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瞧着，二人对他或许是有什么误解？

    如此想着，他淡淡一笑，朝着在场的学子们施礼，“是我的错，让诸位学子浪费了时间。”

    “以后我会改正的，那么现在，大家先把昨天的课业交上来吧，然后把《三字经》默写一遍，你们也学了一些时日了，应当不会有什么难处吧？”

    顾雅宁默不作声的拿出自己昨天的课业，率先走出座位，将其放在陆承业身前的桌案上。

    眼角余光都没给他一个，径直回到了座位坐好，拿出砚台开始研墨。

    她并不是什么还没启蒙的学子，对于《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启蒙书籍早已熟读于心。

    只是进学晚了些，需要从丁班开始罢了。

    毕竟，丁班大部分的学子都是需要从最基础的开始学，她就当温书了。

    程文茵也有模有样的开始在她边上研墨，二人都是有丫鬟伺候的，以前研墨根本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

    现下入学了，研墨的事情就要自己来，别看简单，其中的讲究还不老少。

    不过，二人已经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缓过神来，至少现在不会研墨的时候弄成花猫，或者衣袖上沾染墨汁了。

    真是了不起的大进步···

    程文茵声的询问，“雅宁，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不喜欢这个陆老师啊？”

    顾雅宁头也不抬，坐得笔直，一只手捏着宽大的袖子，一只手保持着研墨的动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声音冷硬的回了句，“我喜欢他作甚？又不是来找相公的。”

    实则她是在心底想起父亲和她过的话。

    父亲，“人无完人，每一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喜怒哀乐是一个人的本性。”

    “喜形于色的人更好交道，因为他们什么都挂在明面上，让你有迹可循。”

    “反观那些表面上滴水不漏，让人瞧不出什么错处的才应该多留意，要么本性如此，要么就是藏得太深。”

    “若是前者还好，但大部分的人都是后者，是以，遇到这样的人，一定要有防范之心，不论对方是否冲着你来。你都要明白一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时父亲这话的时候，把所有下人都屏退了，留下了母亲，两个哥哥，还有她。

    他的很认真，一贯古板的脸上全是凝重，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抽你一鞭子的错觉，凶悍极了。

    但是在他面前的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哥哥们总和她，“一定要谨记爹的教诲，那是他无数经验积累出来的财富。”

    “他不想咱们走他的老路，因为他知道其中的苦楚。”

    她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她总会把爹和她的大道理拿出来琢磨。

    久而久之，她忽然就明白了一些，因为她身边就出现过很多人，虽然大部分都是丫鬟。

    可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丫鬟太多了，尤其是在她面前笑嘻嘻，一副纯良模样的大丫鬟。

    背后却顶着大丫鬟的名头，欺负家中的丫鬟，更甚者，让其家中亲戚拿她做靠山，在县城里胡作非为。

    旁支顾家，在京都不算什么，在顺安县那就是土霸王，又有她这个顾家唯一的姐名头在，害了不少人。

    是以，她身边的大丫鬟换了一个又一个。

    惩罚的人也一茬又一茬，跟地里的韭菜一般，割了一茬还能再长一茬，如此循环，她有些累了。

    也终于明白爹的意思了。

    现在的她已经十六岁，却明白了很多别人不明白的道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了。

    所以，她觉得这个陆老师肯定有猫腻，不是表面上的那么温文尔雅。

    但是她不能跟程文茵，因为对方不懂，她也是后来才懂的。

    程文茵听着她的话，觉得颇为有道理，“咱们是来念书的，当然不是来找相公的咯，和老师有点什么，传出去的名声可就毁了。”

    老师那是教书育人的，在世人眼中都比较特殊。

    若有学子和老师传出点什么，大部分都会觉得是学子不检点，勾引的老师，那么这个学子要承受的就是无边的谩骂与世俗的厌弃。

    真的如臭水沟的老鼠一般人人喊喊骂了。

    除非二者年龄相差太大，类似于爷孙辈，大家便不会往这上面想，会觉得只是前辈对于晚辈的照拂。

    顾雅宁犹豫了半晌，将砚台放在桌角，拿出宣纸铺平，才，“你以后离这个陆老师远一些，不要问为什么，听我的就对了。”

    你是我的好友，我不会害你。

    最后一句，她终究没出口，程文茵与她虽是好友，二人来往却不是太密切，只有入学才天天在一起。

    很多话点到为止即可，太多了就太过了。

    程文茵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食指点了点唇瓣，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

    她的脑袋瓜现在还没转过弯来呢，这个陆老师对她来，只是老师，没什么好的。

    反正是教书育人，除了爱唠嗑好像没什么别的错处，既然人家认错了，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现在听好友这么，她就迷茫了，觉得二人有什么仇恨在其中。

    忍不住，“雅宁，是不是这个陆老师得罪你了啊？你告诉我，我找衙门里的哥哥和叔叔们帮忙。”

    “绝对他个屁滚尿流，你千万别自己去找事啊，咱们要尊师重道，不然，你名声不好呀。”

    顾雅宁：“···”

    写字的手一顿，毛笔在宣纸上顿时晕开一个黑色的点。

    一时间有些语塞是怎么回事？

    她若无其事的换了一张宣纸，抬眼看向正在仔细看学子功课的陆承业，发现他并没有看学子在做什么以后。

    她才扭头看向程文茵，不看还好，一看真是不得了。

    那脸上，嘴上沾的墨汁，跟闹着玩似的，一边三四道齐上阵，眉心还有一点黑，跟花猫没区别了，这丫头自己都不知道呢。

    她吐了口浊气，无奈的拿出帕子，沾了点茶杯里的茶水，给这个丫头擦了擦，，“我与他没什么事情，咱们只管好好念书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