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章
修仙界的宴会大多数都很无聊。
首先美食是想都不要想的, 灵酒倒是会供应,但这种场合的灵酒只是普通的补充灵力的液体而已,本身没什么滋味, 主菜是正道盟提供的丹药, 一颗能增加三百年的修为, 这才是不少修士想要通过预赛的原因。
不过这种丹药是不能带出宴会的, 所以修士们会在宴会上就服用,然后运转功法消化掉。
在消化的过程中,有烟气从他们的嘴巴鼻子耳朵里喷出来,搞得整个宴会大厅都烟雾缭绕的,瑧言觉得在自己原来的世界,这种聚会妥妥的就是犯罪!
也因此, 在这种环境下, 瑧言觉得白鹿山被排在尾席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
至少这里空气好多了。
瑧言甚至有点后悔带着“孩子们”来参加这个宴席。
当然, 他的学生已经不算是“孩子”了。
这群学生跟着瑧言在白鹿山封闭了上千年,从各种意义上来, 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鬼。但由于活动区域有限, 白鹿山的人际关系也并不复杂,而且这一千年除了学习就是考试, 他们的性格中还保留着单纯天真的成分,对外界充满了好奇, 有些甚至对仙人还留有憧憬(梓染和云镜例外,这两个在自闭前就已经不单纯了)。
可就目前来,修仙界并没有满足他们的憧憬。
“我觉得我们学校每年的年终晚宴都比这个有趣。”
“为什么一个表演都没有?不是传会有仙女出来表演的吗?”
“你那是什么时候的消息了!听五百年前……啊, 修仙历的五百年前,有女修抗议这种表演尊重女性修士,将女修当作物品,所以取消了。”
“……按照常理来,不应该增加男修表演吗?”
“大概是宁愿取消也不想尊重的意思吧!”
……
听着身边的同学们越扯越离谱,梓染咳嗽了两声。
要知道这宴会厅看着很宽敞,而且分餐制的一人一个几案排出去了老远,以尾席的角度根本看不见坐在主座上的正道盟盟主长成什么形状,但修士的感官却不受限制,在座的大佬们想要听清楚在座的每个人在什么简直轻而易举。
现在关于宴会无聊的讨论应该就像是在九鼎天君的耳边一样。
所以梓染想要制止她的同学。
可惜没有人领悟到大姐的意思,连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云书都只是问道:“大姐,您不舒服吗?!这里的空气感觉确实不怎么健康的样子,您要不然先吃颗薄荷糖忍着,等回去以后就好了。”
“不用。”梓染扶额道。
只能寄希望于她的瑧言先生。
可惜瑧言先生自从进入宴会厅以后,就看着宴会厅的正前方。
——瑧言当然不是在看九鼎天君,而是在看南宫沁。
但他也只能看看而已。
毕竟南宫沁作为“嘉宾”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也就是瑧言现在的修为才看得见,要是搁在(时间没有停止的)一千年前,这个距离以瑧言的修为恐怕同样也无法看见对方形状。
梓染认为九鼎天君把白鹿山排得那么后面,就是为了阻止瑧言先生和南宫仙人见面的。
“真是气!”梓染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也就是这个时候,九鼎天君道:
“看来白鹿山的各位似乎并不满意这场宴会的安排?”
他并没有特别大声话,但声音却传遍了宴会厅的每个角落,而且每个位置听到的音量都差不多,就像是九鼎天君就坐在自己对面似的。
因此宴会厅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白鹿山位置。
不过对白鹿山众人来,这没什么。
瑧言姑且不,白鹿学园因为师资紧张,几乎所有学生都客串过老师带过学弟学妹甚至帮助自己家长扫盲,尤其这次派出的还是精英,因此他们很习惯其他人的视线了。
瑧言依然看着南宫沁方向,连目光都没转动。
而梓染露出了得体的微笑。
她刚刚想要暗示自己的同伴闭嘴,但对方真正找上门的时候,大姐是不会退步的。
“怎么会不满意呢?”梓染道,“正道盟的座次严格也不是第一次听!我们那么努力赢得预赛第一,可以在宴会尾席上得到那么个的位置,已经非常满足了呢!”
她的暗讽不用九鼎天君回答,就有人自动帮忙九鼎天君反击了回来。
“姑娘,你这话里有话啊!”
“仙人宴会的位置本来就不是按照预赛来的,而是按照资历来的。”
“资历啊!”梓染笑了起来,她没有话,而是故意看了看为首的几个门派。
梓染道:“就是资历吧!”
而被她看的那几个门派的代表则互相看了看,他们正好是彼此不服气的,所以即使心里明白丫头在挑拨离间,心中还是有了几分不舒服。
当然,不会有人当众出来就是了。
反而还有人直接一股灵压对着梓染方向扫了过去:
“竖子无礼!”
“哼!”
瑧言冷哼了一声,用自己的灵压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竟然随便对别家的辈出手,不知道无礼的是谁呢!”
这么着,瑧言的灵压反击了回去,当即就让那人吐出了一口血来。
宴会上响起了嗡嗡声,在座的门派大多对白鹿山不怀好意,现在看瑧言竟然敢当众伤人,他们的目光就更加不善了。
瑧言却微笑道:“既然要按照资历话,你们自认为是什么辈分的,就该找什么辈分的啊!还是,你们都跟在下同辈?”
这句话却让所有人都梗了梗。
在座的门派哪个没有几千年的历史,所以他们明摆着欺负白鹿山资历浅薄。
但现在瑧言却不梓染,甚至不忌讳的暗示自己就是辈,让他们去找家长,在座的“大人物们”就不知道怎么搭话了。
在他们眼中,南宫沁都是“辈”呢!
不少人就看向了南宫沁。
南宫沁正面无表情的摆弄着几案上碟中的红色药丸。
他的感想和瑧言是一样的:
无聊。
南宫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参加如此无聊的宴会,听着这些人讨论没有意义的话语,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觉得自己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是怎么都回忆不起自己要做什么。
当然,南宫沁感觉到了瑧言的目光的。
问题是盯着南宫沁不放的目光不止瑧言一个,在座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听过南宫沁的名头,但真人还是第一次看见,所以大多数人都会忍不住往他这边看。
而南宫沁从出生开始就因为异于常人的表现是被人围观习惯了的,他很熟悉这些充满敌意的目光,甚至懒得一一去搞清楚对方的敌意到底来自哪里,有什么原因,自然也无法从里面分辨出瑧言的视线。
直到听到“白鹿山”的时候,南宫沁才向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可惜世界意识的干涉太强了,而南宫沁和瑧言又不具备一见钟情那种基因层面的性吸引力,所以南宫沁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唯独有些疑惑,他怎么不知道白鹿山还有这样一个门派。
不过如果白鹿山有门派的话,洞府周围肯定不太清净,以后要换个位置住了呢!
南宫沁如此想道。
是的,南宫沁虽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但并不意味着他喜欢别人用如此不善的目光看自己,所以他不怎么会以自己这个身份出现在人前。
但在这么想的时候,南宫沁却注意到看向自己的目光更多了。
尤其有几个看着格外不友善的老头子似乎还想要跟他话的样子。
“看样子,白鹿山的诸位充满了斗志啊!”
这时候,还是九鼎天君插嘴道。
他觉得不妙。
其实刚刚他引起话题,是想要给南宫瑧言一个“机会”,让他找南宫沁求助,或者话也可以,反正以南宫沁的性格一定会无视对方,这也会让人发现南宫沁并不会庇护白鹿山这件事,那么南宫瑧言就会陷入被动局面。
可惜那只异邦人并不上当。
他竟然主动挑寡其他门派,最后把矛盾点引到了南宫沁身上。
九鼎天君虽然暂时抹去南宫沁的记忆,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给在座所有人洗脑,让他们突然觉得南宫沁是正道盟的长老。
所以要是有人出了南宫沁和白鹿山的关系,之后要追加的意识修改会变得格外麻烦。
所以九鼎天君强行将话题转了回来:“如果那么在意座次的问题,不如取得仙法大会的第一名如何,大会榜首的位置可是一向固定的!”
“这要看孩子们的运气了。”瑧言不以为意的笑道。
这个话题就算揭过去了。
发生了这种事,仙法大会的气氛就更加奇怪,而落在南宫沁身上的目光也越多,纵使是九鼎天君也担心发生意外,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宴会。
不过,瑧言可不是为了只看看祖宗来的。
临走之前,他对着南宫沁笑了笑:
“对了,南宫仙人,巫潜大人有件东西要我交给你,是解闷用的!”
这么着,瑧言一扬手,一个物件飞了过来。
九鼎天君的表情就僵了僵,他看向南宫沁的面前。
那是一个魔方。
每一面上写着不同的符文,因此规则比同颜色的要严苛很多,必须将符文也按照秩序连接起来才行,玩法非常复杂。
九鼎天君虽然看过无数的世界线,但并不意味着他了解这种玩具。
所以他看着这个东西有些疑惑,不知道是什么用途。
九鼎天君只希望以南宫沁的性格,像是他计划中的那样,无视这个物件就这么甩手离开。
可惜,他不知道符文是南宫沁的软肋。
就算没有其他理由,这样一个拼写符文的游戏,南宫沁也愿意玩一玩的——反正他在这里本来就是浪费时间。
更别瑧言还提到了“巫潜”的名字。
九鼎天君的干涉只限于这个世界,而巫潜不仅是在另外一个世界,还是飞升以后类似神灵的存在,就是世界意识也无法将这个人清除。
所以听是巫潜弄出来的符文,南宫沁就感兴趣了。
……不过,我怎么认识巫潜的?
南宫沁拿着魔方想道,他这才第一次正眼看向了瑧言的方向。
可惜瑧言给完东西就离席了,甚至没留下一个背影。
南宫沁怅然若失的看着那个方向,愣愣的向着九鼎天君问道:
“他是谁?”
*
“做好一级战斗准备!”
在走出宴会厅以后,南宫瑧言却敛去了笑容,对梓染等人吩咐道。
梓染有些莫名:“为什么?南宫仙人似乎好好的啊!”还收下了瑧言先生给的东西。
倒是瑧言先生有点奇怪。
她还是第一次听瑧言先生称呼对方为“南宫仙人”呢!
瑧言却摇了摇头:“不对,祖宗一定有事!”
否则,那个针对梓染的灵压,根本不用瑧言出手。
不如,有南宫沁(外挂)的场合,还是第一次轮到瑧言需要战斗的!
所以祖宗一定出了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