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誓。

    顾名思义, 以魂魄为担保的誓约。

    这在修仙界这是最高档次的誓约了，甚至胜遇黑虎冰霜蜈蚣跟南宫沁订立的主宠契约都没有这个誓约严重，据连真仙违反了都不会有好下场。

    对方主动提出这个誓约, 也是相当有诚意了。

    臻言却并不上钩。

    南宫沁那边还可以看见一个白影, 臻言却是一直对着空气话的, 他连跟自己做交易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自然不会信对方半个字。

    但臻言不得不和对方虚与委蛇。

    怀里南宫沁的身体烫得吓人，而且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臻言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觉得对方一个劲的骗自己答应，却不敢直接动手，应该还是有顾及在, 那么他尽快带着南宫沁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魂誓？不用那么夸张的誓约, ”臻言微笑道, “一般的誓约就行了，我唯一要求的是, 内容需要我来写。”

    “呵, 你那么相信我？”

    对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但如果臻言看得见白影的话, 就会发现白影脸上那和简笔画似的五官所有的表情绝不是高兴，而是懊恼。

    似乎臻言不答应跟它签订魂誓, 反而是它吃亏了似的。

    臻言却笑道：“完全不相信啊！不过反正跟你签订誓约的又不是我。”

    这么着，臻言抓住南宫沁的手挥了挥。

    （虽然臻言看不见）那白影后退了一步。

    “你把他利用得真是够彻底的啊！”白影冷笑道。

    臻言并不理会它，他在自己带来的符纸上写下了契约的内容, 在对方先按下了手印的基础下，抓过南宫沁的手，在符纸上按下了手印。

    符纸立刻烧了起来，作为契约成立的标志。

    不过看着符纸消失，那白影似乎也松了口气。

    “嘻嘻，把心脏给我吧！”它要求道。

    它无法碰触南宫沁的身体，否则它早就自己动手了。

    “你先把代替的心脏拿过来吧！”臻言道。

    “你也太心了，了大乘期即使没有心脏也能活。”白影抱怨道。

    不过眼看心心念念的东西要到手，它懒得跟臻言废话太多，很干脆的交出了机械心脏。

    白影了告知了机械心脏的用法：“你把它放在心口处，它自己会进行替换的。”

    “嗯哼，倒是很方便啊！”

    臻言仔细看了看这枚心脏。

    可惜除了觉得它很精巧外，他也看不出什么来。

    倒是白影不耐的催促道：“别看了！此处对于你的肉身来，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其实白影是怕南宫沁回来。

    它利用空间法则才暂时把南宫沁的魂魄弹了出去，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回来。

    白影自然不知道，如果不是另一个世界线的南宫沁拦住了他自己的话，它的谋划根本从一开始就不会成功。

    臻言觉察到了白影的焦急，他倒是想要磨一磨，但确实如白影所，在这个地方的时间越长，就越不舒服，臻言甚至觉得自己身体和南宫沁的身体一样，发烫起来。

    既然别无选择，臻言只好抓住这枚心脏，向着自己按去——

    “等一下！为什么是你的？！”

    “你只要生者的心脏啊！”臻言一脸无辜，好像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那么吃惊似的： “再从一开始想要真仙的心脏，想要回家的都是我，关祖宗什么事？！”

    “你——”

    白影跳脚了。

    似乎感觉到了白影的愤怒和动摇似的，整个空间也随之动摇起来，臻言看见周围的景象像是老旧的电视机一般，出现了大量的雪花点。

    既然敌人着急了，我就放心了。

    臻言毫不犹豫的将机械心脏按在了心口。

    那枚机械之心立刻弹出了八根细长的钻子，刺进了臻言心口的皮肤里。

    剧痛。

    臻言整张脸都因为痛苦扭曲了起来。

    偏偏那白影还觉得不甘心，它扑到了臻言的身上，试图将机械之心撕扯下来：“不对！这不是给你的！这笔买卖人家不做了！狡猾的人类！”

    臻言看不见那白影，只觉得自己胸口的伤痕被什么撕扯了一道，痛得更厉害了。

    “咕，好痛——”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臻言也想要停下来啊！

    谁知道交换心脏竟然是物理上的“换心”啊！

    但这个时候，不管是白影也好，还是臻言本人意愿也好，是不可能停下来的了。

    毕竟他们签订了契约。

    还是用南宫沁作保的契约。

    只见臻言身边浮起了一层青色的电光，直接将白影弹了出去。

    就连臻言自己因为剧痛忍不住颤抖着手想要去摸，双手也被青色的弧光禁锢住了，只眼睁睁的看着机械心脏像是蜘蛛般的趴在自己心口，一口气将自己心脏揪了出来。

    “呜！”臻言发出了闷哼。

    他咬到了自己舌头，连尖叫发泄都做不到了。

    可恶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那么设计的，这种痛楚之中，臻言都没办法昏迷过去。

    他呆呆的看着自己胸口的血窟窿。

    “言儿！”

    恍惚中，臻言似乎听见了南宫沁的叫喊声。

    但因为太过于痛楚的缘故，他的头脑根本停止了思考，只咬牙忍受着这一切。

    南宫沁则一脸追悔莫及。

    事实上，在臻言和白影签订誓约的时候，另一条世界线的“南宫沁”就已经拦开了路，没有再阻碍他回到身体裡去。

    南宫沁却不急着回去了。

    他只冷眼看着臻言和白影订立契约，不肯定也不否定。

    另一个“自己”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情，什么话都没有。

    而等到臻言把机械心脏往自己心口按的时候，南宫沁“们”则彻底呆住了。

    他们比白影还要吃惊。

    没想到南宫臻言会牺牲的是他自己。

    以至于等到臻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南宫沁——“臻言的”南宫沁——才反应过来。

    “言儿！”

    他周身迸发出青色的弧光，直接照亮了整个空间。

    受到他的影响，这个黑暗的空间还有臻言所在的空间发生了交错，像是幕布的两边一般的，被那青色的弧光强行撕扯开来。

    也在弧光的映照下，臻言不再是黑色的影子，而是在闪动的光芒下，露出脸来。

    看到臻言的脸，另一条世界线的南宫沁明显愣了愣。

    “他不是——”

    那个南宫沁似乎想要什么。

    但臻言这边的南宫沁完全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了，他用青色的弧光撕破了两个空间，急切的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

    “祖宗？祖宗！”

    南宫沁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听见的是臻言一如既往的叫喊声。

    刚刚自己竟然失去了意识？

    看来从“界外”回归果然很损耗力量啊，尤其是两个“自己”相互影响的情况。

    南宫沁脑子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随即他就紧张的抓住了南宫臻言的手：

    “言儿，你还好吧？”

    “？”臻言歪过头，满脸不解，“我很好啊！”

    “很好……”南宫沁看着臻言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表情，不由愣了愣。

    这时候，湿润的海风吹到了南宫沁的脸上。

    南宫沁坐起身向着周围看去，发现自己和臻言正位于双层海中间的电梯上。

    海风从蔚蓝的大海上吹过，掀起细的波澜，一副风和日丽的样子。

    如果不是电梯间依然湿漉漉的，被海水淹过的样子，之前发生的事情几乎像是一场梦境。

    当然，那不是梦境。

    南宫沁很清楚的知道。

    自从他进入金丹期以后，就已经失去了做梦的资格。

    臻言却像是在讨论晚上的菜色般，用寻常的口气道：“刚刚把双层海分开，祖宗你就昏了过去，可把我吓死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遇到了点麻烦，但好在回来了。”臻言笑眯眯的道。

    臻言完全没有告状的意思。

    事实上，看见南宫沁醒来后那包含着愤怒和懊恼的眼神，臻言有点紧张。

    ……祖宗怎么好像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样子？

    而且好像很生气？！

    臻言寻思道。

    他本来还想要让南宫沁帮忙看看自己那个机械心脏的，但却没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臻言突然理解了时候自己的同学用工的钱偷偷买了漫画书却不敢让家长知道的心情——虽然觉得自己是用自己的心脏，没什么亏心的，但祖宗知道自己随便和人做了那种交易，果然会生气的吧？！

    南宫祖宗生气的脸感觉好恐怖啊！

    而且臻言也觉得自己被骗了：“不过那边还我呢！还不是文字游戏，送我回去，结果还不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那么，言儿，你想要回到哪里去？

    南宫沁想问，但没有问。

    他听到了“另一个世界线的自己”最后所的话，但他也不想思考。

    “南宫沁！”南宫沁最后道。

    “嗯？”

    “不是‘祖宗’，是‘南宫沁’！”南宫沁握住臻言的手，凝视着对方眼睛道，“如果再出现那种我昏过去，或者我不在场的情况，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名字是“连接”的方式。

    神通越大越是如此。

    有的时候，光是呼唤对方的名字，而对方只要答应了，就足以诅咒一个人。

    也因此，在修仙界，哪怕对修为再低的修士，大家会避免呼唤本名的情况，而使用各种各样的称号。

    现在南宫沁主动让臻言称呼自己的名字，差不多等同于把自己的银行密码给了对方。

    可惜臻言并不知道这个意义。

    他倒是有点怨念自己必须叫这个人“祖宗”“祖爷爷”呢！

    因此臻言根本就没假装推辞，爽快的露出了微笑：

    “我知道了，阿沁。”

    伴随着臻言的称呼，南宫沁的心“砰”的重重的跳了一下。

    奇怪的感觉。

    南宫沁奇怪的按住了心口。

    他的心脏明明还在那里，但他感觉被换掉了心脏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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