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一个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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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寻真见到谷大勇的时候,人都吓得不好了。

    他眼歪嘴斜,那张脸奇丑无比,看向季寻真的眼神又阴毒又猥琐。

    季寻真觉得自己看一眼就要折寿十年那种。

    这一回合,他们定了主意,由季寻真先绑了谷大娘,再与沈涧汇合,杀了其他几人。

    两人强忍着恶心,一齐来到谷家。

    迎接他们的,是一场视觉盛宴,别季寻真,就连沈涧黄胆水都要吐出来了。

    他俩本欲像以前几个回合一般,先行去客房暂住,再商量对策。不想季寻真忽感背后一凉,下意识一躲,竟是谷大勇拿出一把大砍刀,劈了过来。

    就在此时,谷大娘大喊了一声,“这两人很可疑,把他们直接处理了炖肉吃!”

    季寻真:“???”

    沈涧:“???”

    怎么和剧情不一样啊……

    季寻真与沈涧对视一眼,看着这群脸部模糊一片的怪物,他们看向自己的神情,淬满了毒汁,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沈季二人吞吃入腹。

    沈涧恍然大悟,“每一次轮回,这些怪物能力增强的同时,也更加丧失了人性。”

    “一开始是使用你我的欲望,如今,他们只剩下口腹之欲了。”

    正着,谷大勇的大砍刀又是一劈,沈涧灵活一避。很明显这一次,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增强了太多了。

    两人连着避了几个回合,就已经气喘吁吁。

    沈涧取出自己的断剑,而季寻真则拿出那把剔骨刀,两人背抵着背,相互依靠着应战。

    这堪称一场血战,最终,他们杀了出谷大娘外的所有人,将谷大娘绑了起来。

    季寻真松了一口气,她的一只胳膊,差点四分之一的皮肉都被削了去。沈涧更惨,他为了护住季寻真,胸口直直挨了一刀,在那里直喘气。

    季寻真觉得自己还有点力气,爬了起来,去查看大儿媳妇和那稻草堆里的女人的状况。

    索性大儿媳妇和女儿们躲在房间里,那稻草堆里的女人也剩了半口气。

    查看了状况后,季寻真跌跌撞撞回到了厅堂,血泊里,她与沈涧对视了一眼,“这些应是安全了。”

    两人同时嘘了一口气,正在这时,谷大娘从昏迷中醒来。

    她乍见自己丈夫儿女的尸体,若怪物一般长啸一声,随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季寻真:“……”

    沈涧:“……”

    两人都还没来得及阻止,事情一瞬之间急转直下。

    熟悉的白光闪过,季寻真的心中,绝望密布。

    ……………………

    转眼之间,他们又回到了村庄门口。

    青山阴沉沉的,带来了带着血腥味的山风。

    季寻真看着“清水村”这三个字,莫名地,刻着那三个字的石头上,流出了汩汩鲜血。

    季寻真再也抵不住累和困,晕倒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梦见了上辈子的情景。那是满目破碎的合欢宗,原本飞阁流丹的每一处,仿佛都被践踏过,断壁残垣、断肢散乱……

    这里被邪魔洗劫一空,所有人都死了。

    林二丫跌坐在合欢宗的殿宇前,不敢置信眼前曾发生的一切。原本那样鼎盛的仙门,竟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第三个了。”一个蕴着烈火的声音,在她后边道。

    “这是这个月第三个倾覆的仙门。”

    林二丫回过头去,是谈明月。

    他站在枯木之下,望着寥远的群山,“那群邪魔,有仙门地图,才能如入无人之境。”

    林二丫:“……”

    谈明月没有看她,可她清楚,这一翻话,是对她的,“季风柔,你还有什么要交代吗?”

    林二丫沉默不语,她不肯相信,可是事实令她不得不信。

    谈明月走到她面前,“季风柔!”

    林二丫垂着头,不敢看他。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谈明月一把锢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

    “来,你来看看,他们死时的模样。”谈明月的眼睛若琉璃一般,晶莹可盛万物,他的眼睛里,一瞬之间倒映了很多东西。

    林二丫只一眼,就陷进了幻境里——

    那是一场单方面,毫无悬念的屠杀。

    邪魔如入无人之境地冲入了合欢宗,毫无理性地开始了屠杀,任何抵抗都是螳臂当车,任何求饶都是无济于事。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示-威。

    向谈抚萧示-威,向整个仙门示-威!

    甚至在捏爆了一名美貌弟子的头颅之后,一只邪魔转过头来,仿佛正对着林二丫的方向,做出了一个残忍而挑衅的狞笑。

    这个影像刻在一名死去弟子的眼睛里,那只邪魔最终杀了那名弟子,然后将他削去四肢,挂在山门流血而死。

    谈明月等人前来救援,顺势放下了那名弟子,也看到了这残忍至极的场景。

    “啊……”林二丫惨叫一声,“啊啊啊啊啊啊!!!”

    林二丫目眦欲裂,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流下。

    “季风柔……”谈明月收回法术,他有一点不忍心了。

    林二丫状似癫狂,嘴里喃喃,眼泪越流越多。

    他凑近了听,听她再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她明白,再多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万死不能谢罪。

    林二丫最终承认,那些令邪魔瞬间攻破了三座仙门的地图是自己画的,而到底是谁指使的她,她始终不肯透露一个字。

    她被入了死牢,从一个万众瞩目的新晋弟子之后,到所有人都唾弃的人类的叛徒。

    仙门是如此痛恨她,日日都有不同门派的遗孤前来,对她辱骂和折磨。好似只有令她无比痛苦了,才能消解半分,他们心中失去至亲的痛苦。

    有一日,一名药王谷的弟子前来,他炼制了一枚蛊虫。

    那人将蛊虫放在她的眼皮上,绑住她的手脚,眼睁睁看着蛊虫爬进她的眼睛里,撕咬她的眼眶、面孔,然后再进去……再进脑子里去……

    林二丫痛得连滚的力气都没有,她真的好想好想一死了之啊……

    只是……她真的很想再见到那个人,她想再见沈涧一面,问问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她似乎,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活到了现在。

    就在她终于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一个声音,仿佛天边的光,乍然照进了她黑夜一般的世界,“住手!”

    她希望之后,又是一阵失望,不是沈涧,是谈明月。

    谈明月揎开那药王谷弟子,以术法扯出她脑子里的蛊虫,狠狠掷到一边,“谁允许你动用私刑?!”

    “此人,罪不容诛!”药王谷弟子大喊道。

    “她是重要证人,你们谁也不能伤害她!”谈明月将她拦进怀中,烈火一般的眼睛,盯着那个弟子,盯得那弟子心发慌。

    最终,那弟子走了,而她,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前一段时间,谈明月前去除魔了,并不知晓死牢深处,几乎能进来的人,都进来对林二丫动用了私刑。

    上头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求不把她整死了。

    谈明月抱住林二丫,他的胸膛还有一些邪魔的血渍,带着仙盟山风的味道,林二丫觉得好闻极了……她从未感到过的安心。

    有了谈明月的庇佑,林二丫被仙盟的人不情不愿地治着伤。虽是治着,但那些人并不愿意她好,偷偷在治伤的时候下手脚,令她痛苦不堪。

    不过她不敢跟谈明月,她这样的罪人,受到这般惩罚,是应该的。

    她在牢里,看不清日月,也不知道年岁。

    只得谈明月,每次完成除魔任务之后,都不忘来见她一面。有了那不知多久才有的一面,死牢里的狱卒都要对林二丫好一点,她的日子……也有了些许盼头。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日,为她治伤的仙盟神官忽地一声嗤笑,“没想到,你这种狐狸精,还有些本事。”

    林二丫听不懂他所言,呆愣愣看向他,“不仅有玄影仙君为你作保,来保你。”

    “那魔头,居然用整个妙音谷的命来换你。”

    “啧啧啧,你这身子的滋味儿一定很好吧,不然怎会把正邪两方的首领,皆迷得神魂颠倒呢?”

    那神官以不善又考究的目光,从上到下量着林二丫。

    “什么……魔头?”林二丫听到了一丝……她最想知晓,又最不想知晓的事。

    “昨日,那邪魔的头头,用一根槊穿起妙音谷长老的头颅,要求我们用你来换整个妙音谷的命。”神官以嘲讽的语气道,“怪不得玄影仙君要求我们不折磨你,原来你有这么大的靠山啊……”

    “那……那邪魔,长什么样子!”林二丫猛地抓起神官的衣襟,乞求问道。

    那神官赶紧挣脱了她,“不就是一个人样。”

    “穿个红色衣服,戴个红头绳,明明是只邪魔,却披着个人皮。”神官想起了烈日炎炎下,那人一根槊直插过来,直直插到墙上。

    那铺天盖地的威慑力,想想都直了个寒碜。

    “是他……是他……”林二丫放开了神官的衣襟,她捂住眼睛,连眼泪都掉不下来。

    果真是他,是沈涧……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利用她啊……

    “呵,你看起来对那人还挺情深义重的啊……”神官觑了她一眼,面带不屑,“可那人,当着整个仙门的面,你不过是他的玩物哦?”

    林二丫一怔,呆呆看向了神官,眼睛里露出了迷茫、困惑、惊惶和难以置信。

    “你不信啊?”神官翻了个白眼,一抹自己的眼球,“不信我给你看咯……”

    这位神官亦修行了复刻之术,在昨日那魔头到来之时,他躲在人群之中,偷偷将那魔头前来所发生之事,刻进了眼珠里。

    林二丫就在那眼珠里,再次看见了久违的那个他。

    她魂牵梦绕,她心心念念,她爱了又恨了的他。

    他身着一身红衣铠甲,骑着一头她从未见过的魔兽,一手提着一根槊,槊上挂着一个人头。

    “本座奉劝你们,将那人乖乖交出来,本座便放整个妙音谷一条生路。”男人朗声道,声音不高,甚至还有一股慵懒劲儿。

    仿佛他是一只猫,而在场的所有仙门,皆是他爪下老鼠。

    “不然,犹如此头。”他一把将槊扔了出去,槊直插墙头。

    “可否请您告知,那人是您的谁?”仙首谈抚萧问道,他不慌不忙,仿佛没有看见那颗头颅一般,“谈某只怕一不心,用过于酷烈的手法,伤了您的心上人。”

    “哈哈……”沈涧低声笑了起来,“那不过是……本座的一个玩具罢了……”

    一个……玩具罢了……

    一滴泪,从林二丫的眼眶,滴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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