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安然心跳今晚第无数次加快。

    她其实还不敢百分百肯定他的心思。

    但这一刻,她忽然在心底生出一股冲动，也忽然不想再想那么多。

    不想未来。

    不想以后。

    不去想在他面前把心思都暴露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就像拥有趋光本能的飞蛾无法拒绝耀眼的火光一样。

    她也拒绝不了此刻的陈洛白。

    没人能拒绝此刻的陈洛白。

    周安然在身侧一撑，往下一跃,直直跳进了男生的怀里。

    真接住她的一瞬，陈洛白忽又有些后悔。

    因为带了些冲撞力,女生上半身几乎完全贴合在他胸膛上。

    陈洛白身体僵了一瞬,搂在她后腰上的发紧，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好几下，视线撇开,隔两秒,又重新落回她脸上。

    她双脚离地被他抱着，那张乖软漂亮的脸几乎近在眼前，是再低一点就能亲到她的距离,连唇上的纹路都清晰。

    陈洛白保持着这个距离没动,嗓音低着问她：“周安然，下周来看我打球？”

    距离好近，他一开口,周安然就能感觉他吐息间点热气全拂打在她脸上。

    烫得她脸又完全烧起来。

    和前几次他虚虚扶着她后背不同，此刻她悬空被他抱在怀里,是比普通拥抱还要更亲密的姿势。

    心脏好像真的要超负荷，大脑也有停止运转的趋势。

    周安然睫毛低低垂下来,不敢看他,只声:“你先放我下来。”

    陈洛白看她脸红得像是能滴血,睫毛颤动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厉害,语气也软得像撒娇，心底某些被压着的恶劣因子反而被激发起来，搂在她腰上的收得更紧,把她又往怀里压了压，嗓音仍低：“你先答应我。”

    周安然：“？”

    他怎么还耍赖？

    距离真的好近好近。

    她不抬头也能感觉他脸几乎快贴上她的，视线里是他也好近好近的高挺鼻梁和偏薄的唇，心跳快得心里有些发慌，指忍不住揪了揪他外套。

    可好像又是开心的。

    “我又没不去呀。”

    *

    俞冰沁他们吃夜宵的地方在一家烧烤店。

    周安然跟陈洛白一起过去时，就看见俞冰沁旁边空了两个位置，应该是特意给他们两个人留的。

    她走过去，靠着俞冰沁坐下。

    俞冰沁拿了几串烤好的串递过来给她。

    周安然了声谢谢，接过来放到桌前的盘子里，低头拿起一根慢吞吞吃着，也没再话。

    陈洛白眉梢扬了下：“我的呢？”

    俞冰沁淡淡瞥他一眼：“你没长？”

    “没问你。”陈洛白着侧头又看了眼旁边的女生，“你不分两串给我？”

    周安然：“？”

    俞冰沁顺着他目光，也低头又看了眼。

    女孩子耳朵尖红得似血，白皙的脸也绯红。

    “陈洛白。”俞冰沁冷着脸站起来，“你跟我去拿几瓶饮料。”

    陈洛白缓缓收回目光，从椅子站起来：“行。”

    店里生意好，几个服务员忙不过来。

    俞冰沁走到前台，跟里面的人：“给我们那桌再上一打啤酒。”

    服务员：“6号桌是吧？”

    俞冰沁“嗯”了声，又偏了偏头：“她喝什么？”

    陈洛白懒懒倚在台边：“给她拿罐可乐。”

    “可乐没罐装的了。”服务员问他，“玻璃瓶装的可以吗？”

    陈洛白点了下头。

    服务员给他拿了瓶瓶装可乐。

    陈洛白自己又伸给她拿了根吸管。

    往回走的时候，俞冰沁才淡声了一句：“不是让你别欺负她？”

    陈洛白随晃着里的吸管，嘴角勾了下：“没忍住。”

    俞冰沁停下脚步，冷冷瞥他一眼。

    “你倒是护着她。”陈洛白往他们那张桌子望了眼，“放心，没真欺负，就抱了下。”

    顿了一秒，又忍不住接了一句。

    “其他都没舍得做。”

    俞冰沁：“抱了下还叫没真欺负，听你这语气，只抱了一下你还挺遗憾？”

    “是有点吧。”陈洛白握着玻璃瓶的指动了下，几乎还能回忆起女生腰肢柔软的触感，“但现在还没名没份的，也不合适。”

    “知道还没名没分，你就注意点分寸。”俞冰沁提醒他。

    陈洛白又乐了下：“她才是你亲表妹吧。”

    “她要是我表妹。”俞冰沁唇角也很浅地弯了下，“肯定比你省心。”

    6号桌已经近在眼前。

    两人交谈停止。

    周安然吃完第二串烤串，听见旁边椅子被拉开，高大的男生在她身侧坐下，上好像多了瓶瓶装可乐。

    她低着头，余光瞥见他右拿着可乐瓶子往桌边随便一磕，瓶盖被轻松撬开，握着瓶身的指修长，发力的那一瞬，有微微凸起的青筋在眼前一晃而过。

    开了盖的可乐被插上一根吸管递到她面前。

    随之靠近的，还有陈洛白身上的清爽气息，他声音压得很低，语调温柔，像在哄她：“别生气了？”

    周安然目光落在他腕骨上方的那颗痣，声音也轻轻的：“我没生气。”

    “没生气就理我一下？”陈洛白把可乐又往她面前再推了推，“你坐下后一句话都不跟我，我姐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周安然：“”

    得他好像没欺负她似的。

    可也是她自愿的。

    是她主动跳进他怀里的。

    周安然抿了抿唇，从盘子里分了几串烤串出来，放到他盘子里，耳朵好像又更热了几分：“没有不理你啊。”

    *

    吃完这顿夜宵，周安然回到宿舍时，已经过了十点半。

    三个室友，包括出去和谢学长约会的柏灵云，全都已经回了宿舍，大约是今天玩累了，几个人都躺在床上玩。

    周安然洗漱完，也躺上床。

    她随打开微信刷了下朋友圈，看见一个新头像出现时，还稍稍愣了下，随后才想起是今晚新加的祝燃。

    当时她被某人一直盯着，也忘了给他设备注。

    周安然也没着急给他设备注，先看了一眼他发的朋友圈。

    祝燃：今晚长见识了，姓陈的原来是柠檬精转世

    配图是一个柠檬表情包。

    周安然指尖往下滑了滑，看见评论区有个熟悉的头像出现。

    c：删了

    祝燃回复：提醒你一下，我今晚刚加了她微信，你威胁我她看得到的

    今晚刚加？

    是在她吗？

    周安然退出朋友圈，重新再点进来，又刷新了下。

    看到下面多出一条新回复。

    c：还没名分，先别乱发

    周安然盯着“没名分”三个字，指尖倏然一顿。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忍不住又退出去，想看看祝燃怎么回他，结果再点进来一刷新，却没能再看见祝燃那条朋友圈。

    是删了？

    周安然看着屏幕，发了几秒呆。

    莫名感觉刚才的对话是她的幻觉一样。

    但上次聚会只匆匆一下午，祝燃好像也没加严星茜他们，就算祝燃加了，他也没加。

    她也没个能问的人。

    忽然响了下。

    周安然退回主界面。

    看见是严星茜在群里她。

    严星茜：然然还没跟陈洛白吃完饭吗？

    张舒娴：有可能他们俩吃完饭做点别的什么去了呢

    严星茜：周安然

    周安然：“”

    周安然：回来了

    周安然：都了还有祝燃一起吃饭

    盛晓雯：他不重要

    严星茜：就是

    严星茜：一个电灯泡有什么重要的

    张舒娴：嘿嘿快你们俩现在怎么样了

    周安然：就那样啊

    盛晓雯：就那样是哪样

    周安然：就是

    周安然：你们得没错，我真的可以多想一下

    周安然：的那样

    严星茜：！！！！！

    严星茜：所以陈洛白真喜欢你？

    周安然摸了摸耳朵：可能吧

    周安然：我也不是太确定

    盛晓雯：别可能了

    盛晓雯：陈洛白人品还是有目共睹的，他可从没招惹过哪个女生，又向来会保持距离

    盛晓雯：能让你这么谨慎的性格都确定可以多想一下，那应该就是真喜欢你了

    张舒娴：不是

    张舒娴：就我一个人好奇吗

    张舒娴：今晚到底发生什么了？！

    张舒娴：然然上周还跟我们不敢多想

    张舒娴：今晚居然就直接到了确认他有点喜欢你的地步了

    周安然：“？”

    她没确认啊，她只是有可能。

    也不只是今晚吧。

    就这一周他的种种表现，好像都在向她不断证明这个可能性。

    虽然确实是今晚最明显。

    严星茜：我也好奇！！

    严星茜：我不管

    严星茜：然然我这周末要去找你

    严星茜：我可太好奇陈洛白追人是什么样了

    盛晓雯：好奇+

    张舒娴：呜呜呜实话我是真没想到陈洛白居然还有主动追人的一天

    张舒娴：猫猫大哭jpg

    张舒娴：我后悔留在南城了呜呜呜

    张舒娴：我也想看

    张舒娴：但是这周真抽不出两天的空了

    严星茜：没事，我们给你实况转播

    周安然：“？”

    严星茜：那就这么定啦

    盛晓雯：放心，他下周末要是约你吃饭，我们就远远在一边围观，不打扰你们

    周安然：他没约我吃饭

    盛晓雯：他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不懂什么叫趁热打铁？

    周安然：

    周安然：我们学校校内篮球赛下周末要开始了

    周安然：他让我周六去看他打球

    严星茜：那正好

    严星茜：反正他打球赛的盛况我们是见识过的，大学围观人群肯定只多不少

    严星茜：这么多电灯炮，多我们两个也不多

    *

    期中周过去，学期还只过半，周六休息一天后，次日周安然又和室友老老实实去了图书馆。

    晚上柏灵云和谢静谊都有会要开，吃过晚饭，就没再跟她们一起，周安然跟于欣月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才回来。

    到寝室时，柏灵云和谢静谊已经回来了，两人正坐在谢静谊的座位前，脑袋凑在一块儿，不知用在看什么视频。

    只听见里面有一阵阵欢呼声。

    “帅吧？”谢静谊问。

    柏灵云：“真的帅，要是我在现场，他这么冲我一笑，我估计我真的要腿软。”

    “注意下用词啊，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谢静谊肘撞撞她，“要让谢学长听见了，你估计实实在在要腿软了。”

    “偷偷看个帅哥而已，他反正也听不——”柏灵云目光一瞥，话音稍顿，“咳然然回来了，别教坏她。”

    ？

    周安然把东西放下：“你们在聊什么？”

    “聊你同学。”柏灵云。

    谢静谊：“陈大校草呢。”

    周安然呼吸紧了下：“他怎么啦？”

    “他今天和院里的学长去室外篮球场练球了，杀疯了。”谢静谊把递过来给她，“你自己看吧。”

    周安然接过来。

    视频不知是谁拍的，全程对只对焦他。

    男生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球衣，可能是因为天气冷了些，又在室外，他球裤里面还穿了条黑色的压缩裤。

    只有短短不到十秒的视频里面，穿着白球衣男生的运球晃开防守人，然后起跳，空位投三分。

    视频最后，他刚好转向镜头这边，不知是冲谁轻扬了扬下巴，笑容张扬又肆意，乍一看就像是冲着看视频的人在笑一样。

    结束后，视频停在这个画面。

    “然然。”谢静谊抬起头，“你怎么这么淡定，这个视频我今天发一个，疯一个，就你看完一点反应都没有。”

    周安然：“”

    “我习惯了。”

    习惯看他在篮球场上无比帅气的模样。

    更习惯在别人面前隐藏一切关于他的喜怒哀乐，不敢暴露一丝喜欢他的痕迹。

    高一那一年，她连严星茜都瞒过了。

    “也是。”谢静谊从她里把拿回去，“忘了你和他是高中同学，以前应该常有会看他打球，对了，你们在高中的时候，也会有很多女生给他送水吗？”

    周安然敏锐地听出谢静谊用了个“也”字。

    “高中的时候不多吧，我们学校管得严，偷偷私下找他告白或偷偷给他塞情书礼物的多些，不会太明目张胆。”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又问了句，“今天很多人给他送水吗？”

    “是啊，了杀疯了。”谢静谊，“本来大家还顾忌你的，今天好多人就都没顾忌了，毕竟帅哥会打球，真的双重暴击。”

    周安然一愣：“顾忌我？”

    谢静谊：“毕竟他就只和你一个女生走得近，很多人也不知道你们是高中同学，就一直在观望，但可能是因为一直也没有你们在一起的消息传出来，今天他又在球场大杀特杀，当场就有好几个女生给他送水了。”

    周安然心里稍稍一提。

    “他接了没？”柏灵云先帮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谢静谊摇摇头：“没呢，一个都没接，其中还包括中文系那位系花，不过那位系花听被他拒绝后反而扬言打算真追他了。”

    “这什么情况？”柏灵云好奇。

    谢静谊：“好像是觉得现在洁身自好的帅哥都快绝种了，难得碰上一个，她不想放过吧。”

    柏灵云铃声忽然响起来。

    她低头看了眼，眉梢眼角瞬间满是笑意：“谢子晗找我，我去接个电话。”

    “去吧，吃了一晚上瓜。”谢静谊叹口气，“我得赶作业了。”

    周安然也没再多问，洗漱完，爬上床。

    她打开微信，指尖往下，滑到他的头像上。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他来接她时那句“下楼别玩”，之后再没有新消息。

    周安然抿了抿唇。

    会不会

    还是她多想了啊。

    喜欢他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她实在不敢相信，她会是最特殊最幸运的那一个。

    周安然点开他消息框，想问问他下午打球的事，又觉得好像没什么立场，最后又退出来。

    反反复复几次。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只把昨天俞冰沁唱的那首粤语歌原转去了朋友圈。

    周安然百无聊赖地刷了刷其他人的朋友圈，退出去时，看见有两条新朋友圈消息提醒。

    陈洛白给她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还给她留了条评论。

    c：喜欢？

    ？

    是问她喜欢这个歌吗？

    周安然不太确定他的意思，只回了个的问号过去：？

    下一秒，轻轻震了下。

    是有人给她发消息。

    见朋友圈还没有消息提醒，周安然先退回主界面，一眼看见消息竟然就是他发来的。

    他的头像跳到了界面最上方，上面有一个的数字。

    又震了一下。

    变成了数字2。

    周安然点开他的对话框。

    c：最近没有空

    c：要忙球赛的事

    还要忙着应付追他的女孩子吧。

    周安然心里冒出个酸泡泡。

    对话框顶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她就也没着急回他。

    一秒后。

    新一条消息跳进来。

    c：寒假再学给你听

    ？

    周安然没明白：学什么？

    c：吉他

    c：你不是喜欢无条件？

    她喜欢他就要学吗？

    那个的酸泡泡好像又填了蜜糖进去。

    她只忙学习尚且觉得时间不够用。

    能想象出他现在会有多忙。

    周安然：也没有很喜欢

    周安然：就是觉得昨晚俞学姐唱得很好听

    c：昨晚就你俞学姐唱得好听？

    昨晚他坐在她旁边唱歌的模样倏然又闪现在脑海中。

    周安然心里那颗气泡炸开。

    鬼使神差地，她回了他一句：你唱得也好听

    可能是因为从没跟他过这种话，发出去后，周安然又莫名面红耳赤得厉害，慌慌忙忙又点了撤回。

    c：撤回什么了？

    这是没看见？

    周安然松了口气，又好像有一点失望。

    周安然：没什么啊

    周安然：就打错了

    c：周安然

    怎么感觉他好喜欢这样连名带姓叫她。

    当面就算了，微信里怎么也这样叫她。

    c：亏我昨晚还夸你不胆

    周安然：“？”

    可她本来就胆。

    不过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没来得及问他，又响一声。

    c：我唱得也好听有什么好撤回的？

    周安然：“！”

    周安然：你都看见了你怎么还问我啊

    c：想要你心甘情愿跟我这句话

    周安然这下像是心里瞬间有无数气泡在同时炸开了。

    严星茜她们想看他怎么追她。

    她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追她，但她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

    周安然摸了摸烫得厉害的耳朵：我要睡了

    顿了顿，又忍不住红着脸补了一句：你今天打了一下午的球，也早点睡吧

    c：你怎么知道我打了一下午的球？

    c：知道了也没过来看一眼？

    周安然：“”

    他也没告诉她今天会去室外篮球场练球啊。

    周安然没敢跟他这句话，只回他：晚上才从室友那知道的

    想起谢静谊那些话，她心里又冒出一个的酸气泡：而且不是有很多人去看了吗，又不缺我一个啊

    她视线落到后一条消息上，感觉酸得厉害，又有点想撤回，犹豫间，却先响了两下。

    c：无条件的歌词记得吗

    c：仍然我我庆幸后一句是什么？

    周安然：“？”

    怎么忽然又跳到歌词上了？

    这首歌她就昨晚听了俞冰沁唱了一遍，回来后又搜出来听了一记，确实不记得歌词。

    周安然打开搜索软件，把无条件的歌词搜出来，从第一句一点点往下滑，看到他的那句时，指尖再次倏然顿住，心里这次变成了像是有烟花突然间炸开，绚烂又喧嚣。

    页面上赫然显示着——

    “仍然我我庆幸

    你永远胜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