沈涧的鬓发。

    她紧紧闭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落入贼手,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阿娘保证……你会得到你应得的,你会得到整个上清界,为娘会为你争得一切。”

    阿娘?

    不……沈涧心中了然了,这女人想要找的孩子根本不是他,而是他披着的这张幼狼皮而已。

    他晕了过去,可他无比清楚,薄花蓉那可怜的孩子,早在几十年前一个至冬的雪夜,惨死在了万魔窟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

    “吁——”

    “吁——”

    “吁———!!!”

    季寻真刚回到碎月剑道的新晋弟子宿舍,就听到一阵锐利的尖哨声。

    仿佛催命夺魂一般,催促着新晋弟子们起床。

    季寻真旁边床的姜星嗖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这一晚她和衣而睡,连衣服都没脱。

    饶是有管事竹君的棉被和辟谷丹助阵,她依然眼底泛青,精神略微不振。

    不过姜星一定很庆幸了,她已经算很好了,也不知那个试炼第一现在是如何个熊样了。

    只见季寻真慢悠悠从铁坨一样的被子里爬了起来,撑了个懒腰,意犹未尽地看了自己的铁板床一眼,仿佛还想钻进去睡。

    姜星:“……”

    当她见到季寻真脸的那一刻,她惊呆了,对方竟然气色鲜活、面色红润,半点没有饥饿样子,也没有冻了一晚的颓唐之色。

    季寻真活色生香地跟姜星了个招呼,便径直走到了男女宿舍的中央,那里一个身着道袍的老太已驼着背站在露台之上了。

    “很好,今日第一天,你们气色不错。”这老太便是此处的宿管,人称马老太。

    她不错的时候,台下的新晋弟子差点就没把眼睛登出来,他们仿佛被妖精吸干一般,每个人的眼底都染着浓重的青黑,肚子咕咕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还有部分弟子,起都起不来,全都黏到了冰冷的床上,无法,肚子太饿了,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这才第一天,起码就有三分之一的新晋弟子无法按时到场。

    “若是实在想吃饭,可到山下碧波湾的外门食堂进餐。”马老太拄着根拐杖,锤了锤地。

    听得弟子们也是一阵欣喜,终于能够吃饭了,有些人甚至重重松了一口气。

    “今日是你们第一次上课,学宫便在这座山翻过去的傲云峰,教习苏凌已在那里等着你们了。”马老太神色和蔼,那双眼睛却丝毫不含笑,甚至带着满满的嘲讽。

    “你们大可以先进餐再去,不过苏教习脾气可不像老朽脾气这么好,你们要心了。”马老太重重一捶地,瞬间,露台中间场景一换,马老太竟凭空消失了。

    “先去食堂吧……”一新晋弟子碰了碰另一个弟子的胳膊。

    “实在饿得不行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走走走走!”

    新晋弟子们成群结队手把手往山下碧波湾赶,再不吃饭,人都要死了。

    “那要不,我们也去吧……”宴绥有点心动,虽昨晚吃了烧饼,但是作为一个正在长个子的少年,那点饼够季寻真吃,却不够他和李淳风吃。

    “看这么多人都去了,赶得及大家都赶得及,赶不及大家都赶不及。”宴绥继续劝。

    “法不责众啊。”宴绥随后这句话,令李淳风软了态度。

    “那就……走吧……”李淳风也饿得不行。

    “不行,必须先去苏教习那儿。”越不惊一只缠枝玉笛横过来,他看了眼天色,不早了,“不止要去,还必须立马就到。”

    “立马,你开什么玩笑?”李淳风十分沙雕地反驳,他用手指那么一比划,“昨晚咱们翻一座山,起码用了五个时辰,这次翻一座山,起码也要五到六个时辰吧……”

    越不惊看向李淳风,他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人的脑子跟人类脑子的构造是不同的,饶是如此,这位公子依然不会看低他的朋友,“那五六个时辰过后,你认为那个传中的苏凌教习不会生气吗?”

    宴绥想了一下,若是自己翘了自己母后的午宴,让她从早上生生等到夜晚,会是个什么后果。他了一个寒颤,“越兄弟,这不得赶紧啊……”

    李淳风还想什么,宴绥赶紧拉住他,“吃什么吃,进学堂第一天,若是让夫子等了,等着夫子给你传鞋吧。”

    “可是……”李淳风正想。

    被宴绥掐了下胳膊,“没有可是。”

    “可是不是你的去食堂吗……”李淳风可怜可委屈了。

    越不惊把他们带到了一处隐秘处,那里季寻真和澹台灵犀已经等着了。

    “我们五个人要怎么去?”宴绥想了想,他们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啊。

    “真的要用那个吗?”季寻真有些担忧地转向越不惊,问道。

    越不惊少年难得露出了一丝肉疼地表情,“还能怎么办,难道本宫要弃他们三个于不顾么?”

    澹台灵犀闻此,赶紧向前走了一步,离另外两个沙雕兄弟远了点。顺便又整理了一番头发,使自己看起来利落一点,她才不像这两个没用的家伙呢。

    “你们两个,把鞋脱了。”越不惊捏着鼻子道。

    李淳风和宴绥两兄弟不明所以,但依然照着做,大佬的话,总不会错。

    旋即,越不惊带着万般不舍的心情,挥动缠枝玉笛,只在顷刻之间,玉笛逐渐变大到了一根长杆的长度。

    “上去。”越不惊像看女儿一般,看着自己可怜的缠枝玉笛,“委屈你了。”

    缠枝玉笛很乖巧,它甚至蹭了蹭越不惊的衣摆。

    “好乖的玉笛啊……”季寻真感叹,明明马上要经历被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起骑在身上的命运,还这样坦然面对世界。

    【天道不比它乖?】天道在玉镯里哼哼唧唧。

    ‘你能给他们骑?’季寻真心音。

    【咦——】天道嫌弃地看了两眼那沙雕两兄弟,【才不要。】

    【等等,他俩在做什么?】

    季寻真回过头去,发现宴绥和李淳风这两个笨蛋,竟然脱了鞋,然后两腿往缠枝玉笛上一跨,生生骑在了玉笛上。

    “现在坐着还挺舒服的。”李淳风道,顺带摸了缠枝玉笛的身体一把,“这玉质地真好,越哥,这很贵吧?”

    “就是不知道等一下卡不卡裆。”宴绥压了两下。

    神他妈卡不卡裆,你俩傻啊,没看到越不惊的眼神已经要吃人了吗?

    季寻真捂住了脸。

    作者有话:

    狼崽:薄花蓉,你认错儿子了!

    薄花蓉:我不信,你就是我儿子,这条尾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