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陈年往事，陆老二眼角有些湿润，吵吵嚷嚷，自自话的村民们也被他这一番大声喊话震得停了下来，仔细听他完。

    已经成婚的女人瞅了瞅自己身边的男人，心里想着，真有这样的男人嘛？自己怎么没遇到？

    有的则朝自家男人翻白眼，似在瞧见没？人家对自己媳妇多好？

    男人们的想法则不一而同，认为这样的男人丢了脸面的占了大多数，谁让这个时代就是男尊女卑呢？

    男人三妻四妾被认为有本事，女子三夫四侍看看？不被流言蜚语淹死，都要被浸猪笼，这就是区别。

    于是，话题就这么被嚷开了，那些个起了心思，想撮合自家闺女和陆老二或者陆家兄弟的妇人从第一个开了口以后，后面的都没机会上场。

    话题一直围绕着对媳妇好到底应该不应该，或者给媳妇端茶倒水到底是不是低三下四等等···

    一向安静的男人们顶替了女人们八卦聊天的位置，吵得脸红脖子粗，争的面红耳赤。

    而挑起这场风波的陆老二和那个汉子对视一眼，两人耸耸肩，低下头开始干活了，完全是一副退出群聊的架势。

    其余人还在吵。

    陆老二跑着来到二花面前，接过她手里的活计，“我来翻地，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播种就行，这是男人该干的活儿。”

    冯二花只觉得眼前一花，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锄头已经到了陆老二手中，她刚才也把那些话听了进去，此时瞧着陆老二这殷勤的样子。

    不由得想起对方这是在讨好未来媳妇，顿时脸有点红，也不好上手抢，只得抿唇笑了笑，拎着包好的种子开始往挖出来的坑里填。

    冯良吭哧吭哧的翻地，不怎么干活的他挖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起来，杵着锄头，他好奇的问，“姐夫，你刚才的都是真的不？”

    “咋地？你还不乐意我对你姐好啊？”

    陆老二头也不抬，挖地的动作利索极了，没一会就翻了好大一片儿，是冯良拍马也赶不上的速度。

    “不是不乐意。”冯良瞪眼，“那不是怕你只会口花花吗？我们先生，那叫画大饼，根本吃不着，你要是能真的对我姐那么好，我当然高兴啦。”

    他可是亲弟弟，不是捡来的，怎么可能不想着自己姐姐好啊？

    “你们先生？你们先生还教这个？”陆老二好奇，老五也是先生啊，就从来都不教村里的孩子们学这玩意。

    孩子们上学以后懂事了，回家还争抢着帮忙干活，可把村民们乐坏了，直夸陆老五和秋棱厉害，家里的孩子都亏他们教导才这么懂事。

    但，陆老二从未听过两人还会教孩子们什么叫画大饼，是以，他觉得别的先生也不会教，在陆老二心中，除了去世的陆星澜，那便只有自己五弟是家中学识最多念书最厉害的。

    他都不教的东西证明没什么可教的。

    冯良高举锄头，对着脚下的地就是一锄头，将满是黄泥的土刨出老大一块儿，再用锄头将土块慢慢敲碎，混在已经翻过的黄泥土里，再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听到陆老二的回答，他放慢了动作，脸上挂着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

    “姐夫，我听陆叔以前是秀才啊，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呢？五哥现在不是也去考试了吗？先生县试放榜是在三天后。”

    “过了这次县试，便算是定下了童生的名额，等府试的时候，十之八九会考上的，届时官府会派人来发文书，八月份就能去考院试，若过了，便是秀才，这三个考试，都中了头名，便是三元。”

    “先生三元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陆老二垂眸翻白眼，就平安县这个屁大点的地方，消息闭塞的很，别处的消息传过来就得好一段时日。

    冯良的先生他也是有所了解的，叫杨源，最开始连个秀才都不是，只是一个童生，且是那种一直考试都考不上的，后来不知道在哪买了一本书。

    那本书写了很多科考的心得，杨源便一心放在了那本书上，吃饭睡觉都在书房，简直是废寝忘食，花费了十天时间把那本很厚的心得读完，然后他开始总结自己以前为什么考试不顺利等等···

    又把自己关在屋里个把月，出屋的时候身上都臭了。

    家里人还以为他因为科考不顺利，得了疯病呢，好不容易见人出来了，忙喊了大夫给看。

    大夫没什么事儿，杨源的家里人才放心，后来，可靠时间再次来临之时，杨源又去考了，结果这一次竟然中了秀才，可把他高兴坏了。

    在放榜的告示牌前又哭又笑，那时的杨源都四十五岁了，儿女双全，因为他这喜极而泣的样子好一阵担心，生怕他厥过去，都扶着他呢。

    好在科考没有年龄限制，不然，杨源是真的不能参加的，因为他家里本来也不算富裕，供他念书就花了很多钱，赶考也要钱，加之频频失利，焦虑过重之下，人就更显憔悴了，比较显老，四十五岁的年纪，瞧着倒像五十多岁的。

    他多次不中，家里人早就对他不抱希望，多加阻拦，不让他科考，这还是他保证是最后一次科考，若不中便再也不考了，家里人这才砸锅卖铁的凑足了路费，供他科考，加之他年纪大了，大家也不放心，便由两个儿子陪同。

    好在最后一次科考真的中了，杨家皆大欢喜，杨源的地位也从此水涨船高，不止每月有一两银子的月银，还被请去镇上做了教书先生。

    溪村没有学堂，要念书自是要去镇上的，教冯良的先生便是杨源。

    了解完杨源中秀才之艰辛以后，陆老二便越来越觉得自家爹和五弟是多么天赋异禀，倒不是他瞧不上杨源，要瞧不上，他最瞧不上的就是他自个儿。

    他只是觉得杨家本就不富裕，为了杨源那不仅是勒紧裤腰带，就差卖孙子孙女了，大孙子就是被送去镇上的杜家做了厮，是送去的，实际上是被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