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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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行之从出了戾王府的大门后就没能再进去。

    王府内外皆有重兵把守,是怕有西揭刺客再来刺杀。

    民间开始有传言,建元帝是因心怀百姓才会如此重视戾王这个前征西将军的。

    只有戾王活着,才能震慑西揭,让其不敢进犯大楚。与此同时,那些刺杀戾王的西揭刺客尸首也被绑在法场鞭尸三日,用以警示西揭。

    林行之起初还以为建元帝是想展示自己的贤明,直到一封密信传回京城。

    西揭在边关集结兵马,只待楚昭一死便会立即攻打大楚。

    而西揭敢如此放肆,是因为有人承诺了楚昭这次病发,必死无疑。

    是谁不得而知,但建元帝显然更早收到消息,所以才有了保护楚昭以及鞭尸这一出。

    不过这些事暂且与林行之无关,因为见不着楚昭,他又在家生生闷了两日,然后等到了吏部的授官文书。

    林行之被授为翰林院编撰,从六品的官职。

    一切都按规矩办事,并无波澜。

    直到他被安排去给建元帝读书。

    翰林院有侍讲学士,专为皇帝和太子整理文史经籍,读书,备问。而新入翰林的三甲进士偶尔也会被安排去为皇上读书,在皇上面前露脸展示才学,若能让皇上满意,三年后的外放不论是地方还是官职品级都将会大有不同。

    林行之出身好,如今朝廷更是要仰仗林家驻守边关,是以林行之的顶头上司也有意提携他,他才去点了两三日的卯,就安排他到建元帝面前去露脸去了。

    为建元帝读书这事林行之并不陌生,前世在太子的安排下他没少去建元帝面前找存在,也因为蠢和毫无防备,被建元帝各种试探套话,才一步步让林家陷入了灭门之灾。

    这辈子林行之没想过要在朝廷有什么建树,他只想快些定下他和楚昭的婚事,他好去辅佐楚昭给他当谋士去。

    可是,总不会有人让他如愿。

    今日,是林行之这辈子第二次来为建元帝读书,读的易经,他规规矩矩地读完今日的量,见建元帝不准备提问,就要行礼告退。

    “林家子,”建元帝合上书页,叫住了他。

    “

    皇上,”林行之躬身拱等候吩咐。

    “你快到及冠之龄了吧?”

    建元帝话出口,林行之心中便一咯噔,提前了。

    赐婚提前了,他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他思索着应对之法,面上恭敬对答,“是,臣今年已有十七。”

    “那该娶妻生子了,不如朕替你赐一门婚事如何?”

    林行之膝盖一弯,直挺挺地就跪了下去,“请皇上恕罪!”

    赐婚提前,林行之倒有些感谢在背后着急的人,建元帝这般私下同他提起,是给了他拒绝的会。

    而不是像前世那般当众赐婚,让他拒无可拒。

    不过现在,林行之这一跪还是让建元帝不悦了,他敛了神色凛声问:“你何罪之有?”

    “皇上,请恕臣不敬,臣不能答应皇上赐婚,”林行之完,对建元帝磕了个头。

    建元帝面色冷了些,问:“如何不能?朕尚未提及是哪家女子,林爱卿这婚拒的可尚早了些。”

    林行之再抬头时眼眶是红的,面容悲戚,“皇上,臣有罪,臣有大罪,臣不忠不孝。”

    声音已带上了哭腔。

    建元帝眉头微皱,显然没明白林行之这是要搞什么把戏,“你且仔细来,若有不实朕定不饶你!”

    语气暗含警告。

    “是,”林行之恭敬应声,“皇上,臣臣乃断袖,对女子无无能,无颜娶妻啊。”

    似是很难以启齿,林行之结巴着极声才将话完,若非离的并不远,建元帝险些都没听清。

    建元帝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怔愣了片刻,而林行之又开始磕头请他降罪了。

    建元帝看着下方埋头不起的林行之,心中生出了畅快,林家中有兵权如何,军中有威望如何,儿子成了状元郎又如何,不过是个断袖,一个对女子无能,要断子绝孙的断袖。

    这样的人,何足为惧。

    就是赐婚是不成了,到底是陈家的女儿,他若强行将人赐给一个断袖,怕会有人觉得他对陈家和太子生了嫌隙。

    更何况,林行之若是断袖,陈家那女儿于他也无甚用处了,不如选个更合适的。

    建元帝心中很快有了决断。

    他抬对林行之道:“林家子,起来吧。”

    “你既是断袖,那赐

    婚一事朕也不再提,只是你对女子无能,不能绵延子嗣留下血脉传宗接代,的确为大不孝,你可得想清楚了?”

    林行之听明白建元帝的意思了,他有两个选择,要么认了这断袖之名,那这辈子就别想有孩子,至少在建元帝活着的时候不能有。

    要么,犯欺君之罪。

    建元帝已然放弃指婚他和陈云燕,若是之后他身边有了女人,再让她们怀上了,就正好送自己下黄泉,不定还能带着林家所有人一起,都无需建元帝再费心布局除掉他们家了。

    是两个选择,可实际林行之也只有一条路能走,好在那本就是他想要的。

    林行之道:“臣知罪,臣已经想清楚了,既然做不到又何必让别家姑娘嫁过来受独守空房的苦呢。”

    建元帝动动指,似是很满意,“想清楚了就好,赐婚一事就当朕未提过,你退下吧。”

    “是,臣叩谢皇上隆恩。”林行之行过礼,躬身退了出去。

    林行之一路都紧绷着,直到出宫门后才重重松了口气,而后笑出了声。

    没有赐婚,可以不用与陈家姐有牵连;了是断袖,距离与楚昭成亲又近了一步,哪样都值得高兴。

    林行之望向戾王府的方向,他都在建元帝面前自己是断袖了,那娶他的事该楚昭努力了吧。

    林行之决定想法子给楚昭送个信。

    这天,戾王府的狗洞钻进了一块石头,石头上还绑了张字条。

    字条很快被送到了王府唯一的主子上,楚昭将其展开,看到上书——再不快点你王妃就跟别人跑了!

    楚昭嘴角染上一抹笑,看了眼随字条一起送来的石头,问:“哪儿捡的?”

    下如实回答:“狗洞边上。”

    虽然戾王府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只鸟都飞不进来,可没石头不能钻狗洞啊,下表示,未来王妃真是个聪明人。

    楚昭听完,并不意外,还觉得这样才符合林行之的性格。

    他又看了看字条上的内容,吩咐道:“去查查发生了什么。”

    “是!”

    下干脆应声,然后麻利消失。

    林行之自称断袖拒绝赐婚的事,建元帝不仅不想帮他隐瞒,甚至还推波助澜了一把,等同林行之前脚离

    开皇宫,后脚消息就传了出去。

    状元郎是断袖,还曾被喜欢玩弄男人的戾王当街抢回府过,听到消息的人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这两人这辈子都别想撇清关系了。

    也有人嘲笑林家,当爹的在边关打仗,儿子却在家里想着搞男人,果真虎父无犬子啊。

    而断袖本人,在给楚昭送完信后就自觉回家跪祠堂去了。

    周氏和徐老夫人闻信赶来,周氏给了林行之两个选择,“是先被你老娘抽一顿再还是先再抽?”

    林行之转头,目光落在丫鬟中捧着的戒尺上,再想起他娘年轻时也是力能扛虎之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还是先打再吧。”

    他怕先再打,可能命难保。

    “好,”周氏从丫鬟中抽过戒尺,紧接着一声厉呵:“伸!”

    林行之瞬间绷紧了皮,颤颤巍巍的伸出。

    而周氏却没留情,林家无甚家规,但孩子多是棍棒底下教出来的,时候调皮,长大了倒个个听话懂事。

    不过犯了大错主动跪祠堂等收拾这点几辈人下来倒成了默认的规矩。

    戒尺不光落在上,身上屁。股上周氏一样抽,那啪啪的响声只听着就觉得疼。

    林行之也没敢喊疼,咬牙忍着,忍到最后鼻子眼眶都红了。

    足足抽了三十下,周氏才停,然后道:“行了,现在吧,犯了什么错。”

    林行之疼出哭腔,把自己拒婚还自爆断袖的事儿了。

    周氏反应平淡并无甚怜悯地表示:“哦,那打多了。”

    林行之:“”

    蠢货还是我自己。

    徐老夫人就不如周氏那般淡定了,连忙问林行之:“什么断袖,行之乖孙,你给祖母清楚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行之:“”

    继挨打后他想嫁给楚昭的事也要瞒不住了,完蛋。

    林行之讪笑两声,“祖母,您可真会抓重点。”

    徐老夫人接了戒尺,林行之瞬间老实,“我,祖母我什么都。”

    徐老夫人让人搬了凳子来,端正坐好,看着林行之道:“你吧,我搁这儿听着呢。”

    看到林行之捂着一副真要哭了的样子,周氏骂他,“该!”

    不过还是替林行之解了围,表示不是事,等晚上把人叫齐了一块听。

    徐老夫人答应了。

    然后结果是徐老夫人听完林行之的陈述气得要扒了他的皮,而林修当场提刀要去砍了楚昭那拐带他弟弟的畜生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