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镜的学号并不是最后一个。

    但臻言本就不是按照学号点名的, 而是随意乱点。

    云镜为了瞌睡，特地选了一个比较偏僻阴暗的角落，若不是每个学生记录考试成绩, 搞不好就这样让她混过去了。

    云镜平时也在藏拙。

    和吃尽了苦头重生一次还昭昭若日月的梓染大姐不同——梓染也无法藏拙, 以她的容貌和灵根, 在什么地方都是最引人瞩目的那个——云镜从末日时代开始, 就藏拙习惯了的。

    她的修为和成绩也中不溜丢，不特地提起几乎没人想得起来。

    这批学生只有三个女生，云镜的存在感愣是为零。

    听见最后一个是她，不少学生就发出了叹息声。

    显然没人指望云镜可以通过这个没有人成功的考试。

    倒是云镜看见自己的仇恨值跳了跳：

    【仇恨值：9】

    纯粹的迁怒。

    大约所有人都绝望了，有几个脑袋不清楚的迁怒到了最后一个考试的云镜身上。

    云镜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只觉得乡下地方就是和平。

    想她在末日和宅斗的时候, 仇恨值“流量”最高峰分分钟能上万, 即使平时无事睡到半夜也会突然跳出个几百几千来, 眼前这个位数的仇恨值像是经过通货膨胀后的几分钱似的，连个棒棒糖都买不起。

    但是她也不会掉以轻心。

    有时候最大的恶意就起源于的仇恨。

    云镜谨慎的向着骨架处走去。

    “起身。”连续考察了那么多学生, 臻言的声音也有些疲倦。

    云镜就操作着骨架站了起来。

    这一步大多数学生都可以做得到。

    “起步。”臻言继续道。

    云镜稳稳的向前。

    她给自己的定位是“中上”, 所以这一步做得很自然。

    但问题是没人成功的最后一步：“举起那边的石块！”

    “咔！”

    那边就传来了一声巨响，是石块被捏碎的声音。

    “啊, 又失败了！”学生们叹息声就响了起来。

    但臻言却挑了挑眉头。

    他觉得不太对劲：“换一块，把你左边那块也捡起来！”

    “是？”为什么要加试？明明对其他人没这样？我哪里得罪臻言先生了吗？可是仇恨值并没有增加啊？

    云镜心中一圈的问号, 还是按照臻言的话去捡石头。

    她在末日时代曾经连起重机都开过，这种操作当然难不倒她。

    云镜抓住石头，然后一用力, “咔”的捏碎了。

    没错，她是故意的。

    云镜可没有意愿成为唯一一个通过考试的出头鸟。

    臻言的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云镜是抓住了石头以后，才捏碎的！

    可是其他人包括臻言自己，都是因为距离感和力量上的不适应，几乎没碰到石头或者刚碰到石头，就把它弄碎了。

    “这个云镜，好像是梓染的丫鬟？”臻言声的向林修士确认道。

    “是这样吗？”林修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并不是那种不关心学生日常的老师，却显然第一次听这件事：“但平素从没看见云镜和梓染在一起，并不像是云书一般围着梓染转。”

    虽然不是因为“顾虑大姐才故意失败”，但这种回避态度果然也有问题吧！

    所以女人真是事多。

    臻言皱了皱眉，第三次的要求道：“云镜，你去把山坡左下方的石头搬起来。”

    如果一次是偶然，第二次绝对是必然。

    其他学生也看出了老师的“刁难”，瞬间如鹌鹑一般瑟瑟的安静了下来，屏着呼吸看云镜第三次试验，唯恐她失败了，臻言先生再把他们抓上去考一次。

    好在这一次云镜做得很好。

    只见她操控着骨架匀速走到石头旁边，很顺利的抓住，举了起来——

    没碎！

    “成功了！”孩子们就欢呼了起来，就像是他们自己搬起了那块石头似的。

    连林修士嘴角都带上了一分浅笑。

    只是没人看见骨架上云镜正满头是汗，一脸惊悚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刚刚的“成功”并不是她的本意。

    在臻言做出第三次指示的时候，云镜发现自己身体拥有了意识一般的自己动了起来，爽快的走到石头前，干净利落的就把石头举了起来。

    像是鬼上身。

    不，这里既然自称“修仙界”，难道真有什么办法控制身体？

    云镜抓住自己披着长袍上的符纸，惊疑不定的向着骨架下方看去。

    夜幕中，她依稀看见臻言先生向着自己这边看过来，嘴角挂着赞赏的笑意，随后又收敛笑容，对其他学生道：

    “多努力几次，这不是成功了吗？！”

    臻言先生也不知情吗？

    云镜先是松了口气，但接着却更加恐慌了：那刚刚控制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控制她的当然是她的臻言先生。

    巫潜炼制这些骨架，本就是当工具人使唤的，而平日操作骨架的鬼魂大多是些没有自我意识的游魂，自然需要“遥控”功能。

    不过这功能有些局限，它无法控制人做做不到的事。

    就像是拿着遥控器，再怎样也可能让玩具车飞上天去。

    云镜可以成功，就明她原本就做得到。

    臻言也没问云镜什么，他只鼓励其他学生道：“看来大家都对怎么运用自己的力量不怎么熟悉啊，那么这次考试就算是模拟考好了，不计分。”

    “哦↑↑↑↑↑”学生们一阵欢呼。

    “接下来我会留下几具法器让大家练习，七天后再考过！”臻言接着道。

    “哦↓↓↓↓↓”欢呼瞬间变成了叹息。

    “希望下次大家都可以合格！”臻言的口气就有些严厉了。

    *

    【仇恨值：-1098】

    半个月后，云镜带着欲哭无泪的表情看向了自己的面板。

    她的仇恨值是能降的。

    末日时代，云镜曾经试图撸过一只野猫，把对方每次看见自己都仇恨值+100刷到了每次仇恨值-5，那是云镜不多的温馨回忆。

    但云镜面对着其他人类，却没有这样的闲心。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仇恨值变成负数会怎么样！毕竟人类这种生物，本身就是恶意的产物，没事就会产生一些多余的负面情绪。

    可是如今——

    “组长，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一个肌肉壮实的高大个正低头向着云镜问道，他背后还跟着十个一样体型的男生，而且统一穿着黑色的短，看起来像是港口混黑的，挂个“山口组”之类的牌子都不违和。

    这群男生却是上次期中考试的佼佼者。

    ——臻言像是他的那样，在一个星期后对学生们进行了第二次考试。

    有了练习的时间，这次的及格率就提高了许多。

    不过臻言只向巫潜借到了十二具骨架，而且有些操作实在太差的，想来短时间也训练不出来，所以臻言就只选了十二个人出来帮他去挖妖魔圣祖的骨架。

    臻言心里有点内疚。

    臻言想来，他的入学考试标准就导致他家新东方学校的第一届学生不像是学做菜的，而现在再这么一选，倒变成了蓝翔挖掘机专业。

    但没选上的学生却羡慕嫉妒的不得了。

    本来能控制那巨大的骨架就让人觉得很威风——前提是不考试——现在最优秀的还可以去传中的妖界裂缝“探险”，那可是只有妖魔和修仙者才能进去的地方啊！

    对于白鹿山脉的孩子们来，这简直是最高荣耀了！

    最荣耀的，当然是被选为组长的云镜。

    三个班级的班长都没有这个殊荣：沈愁是因为不行，梓染是因为操作真的太差，王大倒是通过了，但他的操作只能不过不失而已，再加上他还要照顾菜地，所以没时间。

    何况，其他人的成绩都比不过云镜。

    虽然云镜是被“操控”的，但这也是她真正的实力。

    于是考试当天，云镜就看见自己的仇恨值涨涨跌跌，但绝对的实力最终碾压了的嫉妒，云镜的声望在人群中第一次被定格成了【崇拜】。

    云镜只能苦笑不已。

    她其实并不觉得这是好事，毕竟她的仇恨值是跟幸运和经验挂钩的，当她的仇恨值降低到了负数的那一刻，她迎来的就只有不幸了。

    比如昨天，妖界裂缝中的山坡莫名塌方，就险些将她埋在了下面。

    云镜却不敢拒绝。

    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体失去控制的时候，是她不想干活的时候。

    云镜只好对自己的组员挤出了笑容：“臻言先生让我们按照无人机……不对，飞行傀儡绘制的图纸，砍伐树木，把三号五号地点的架子搭好。”

    “明白了！”那伙子应道。

    他顿了顿，却又道：“起来，组长，砍木头的事我们去做就好！你在三号位置把坑挖好就行了……”

    我被嫌弃了吗？也是，明明是个女生，却被点名当了组长，会让他们觉得很没面子吧！

    云镜习惯性的往悲观方向想道。

    但她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却发现仇恨值却依然是在下降的。

    从-1098变成了-1119。

    这时候，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附和道：

    “是啊，要是像是昨天那样被埋了就不好了。”

    “前天还碰上了妖兽！”

    “听今天早上出来，还碰上传送阵出问题？组长的运气也太差了。”

    “这样下去，感觉会死吧？”

    “会死。”

    这是被同情了？云镜有些慌张。

    她知道自己的倒霉事应该被人注意到了，但被嘲笑被远离都是她可以理解的，像是这样被温柔的对待却是她最不擅长的。

    她紧张道：“可是，结果都不坏啊！昨天的塌方其实省掉了我们挖掘的时间，前天的妖兽更是给我们加餐了吧！”

    “听起来像是我们利用组长的霉运换取了好事似的！”

    “你别这样，这样一我更心虚了！”

    最后，一开始那位就总结道：“所以，组长你只要指挥就行，我们会把事情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