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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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沁的意识有些混乱。

    他发现自己失去了一段很长的记忆, 以至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而身体也才被重组过,而且在重组过程中被灵气清洗过, 以至于无法追溯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为奇怪的是他的心脏。

    在他胸腔里的, 绝不是他自己的心脏, 甚至不是人类的心脏, 那根本是一团混沌的灰雾,虽然勉强凝固成了心脏的状态,但雾气正试图顺着血管向全身侵蚀,如果给对方机会的话,甚至会控制他的大脑。

    可惜对于南宫沁来,这并不算什么害处。

    他的身体比这枚心脏强大太多了, 最后到底是谁侵蚀谁还不准呢!更别这枚心脏的深处似乎还包裹着什么, 那个严重阻碍了这枚心脏的扩张。

    不过纵使如此, 自己的心脏去了哪儿呢?

    会“沦落”到身体重组并且使用其他生物的心脏的地步,显然自己遇到了不的麻烦吧?

    南宫沁按照“常理”推断。

    但他的心情却不是这样的。

    他的脑海中还残留着轻飘飘的喜悦, 像是行走在云端, 还带着如愿以偿的满足,宛如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宝物——但事实上, 南宫沁在真的飞上天的时候,得到想要的法宝的时候, 都不会如此的喜悦,他也从没有过如此满足的心情。

    南宫沁唯一可以确定的,他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自己必须保护他!

    可是当南宫沁回想对方的脸孔的时候,却觉得像是指缝中的流水,前一天的梦境一般,变得模模糊糊,无法把握住具体形态。

    这时候,台阶上方传来了脚步声,两个青年从上面走了下来。

    “……祖宗,你没事吧?”其中一个如此问道。

    这青年的面相相对另一个美青年来,只能算是清秀,不过脸上的笑容很有亲和力,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亲近。

    南宫沁对这种气质却并不感冒。

    甚至,他在对方叫自己“祖宗”的时候,有一瞬间涌上了怒火。

    “祖宗?”南宫沁古怪的看向对方,口气非常冷漠,“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后代。”

    对方明显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南宫沁会这样态度。

    不过青年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此消失,只口气有些委屈:“你忘记了吗?南宫家被……以后,就剩下你和我啊!”

    南宫沁皱起眉,脑海中倒真的浮现出了这块记忆来。

    是了,南宫家被灭门了。

    他在那里捡到了自己弟弟的后代“南宫瑧言”。

    “南宫瑧言”实际上是重生一世,早在灭门前就觉察这是正道盟盟主的阴谋,所以夺舍了对方的身体,不过随后他发现一切都是“真仙”的阴谋,希望自己帮助他,至少在仙法大会上挫败对方的阴谋……

    所以自己要保护的是这个人?

    南宫沁看向九鼎天君。

    果然还是没有印象。

    虽然南宫沁对大多数事物都没有印象,有时候只是凭借逻辑和价值观做事,但他直觉得如果是“言儿”的话,应该不是那么无关紧要的存在。

    言儿……

    对了,自己为什么会用那么恶心的称呼眼前的青年?对方又不是孩子还一点都不可爱!

    南宫沁嫌弃的想道。

    九鼎天君读出了南宫沁的嫌弃,他的笑容有些发僵。

    九鼎天君也不知道为什么南宫沁那么嫌弃他。

    事实上,九鼎天君不止一次试图攻略过南宫沁,毕竟如果可以得到这个“神灵”的助力,他做事会顺利很多。

    但无论九鼎天君转世成为南宫沁的亲人也好,还是去拜六欲真人为师成为师兄弟也好,都没什么用处,最后是背上了灭门血仇卖可怜以后,才将“南宫瑧言”这枚棋子送入了南宫洞府,甚至在江山社稷图中附送了“结缘红线”作为捆绑才抱上大腿,但对方的背叛显然对南宫沁构不上真正的击,倒是南宫沁对人性表示了绝望了以后,就干脆的丢下这个世界跑走了!

    用攻略狂魔“墨凡”的话来,南宫沁就无法攻略!

    可那个“异邦人”只用了一条世界线就把南宫沁彻底搞定了,九鼎天君发现对方最初选得甚至不是“结缘红线”,而是“火眼金睛”那个初级鉴定法术!

    九鼎天君在那一刻是在怀疑人生的。

    不过,有人攻略成功,就意味着可以采用!

    反正只要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九鼎天君就可以用世界意识干扰对方的记忆,让人张冠李戴,指鹿为马。

    就算是南宫沁,想要彻底从这团乱麻中找会正确的认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九鼎天君如此想着,却模仿着瑧言那般叫道:“祖宗……”

    “……别叫我祖宗!”南宫沁厌恶的道,“这个称呼不会很奇怪吗?”

    你觉得奇怪啊!

    那就别让瑧言们这样称呼你啊!

    九鼎天君心里一沉。

    他知道,无论哪个“南宫瑧言”都是管南宫沁叫做祖宗的。

    从真正的那个南宫瑧言的角度观察,南宫沁本人似乎也不喜欢这个称呼,他让瑧言们这样叫自己,似乎是为了提醒自己,这个人和自己有血缘关系,所以才能容忍对方。

    九鼎天君觉得那个“异邦人”也是觉察了这点,才一直这样称呼南宫沁的。

    九鼎天君自然不可能改口:“可是,你确实是我的祖宗啊!”

    “并不是,你既然夺舍了正道盟盟主,就和我南宫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吧!”南宫沁冷漠的道。

    这也意味着南宫沁不会乖乖履行祖宗职责的意思吧!

    ……果然就算改变了记忆,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吗?!

    九鼎天君头痛的想道,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根据他从江山社稷图那边收集的信息推演瑧言的性格。

    这也是九鼎天君有把握的地方。

    无论那个异邦人是怎么攻略南宫沁的,他都可以根据推演进行还原。

    不过推演的结果让九鼎天君有点莫名其妙。

    九鼎天君按照推演结果道:“好吧,祖宗如果这样就这样吧!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南宫沁需要吃饭吗?

    九鼎天君想道。

    “我不需要吃饭。”南宫沁也这样。

    我就觉得吧……

    九鼎天君看向南宫沁,却注意到对方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无数条世界线了呢!都没发现南宫沁是个吃货?

    “不管怎么,晚餐还是很重要的。”九鼎天君干笑道。

    “……”南宫沁不置可否。

    南宫沁的感觉其实有些混乱。

    他在听见“晚餐”这个词的时候,心里有无法压抑的温馨感觉涌了上来,然后想起自己一直和言儿一起吃晚餐的,但看着眼前这个人,南宫沁却觉得和对方坐在一起都很讨厌,而且南宫沁并不需要吃饭,所以他第一反应还是想要拒绝。

    对方却似乎很坚持的样子。

    九鼎天君道:“至少,坐下来喝杯茶也好啊!我只是想要和祖宗在一起而已!”

    ……这是什么土味情话?!

    你们天天都这样对话的?

    九鼎天君突然为之前付出的代价的觉得不服,早知道南宫沁喜欢这一套的话,他直接找一只狐狸精给南宫沁送去也许更快一点——不对!他一开始送过,南宫沁不是将对方的皮都拔了吗?!

    还是,必须是冒充成他家血亲的男孩子?!

    九鼎天君心中刷着弹幕。

    南宫沁的表情却凝固了一刻,显然也被恶心到了。

    他周围闪动着电火花。

    “了,别叫我祖宗!也别用那种口气话!”南宫沁命令道。

    九鼎天君不由退了一步。

    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南宫沁却顿了顿,古怪的道:“好吧,去吃晚饭,晚饭确实很重要。”

    其实南宫沁并不想吃。

    不过对方对晚餐的“坚持”让南宫沁很怀念,他记得言儿确实无论在什么地方在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都要吃晚饭的,而且,在他的意识中,“晚饭”似乎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他还是答应了。

    *

    但是,这顿晚餐到底没有吃成。

    九鼎天君带着南宫沁从建木深处出来,却看见正道盟的护法们全部排在了门口。

    “发生了什么事?!”

    九鼎天君不由愣了愣,他不记得自己有让这些护法到这里来。

    “天君大人,您总算出来了!”护法之一却急切的道,“您忘记了吗?今天是仙法大会决定出最强的八名仙人的日子,晚上按照惯例要召开宴会。”

    “……仙法大会?宴会?!”九鼎天君愣愣的道。

    仙法大会确实有这个惯例。

    毕竟每次参加仙法大会的是几乎所有的仙门,因此开始会进行普选,以擂台的方式让修士们较量,选出最强的八名修士进行真正的比赛。

    而正道盟盟主会在这八强产生的时候出面,举办叫做“仙人夜宴”的宴会,招待他们。

    但是!

    仙法大会是在五年以后吧!

    他才用仙法大会的名义派出三足乌骗来了南宫瑧言的身体,才抓住南宫沁!

    所以现在连仙法大会都没有召开,怎么就要进行“夜宴”了?

    “似乎有人扭曲了时间呢!”南宫沁道。

    九鼎天君闻言大踏步的走向了建木外面,在建木的树冠上,他看见远处仙术所构造的烟花正绽放着,树枝上飘散着各种丝绸作为装饰,反季节的花瓣像是雪花一般飞舞得到处都是!

    其中最醒目的是大大的屏幕,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产品全挂的到处都是,上面回放着各种比赛的场面,而修士们聚集在不同屏幕前大呼叫着,还不断有人从远处的空中列车上飞了下来。

    如果九鼎天君看过世界杯决赛的夜晚,一定觉得这些修士和那些球迷没什么差别。

    不过即使不知道,九鼎天君也快要气得脑溢血了。

    “这些是……”

    “您忘记了?您将仙法大会的转播权交给了长华派,然后长华派就订购了这些屏幕,安装得到处都是。”

    不,首先,转播权是什么……

    九鼎天君到底没有问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只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看见这条世界线的时间在他所在的位置了个大大的结,显然有人在这个地方进行了无数次的时间循环!

    有南宫沁在,九鼎天君却偏偏不能念出那个罪魁祸首的名字:

    ……该死的南宫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