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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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沈涧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那位智者与薄花蓉见面之后,这些日子以来,那些邪魔已不来缠沈涧了。

    临走之时,薄花蓉披了一件披风来见他。

    沈涧回过头来,但见薄花蓉倚门而立,朝他依依不舍地挥手,又恐扰了他,不敢出声。

    他忍不住走回头一步,“你回去吧。”

    薄花蓉点头,“嗯。”

    “喂,你一个人在这里心一点,近来若有坏人来,避远点。”沈涧忍不住提醒。

    薄花蓉噗嗤笑了起来,“涧你别担心这担心那,为娘可是一代宗师呀。”

    沈涧也笑起来,同时依旧担心地朝她看去,“你心。”

    薄花蓉被沈涧的眼神一激,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她拢起手,朝少年大喊道,“涧,你从来……从来都没叫过我。”

    “你回来的时候,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娘啊?”她脸涨得通红,一脸期待地望着少年。

    “我早就了,我不是你儿子。”沈涧无奈地瞧着她。

    “无论是不是,我都当你是!”薄花蓉又大喊,“我现在觉得很幸福,这几百年来,从未这么幸福过。”

    她的双眼是那样光彩照人,是沈涧从未见过的美丽。

    “一言为定了,只等你回来,你就是我真正的儿子了!”薄花蓉笑着喊道。

    “嗯。”沈涧轻道。

    他这一生,于邪境杀伐征战,于灭境又落拓流浪,只这一人,给过他全心全意的爱,和一个堪称为家的家。

    这人或许早已知晓,他不是她的亲子。但她宁愿他是,就算不是,她也把他当做唯一的心灵寄托。

    “早点回来啊,涧!”薄花蓉朝他回首,阳光明媚,女人的笑容慈仁而放松,“我等你呀!”

    沈涧走了,带着一份挂念,他与季寻真等人汇合到了试炼大厅外的一个角落。

    “人到齐了。”季寻真简简单单看了一圈,人确实是来齐了。

    “那我们走吧。”她将手放进阵法之中,其他五人也有样学样地放到阵法之中。

    登时白光笼罩了他们,众人赶紧闭眼,阵法启动了。

    六人正要传送之际,忽地山风大作,一黑色烟雾从阵法底部蔓延而来,季寻真只觉浑身难受,睁眼一看,发现脚底已经被黑烟侵蚀完了。

    她想要反抗,可是也已来不及了。

    黑烟已经覆盖了她,幸亏其他五人的黑烟只到脚底,还没来得及缠上他们。

    她眼疾手快,强运功体,将其他人推出阵法。

    然而,已经没有这么多时间了,就在她刚刚推出了晏绥,眼见李淳风也要被侵蚀之际,她身旁的沈涧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照着季寻真的样子,一掌朝李淳风去。

    随后他连拍两掌,将澹台灵犀与越不惊也推了出去。

    待越不惊睁开眼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猫一样的眼睛眼睁睁看着季寻真,伸出手,想把她从黑雾里带出来。

    季寻真朝他摇头,不顾黑雾钻进了嘴巴,朝他快速叮嘱,“越不惊,照顾好他们。”

    两方分离,季寻真承受着黑雾的侵蚀,只有一只手在牢牢地拽着她,那是沈涧的手。

    他本最有机会逃离,却甘愿与季寻真一同沉沦。

    几乎是一瞬间,她与沈涧一同失去了意识。

    …………………………

    澹台灵犀一处峭壁上醒来,她坐了起来,看了看左右。

    她发现越不惊、李淳风、晏绥正睡在不远处,那里是一处沙滩,怪石嶙峋摆放,海浪冲刷着,来了又退。

    海水带着点淡淡的红色,是上清界六道轮回海独有的水的颜色。

    相传六道轮回海连通地府,黄泉之水便是血红色的。

    然而此处,没有太阳,显得阴风阵阵。

    远处,海面波光粼粼,澹台灵犀知晓那不是阳光,而是一种叫做无定鱼的鱼类,它们鳞片耀着金光。

    澹台灵犀赶紧以识海与沈涧链接,想要知道沈涧的位置,结果无论怎么连,也连接不上。

    不止沈涧链接不上,平日里,趁空还要和她唠唠叨叨的老狰,也失去了联系。

    澹台灵犀没来由地心慌,她催动灵力,不断发出邪魔的呐喊,企图冲破阻碍,联系上沈涧。

    不想,她的识海被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撞击了一下。

    “东西,你也是邪魔?”她的识海里,突如其然冒出一个声音。

    澹台灵犀慌张,就算识海与沈涧、狰、甲虫产生关联,他们也对她极为友善,从未发生过一只邪魔强行与她产生链接的情况。

    “好怪……明明是具人类的身体,内里却已被改造为了邪魔。”那个声音疑惑。

    有一股生猛的力量,自她头顶掼下去,一瞬之间穿透了她浑身经脉。

    澹台灵犀兀自吐了一口鲜血,“你……到底是谁?”

    最终,那股力量停留在她的识海,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东西,那一团,层层包裹下,温暖的、柔软的、珍贵的……属于那个人的回忆。

    那只邪魔嘴巴一斜,心里冒出极大的兴趣,“这是什么……好好吃的样子……”

    “不……不……不要!!”澹台灵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

    她的记忆被那只邪魔从识海挖掘出来,一点一点翻来覆去地查看,那邪魔贪婪地观看、贪婪地轻嗅、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不要吃……求求你……”澹台灵犀哀求,她的泪珠一滴一滴往下落。

    “哎呀,好可怜呀……”那邪魔明显是一个玩弄人心的家伙,它看完了澹台灵犀的记忆,用叹息的口气道,“原来你是这样才变成了一只魔的。”

    “啧啧啧,不过把你变成一只魔的人太不负责任了,明明你随时都可以找回你的爱人,他却偏偏隐瞒了方法……”邪魔用无比惋惜的声音道。

    “他……主人他非是你的那样……”澹台灵犀本能地替沈涧辩解。

    “你可否知晓,你爱人贺星洲的魂魄淡得就快要消失了……你那主人分明有办法,可他就是要欺瞒于你,眼睁睁看着你爱人惨死消失。”邪魔在澹台灵犀耳边恶毒地灌输。

    “他要消失了?!他……他在哪里?!”澹台灵犀激动道。

    “哈,你不知道吗?”邪魔悄然道,“捆在你的识海啊,那一缕魂魄是那样微弱,在对我叫着,他好想获得身体啊,好想重获新生,和你双宿双飞啊……”

    “真……真的吗?”澹台灵犀的眼底,渐渐浮现起了一个淡淡的影子,那魂牵梦绕的人影向她伸出手来。

    澹台灵犀亦伸手过去,手指还未相触,那人影啪地一下,消散了。

    “星洲星洲,星洲!”澹台灵犀痛苦地叫起来。

    “想他回来吗?”那邪魔如此笃定地问道。

    “想!”澹台灵犀很显然已经被他轻易蛊惑了。

    “你朝那边看去。”邪魔又道。

    澹台灵犀朝邪魔指引的地方看去,正是自己还未醒的三个同伴,“你看看这三个年轻人,多好的年轻人,多好的身体啊……”

    “用这一位的头颅。”邪魔指向了越不惊,“他的脸举世无双。”

    “用这一位的身体。”邪魔指向了李淳风,“他的身体最为强壮。”

    “这位嘛……”邪魔看向宴绥,“可以把他的眼睛和舌头挖了,按在你的爱人身上,他金枝玉叶,保养最好。”

    “快去呀,他们三个快醒了,我的孩子。”邪魔咯咯咯地笑起来。

    澹台灵犀似乎着了魔,果真往三个人的地方走去。

    她守在三人身旁,很快越不惊醒了,少年扶着额头,“澹台,这里……是哪儿啊?”

    澹台灵犀一个恍惚,一瞬之间,回到了以往平常的样子,她微微蹙眉,“我也不知,许是六道轮回海的某一个海岸。”

    “阿真呢?”越不惊四周看了看。

    “不知去向。”澹台灵犀摇头。

    越不惊的心抽紧了。

    …………………………………

    远在碎月剑道,薄花蓉心神不宁。

    她试图给种的仙草浇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仙鹤在她身旁优雅踱步,时不时还引吭高歌。

    就在她一个不察之时,身边景色悄然变化。

    薄花蓉猛然反应过来,抬起头来,只见四暮暗下,溪水变成了血红之色,仙鹤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叫——

    原是一人掐住了仙鹤脖子,仙鹤扑闪翅膀,朝薄花蓉求救。

    薄花蓉双眼睁圆地看着眼前之人,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着自己永恒的梦魇。

    那人身着一身绿紫衣衫,衣襟上绣着连翘花枝,身材瘦削挺括,身量极高,一头黑发带点微微的墨兰。

    整张脸上,戴着一整块面具。

    见她看向自己,手毫不犹豫地掐断了仙鹤的脖子,然后用那只染了血的手,取下了面具的一块。

    没被面具覆盖的那半边脸,苍白极了,仍然可见上面曾被一刀刀划烂的斑驳伤痕。让人不禁想象至今面具仍在的那半边脸,是如何恐怖的模样。

    纵使如此,也掩盖不了男子那英俊至极的面容。

    他的双目如此疏离,薄唇紧抿,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薄花蓉,“别来无恙呀,夫人。”

    薄花蓉的手抖得厉害,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从这伤疤纵横的半张脸上,看出某种熟悉的感觉……

    若是季寻真在此处,一定会双眼一抹黑,惊恐这世上竟有一人,跟谈老板长得如此之像。

    “你……你……”薄花蓉攥紧了手,手心全是汗。

    “你没想到吧……”男人蹲下身来,伸出手轻抚薄花蓉细若凝脂的脸庞,“没想到我能从万年大阵里逃出来吧……”

    “我能在那鬼地方活这么久,全靠了你呀……”男人满脸邪气地看着她,一点点地轻触她的眼角眉梢。

    “你和那鸠占鹊巢的谈抚萧都没死,我怎么敢死呢?”

    “你是吧,我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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