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临近凌,广场附近一片漆黑。
下了车,冷风迎面而来,施翩闭了闭眼,裹紧衣服跑到避风处,加快步子往前走。
也不知道圆圆还在不在,她这么想着。
这个点路上没人,几抹淡淡的灯光照下来。
施翩跑近看了一眼,遮阳帘和暖棚都已拆下,附近的摄像机也被收走,只剩下保安亭。
她松了口气,圆圆应该还在。
施翩惦记完圆圆,开始找颜料桶。
她掀开每幅画的遮挡帘,找了一圈,最后在第一幅壁画下找到了放得整齐的颜料桶。
应该是算交给查令荃处理,所以暂时放在这里。
施翩蹲在地上选了一阵,拎出其中一桶颜料,去保安亭找圆圆的时候,她却犯了难。
保安亭里的保安不在,门上了锁。
她隔着玻璃,眼巴巴地看着里面的圆圆,想给保安个电话。
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她出来得急,忘带手机了。
施翩:“……”
她纳闷地转了一圈。
陈寒丘找的保安很敬业,广场24时都有人。
今天画作结束,难免会放松,这个点保安应该是去吃宵夜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施翩倒是不急,就是有点冷。
她干脆躲到路灯下取暖,无聊跳着格子,绕着路灯跳了几圈,暖和不少。
施翩垂眼看着地面的影子,余光一闪——
她身后有另一道影子,正在缓慢接近她,每一步都走得轻而慢,离得近了,他的手高高举起。
施翩呼吸微滞,来不及思索,拔腿就跑。
风刮过耳畔,身后脚步声紧跟着响起来。
施翩的心跳加快,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她想起了呆瓜,想起大鹅追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飞奔着往前跑。
只是那时候,有陈寒丘在。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晚一天赶他走。
施翩没有回头,心跳声鼓震耳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脚步声为什么听起来变多了?正想着,她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高大清瘦,轮廓熟悉。
“陈寒丘!”
施翩大声喊。
下一秒,她被稳稳抱进怀里,脸颊撞到他的胸膛,腰间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她喘息着,心落了下来。
来人看见陈寒丘,停止追逐,往后退了几步。
他在犹豫,是否该离开。
陈寒丘却没给他离开的机会。
他一把将施翩拽到身后,脱下大衣随手一扔,语气是压制不住的冷:“闭上眼,别看。”
完,他倏地上前,一拳砸了过去。
“……”
施翩睁大眼,欲言又止。
陈寒丘看着清瘦,但他四肢修长,肌肉匀称紧实,这一拳砸下去,她听到沉闷的声响。
施翩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拽他:“陈寒丘!”
她可不想看到明天Proboto科技陈寒丘半夜人这种事上新闻,现在是法治社会。
触到他的臂,施翩怔了一下。
他肌肉紧绷,她像握住一块石头,可渐渐地,他松弛下来,停住动作,反手握住她的手,攥在掌心。
陈寒丘平复些许,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
没来得及开口,男人从地上爬起来,作势要跑,这时,身后又响起一阵脚步声。
保安喊:“陈先生!我来追!”
着,他一边报警,一边追了上去。
陈寒丘轻轻吸了口气,吐出去,转身把施翩用力摁进怀里。
施翩老实趴在他怀里,声喊他的名字。
上方是他微微急促的喘息声,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摁着她的脑袋,忽然,那气息落了下来。
他似乎在她发顶停留了几秒。
陈寒丘闭上眼,收紧了手,低下头,后怕似的在她发上亲了亲,闻到她的味道,他渐渐平静下来。
施翩抓着他的衣服,触感是软的,他穿着居家服就出来了,刚刚一晃眼,似乎头发也没干。
隔着胸膛,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跳得好快。
施翩抿抿唇,声喊:“陈寒丘,我没事。”
陈寒丘握了握发颤的指尖,额头轻抵着她的发,稍许,他松开手,低头看她:“是不是吓到了?”
施翩诚实道:“有一点。”
陈寒丘重新抱她入怀,揉了揉她的发,低声道:“抱歉。”
“……我能不能画完?”她试探着提出要求。
陈寒丘垂眼看她,冰冷的黑眸慢慢融化,化成一摊软水,他应道:“能,我陪你去。”
施翩转身再看黑沉沉的广场,下意识握紧拳。
忽然,她的拳被心翼翼地包裹住,干燥的掌心温暖、有力量。
施翩转头看去,对上他柔和的双眼。
他轻声道:“抱歉,这时候忍不太住,想牵你的手。”
施翩注视着他的眼睛,握紧的拳慢慢松开,别开头,嘟囔道:“好吧,破例给你牵一会儿。”
“嗯,谢谢羽毛。”他认真道谢。
施翩抿了下唇,紧张的情绪渐渐散了。
等施翩补完那一笔下来,保安喘着气赶回来,没抓到人,那人骑着摩托车逃走了。
这时,警车正好到。
于是,大半夜,他们一起去了派出所。
查令荃和于湛冬赶到的时候,施翩刚做完笔录。
陈寒丘正在和民警详细最近发生的事。
从施翩网站被人攻击,再到昨天在区门口抓到的那个男人。
还有今晚,他发现不对劲,给保安了电话,便驱车前往广场找施翩,正撞上那一幕。
施翩坐在一边,身上披着他的大衣,手里捧着热水,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陈寒丘身上。
直到视线忽然被挡住,身前落下一片阴影。
她抬眼看去,脸色顿时变了。
“你不在家面壁,你……”
查令荃看她两秒,毫无预兆地伸手,用力抱了她一下,快速松开,和于湛冬一起,撩开她的头发检查是否有伤痕,再拿开大衣,撩开袖子检查,动静大的让人侧目。
施翩:“……”
她还在生气呢,这是干什么!
查令荃检查完,松了口气,转身去找警察,大有一副要和他们纠缠到底、不死不休的架势。
这是一个极麻烦的男人。
于湛冬蹲下身,担心地问:“怎么这时候去广场?”
施翩心虚道:“……没画完。”
于湛冬在心里叹了口气,没责怪她,温声道:“以后晚上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
施翩点点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于湛冬轻声细语地安慰了几句,最后问:“看清那个人的模样了吗?”
施翩摇头:“他戴着帽子,一身黑,没看清。”
于湛冬犹豫片刻,看了眼陈寒丘,低声问:“会不会是蒋凡聿,我认为他很可疑。”
施翩笃定道:“不可能。”
施翩了解陈寒丘是怎么样一个人。
他的朋友多与他相似,谭融虽然平时言语多有抱怨,但为人真挚热诚。至于蒋凡聿,他和陈寒丘一样少言寡语,但他工作认真,有话直,不是这种会在暗地里使绊子的人。
更何况,陈寒丘曾是他们之间的恩怨。
施翩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于湛冬歉意道:“抱歉Liz,我还是会向警方提供这一可能。”
他信得过陈寒丘,但信不过蒋凡聿。
施翩声道:“好吧,这是你的自由。”
于湛冬一直很在意她的安全问题,在国外也是这样,他为此付出太多精力和时间,她并不会因此感到生气,或是去责怪他。
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等一行人离开警局,已是凌两点。
施翩躲在大衣里,缩在陈寒丘身后,扭开头,不去看一旁的查令荃,一副我们还在吵架的模样。
于湛冬无奈,却没办法。
只好先拉着查令荃离开了。
陈寒丘转身,把她拉出来,低声问:“你们吵架了?”
施翩低着头不看他,嘟囔:“没有,快回家,我好困。”
-
这一次,陈寒丘再把施翩送回家,没有离开。
他看着施翩进了房间,返回厨房煮了热牛奶,敲了敲门,听她进来,他开门进去。
门开,灯光洒落。
陈寒丘对上一双澄亮的眼睛。
她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正盯着他。机器人先生坐在床前,两人刚才正在话。
他微顿,关门走近,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
“睡不着?”陈寒丘问。
施翩没话,只是看着他。
陈寒丘想了想,问:“我能坐会儿吗?”
施翩:“坐哪儿?”
于是,施翩床前的地毯上便坐了两个人。
陈寒丘和机器人先生并排坐在她的床前,仰着脸看她,眼珠子黑漆漆的,神情安静,像两只乖巧的狗狗。
施翩眨了眨眼。
陈寒丘看她片刻:“冷不冷?”
她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似乎是冷。
机器人先生道:“房间温度适宜,我为施翩调控好了温度,我不会让她感到冷。”
陈寒丘看了眼抢答的机器人先生。
自从和圆圆呆了一阵,它变得活泼了一点。
房间和床都是暖和的,但施翩确实觉得冷。
她的手和脚都有点凉,这不是机器人先生的问题,是她的生理反应。
施翩声道:“有一点点。”
陈寒丘看着她微白的脸,她应该是被吓到了,这样的冷夜,广场上只有她一个人,如果他没赶上……
他不敢想。
“先喝牛奶。”陈寒丘轻声道,“喝完给你讲故事。”
施翩一呆,眼睛睁圆:“你还会讲故事?”
陈寒丘:“……第一次讲,试试。”
于是,施翩十分积极地喝了牛奶。
陈寒丘看施翩倾身出来,仰着漂亮的颈子,露出一截雪白的臂,握着杯子口喝着。
暖光下,眼前的景活色生香。
她是鲜活、灵动的,温暖的,触手可及的。
这阵子,陈寒丘初次走进施翩的生活。
高中时期,他们相处的时间有限,他没见过施翩在家中的模样,没见过她日常生活的模样。
平时有她的地方,是闪闪发光的。
在家中,她除了画画,是一个普通女孩子的模样,偶尔赖床,爱吃零食,冷天去楼下喂猫咪。
可在夜里,她独自呆在客厅涂涂画画,身影却显得孤独。
明明家里总是有许多人,施富诚、于湛冬,或是圆圆和机器人先生,那么多人,那么多陪伴,她却仍仰望星空。
陈寒丘想,给别人许多爱的施翩,需要更多的爱。
他会学着把所有爱都告诉她,毫无章法的,笨拙的,都想让她看到,想让她听到。
想努力用爱将她填满。
施翩喝完牛奶,舔了舔唇角,忙不迭又躲进被子里,眨巴眨巴眼,问:“你给我讲什么故事?”
陈寒丘:“我和蒋凡聿的事。”
施翩微愣:“可以和我吗?”
陈寒丘轻声道:“可以。”
今晚,于湛冬,他怀疑嫌疑人是蒋凡聿。
陈寒丘的反应和施翩一样,下意识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但他同样没阻止于湛冬告诉民警这一可能性。
这是于湛冬对施翩的安全问题负责,他不会干涉。
陈寒丘相信蒋凡聿,可施翩不该相信蒋凡聿。
蒋凡聿甚至在她面前了那么无礼的话,可她却愿意相信这个与她并没有交情的陌生人。
他想,这件事应该让她知道。
陈寒丘抿了抿唇,回忆道:“我和老三,还有谭融是同一级的新生,当时……”
陈寒丘和谭融,以及蒋凡聿。
三人是同年级的新生,来自中国,家庭普通,爱好计算机,太多的相似让他们一拍即合。起初他们只是接一些外包项目,后来日子久了,摸通其中关窍,他们便算自主创业。
创业是一件难事,他们没有资金和人力,只有技术。
但同样地,他们年轻,他们不怕困难。
创业的日子很苦,但他们吃过苦,能捱住。
穷困潦倒,没有睡眠,这些都是事,在日日夜夜中最令人绝望的是一次次测试,一次次失败,看不到希望。
终于,某个暴雨夜,蒋凡聿崩溃了。
又一次测试失败后,蒋凡聿的情绪到了一个极点。
此时出租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起身做了几个深呼吸,算找一桶泡面冷静一下。
窗外暴雨如注,闪电照亮十几平的房间——运转的机器散发热气,金属的光泽冰冷,几张床铺挤在一起,地上挤满资料,没有下脚的地方。
蒋凡聿翻箱倒柜,都没找出一包泡面。他颓丧地摘下眼镜,埋头在膝盖间,急促地喘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平静些许,算出门买吃的。
他摸了摸口袋,一枚硬币忽然滚落,沿着缝隙滚入最靠墙的床边,那是陈寒丘的床位。
陈寒丘有洁癖,他们屋子虽,却总是很整洁,蒋凡聿和谭融都自觉地不靠近他这张的床。
此时,蒋凡聿蹲下身,挤着墙面,去捡硬币。
摸了一圈,他没摸到硬币,摸到一个长长的桶状的物件。
蒋凡聿微愣,这是什么?
他拿出被心封存的长筒,将它从绒布中取出来,开盖子,倒出里面被心珍藏的物品。
是一幅画,一幅泛着淡淡的光,却又看不懂的画。
他只是感觉很明亮,很温暖。
蒋凡聿没多想,正想放回去,余光一扫,看见了画作角落里的名字——liz。
似乎有一点耳熟。
他回忆片刻,陈寒丘去看过这位画家的画展,任何一次都会去,从来不会错过。
这是Liz的画……?
陈寒丘怎么会有Liz的画?他哪来的钱?
蒋凡聿搜索了关于Liz的信息,其中一条是两个月前,Liz的画作卖出百万欧元的高价。
百万?百万欧元?!
他睁大了眼睛,他手里的画值百万?!
蒋凡聿拿着手中的画作,盯着Liz的名字,心中涌出一股激动,身体注入力量,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如果画是真的,这笔钱可以用来当他们的创业资金!
或许还能换个好一点的环境,不至于连一桶泡面都吃不上。
蒋凡聿连忙戴上眼镜,仔仔细细地看这幅画。
正看着,门从外面开,陈寒丘回来了,他抖落伞上的雨水,递过外卖,道:“老三,先吃……”
他抬眼的瞬间,所有的话止住。
“你在看什么?”
陈寒丘放下手中的一切,快步走过去,心地抢回画,他不敢用力,怕在争执中弄坏画。
幸而,蒋凡聿没注意他的脸色。
他兴奋道:“老大,这是Liz的画?真品吗?那我们的项目是不是有救了?我们……我们!”
他性格内敛,这样的激动已是失态。
陈寒丘没理蒋凡聿,他低头将画仔细看了一遍,擦干净手,抚平所有痕迹,心翼翼地将它收拢进画筒中,再放进绒布里,抱在怀中。
“老三,是假的。”陈寒丘神情平静,盯着蒋凡聿的眼睛,重复道,“这画是假的。”
蒋凡聿的笑容停住,他扶了扶眼镜:“……怎么会是假的?”
陈寒丘那么爱干净一个人,他不会把湿雨伞带进家门,不会把外卖就这样丢在地上,不会不换鞋就走进来。
更不会,在看见他的瞬间就把画拿回去。
蒋凡聿肯定,这画是真的。
“老大,肯定是真的。”蒋凡聿拿出查到的资料,急忙道,“你看Liz的画值多少钱,你看看,我们有希望了!”
陈寒丘依旧冷静:“老三,别去想这幅画。”
蒋凡聿愣愣看了他几秒,喃喃道:“你早知道吧,也对,你去了那么多次画展,不可能不知道Liz的画多少钱……”
着,他蹲下身,看自己所处的环境。
只有一扇窗的房间,四处围墙,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机器,机器机器机器,早也机器,晚也机器。
陈寒丘,也冷静地像机器。
蒋凡聿低下头,用力抓着头发,闷声问:“你知不知道,我们连饭都要吃不起了,你知不知道阿融焦虑地睡不着,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不道……”
他着,忽然停住,盯着陈寒丘。
“老大,画卖了可以再买,我们以后会挣很多钱,可以再买Liz的画,现在、现在能不能……”
蒋凡聿双眼泛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溃。
陈寒丘沉默地听着,他几天没睡,眼底一片血丝,此刻听到蒋凡聿的话,他心中有过一瞬的动摇。
是啊,现在饭都吃不起,马上就要快要活不下去了。
卖了这张画,他们目前的困境迎刃而解。
许久,陈寒丘低声道:“抱歉,老三。”
蒋凡聿反应了两秒,忽然起身,大叫着推倒连靠背都没有的椅子,拔掉在他眼前一片混乱的电线,的房间内发出巨大的响声,转眼便是一片狼藉。
“陈寒丘!你睁开眼看看!”蒋凡聿梗着脖子,冲着他大喊,“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陈寒丘抬起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蒋凡聿上前,用力揪住他的衣领:“卖还是不卖,你一句不卖,我马上就走。”
陈寒丘压抑着情绪:“老三……”
“卖还是不卖!”他重复。
“……我做不到。”陈寒丘拽开他的手,哑声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因情绪起伏,陈寒丘的脸和脖子一片通红。
他坐下,手肘抵着膝盖,手掌挡住自己濒临失控的神情,低声道:“老三,这是……这是我的礼物。”
这是支撑着他往前走,唯一的动力。
这是他漆黑的天空中,唯一的光亮。
那时,女孩子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和他——
陈寒丘,遇见你真好。
陈寒丘,你要好好生活,会好起来的。
陈寒丘,我们以后也一起上学吧,一直在一起。
……
陈寒丘三言两语完当时的事,情绪稳定。但他一抬头,对上一双泪眼,她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一副要哭的模样。
他微怔,反应过来,笨拙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做好,老三他不是怪你,是怪我……”
他漆黑的眼睛写满慌乱。
又完全是少年模样。
施翩看着他,听着他词不达意的抱歉,忽然没有那么难过了。
她随手一抹眼泪,咕哝:“谁因为他难过!你这个大傻子,大笨蛋,大木头,大倔驴……”
她念念叨叨,掀起被子,盖住脑袋。
陈寒丘看她躲起来的模样,轻拍了拍被子,低声问:“还要听吗?我可以讲别的。”
施翩闷在被子里,悄悄擦着眼泪。
谁要听这些傻子才会做的事。
作者有话:
老三:我还没吃上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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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没送你花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