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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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无生门后, 滕玄清兀自要回自己的房间,临行前被老魔头唤住,问她是否还想着邝凌韵。

    滕玄清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淡漠道:

    “此人与弟子再无瓜葛, 又何须弟子挂怀。”

    老魔头很满意滕玄清的答复, 笑眯眯地让滕玄清回屋后好好歇息。

    滕玄清遂拜别老魔头,转身走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于桌前坐下, 拿了纸笔开始誊抄功法秘籍, 唯有这样, 才能将纷杂散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口口声声着不在意,做出连自己都相信了的冷漠决绝的样子,可她心里却一点也不好受。

    只是,当断则断,她如今已是魔道中人,若继续与之纠缠,不仅什么都不能改变, 还会连累邝凌韵。

    分开,是对她们彼此都好的结果。

    *

    自那日后,滕玄清每日下山, 再没有见到邝凌韵, 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于是专心致志地修炼, 将万魂魔尊教给她的任务圆满完成,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的修为提升飞快, 眼看着就突破了炼体八层,距离结丹越来越近了。

    待滕玄清体内气息稳定下来, 适应了爆炸增长的力量,老魔头终于决定传授滕玄清魂算子。

    他将滕玄清叫到身边去,将刻印了魂算子秘籍的玉牌交给滕玄清,并叮嘱她,此术诡谲,每一次使用都会对自身有损,若非必要,切不可乱用。

    滕玄清忙不迭地点头,回屋后就迫不及待地将玉牌贴在脑门上读取里面的秘籍。

    金色的字浮在玉牌内白茫茫的空间里,感受到滕玄清的召唤,这些符文很快朝滕玄清汇聚过来,随后钻进滕玄清的识海。

    这与看纸质的秘籍的时候全凭大脑的记忆不一样,由玉牌直接映照在滕玄清脑中的秘籍记忆非常深刻,而且每一个细节都不会遗忘。

    滕玄清立即照着秘籍所授开始修炼,将体内灵力按照秘籍内指引的经脉在身体内运转,不觉间,竟生出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

    秘籍功法大都是指对灵力的运用方式,卜算之术同理。

    利用灵力与天地灵气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从时间与空间中抽调出某些事物彼此间的关联,就是卜算术法的本质。

    滕玄清学得认真,不过短短数月,便有所成。

    这天,她准备了柳枝,魂符,妖丹等物,算尝试卜算一次因果。

    目标自然就是百年前发生之事。

    术前,她于山间静坐数日,心绪完全平复。

    滕玄清睁眼,眼中精芒一闪,她一抬手,柳枝叠成一道阵,妖丹为阵眼,魂符盘旋阵上。

    那魂符中,存了她一缕精魄。

    为了抽出这一缕精魄,她魂魄受创,养了大半个月才勉强恢复,心头明白,此术不能随便施展,今次若是不成,要再算前缘,少也得半年之后了。

    她未将此事告诉万魂魔尊,以她现在的修为,万魂魔尊铁定不允她测算前缘,故而她特地挑了时间,今日万魂魔尊因故不在门中,她这才做好准备,进行第一次尝试。

    滕玄清看着面前盘旋的阵,心头默念口诀,以自身精血为引,凭空画符,每一个符诀完成之后,便会自动飞向柳枝阵,渐渐将柳枝染红。

    等柳枝被血浸透,精血开始向上蔓延,形成一蓬血雾血气,将魂符卷在其中。

    滕玄清画完最后一枚血符,遂闭上双眼,将灵识锁在阵上,仔细观察柳枝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动。

    有淡淡的血丝从柳枝上蜿蜒伸出,向四面八方延展开去,滕玄清眉头稍蹙,感觉眼前迷雾重重,又有千钧压力砸在身上,令她寸步难行。

    但她不肯轻易放弃,她艰难地透过迷雾,隐约可见背后光影,只要再向前一步,她便能自岁月流光之中窥探些许端倪。

    她奋力向前,柳枝上血丝越来越多,上接天下接地,还有好些接在滕玄清自己身上,但她并无所觉。

    她顶着巨大的压力再向前迈出一步,伸手拨开云雾。

    灵力的耗损激增,她的身体突然颤了一下,有血珠沁出她的眉心,顺着鼻梁滑落下来。

    但她终于勉强看见了雾气后面的景色。

    一个白衣如雪的女人跪在地上,从身前一红袍之人手中接过一个巴掌大的玉盒,红袍之人面孔掩在兜帽下,滕玄清看不真切。

    但转瞬间,红袍之人的身影伴着一阵清凉的夜风消失了,寂静的院落中只剩了跪地未起的女人。

    她微微抬头,露出一张美貌精致的脸孔。

    滕玄清瞳孔一缩,眼前迷雾重新聚拢,随即她感觉一股极大的力量在拉扯她的魂魄,一下子将她拉回自己的身体。

    噗——

    一口逆血喷涌而出,像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瞬间抽空了灵力,她身体一晃,险些摔倒。

    老魔头粗糙的手掌按住她的肩膀,见状吹胡子瞪眼,气得额角青筋急跳:

    “好你个兔崽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柳枝阵盘旋坠地,魂符被炽热的精血燃烧殆尽,妖丹也啪的一声裂成两半。

    滕玄清望着散成一摊的柳枝发呆,没有回答老魔头的话。

    老魔头又气又急,方才若不是他提早回来,发现滕玄清的异样赶来查看,见势不妙强行将她的魂魄拉回来,滕玄清这会儿怕是已经被魂算之法耗到油尽灯枯。

    过了好一会儿,滕玄清才缓缓回神,朝老魔头行礼告罪,便以自己身体不适为借口,回房休息去了。

    老魔头恨铁不成钢,告诫她:

    “此术大成之前,你其莫做无谓尝试,心一不注意,就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

    话完,滕玄清已经走了,方才那些,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无数疑惑盘旋在滕玄清心里,一路上,她反复思量,红袍之人是谁?玉匣子里装了什么?琴弋……为什么要哭?

    佳人抬眸的瞬间,滕玄清看见她满脸纵横的泪水,那凄绝的模样,断不像无情之人。

    当初她到底为何那样做?她究竟有甚苦衷?

    滕玄清越想心中越乱,其实,她倒更愿意琴弋只是单纯的憎恨老宫主,对邝凌韵没有情谊,甚至利用邝凌韵的真心,用以接近老宫主。

    如此,她便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去想,不去念,只待真相大白,将邝凌韵的执迷之心敲醒。

    但若琴弋真与师尊两情相悦,那么她的存在,仿佛是个一厢情愿的笑话。

    回到屋中,滕玄清没有修炼,躺在床上用棉被蒙住自己的脸,倒头便睡,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养足精神,这才起来。

    虽然休息好了,但她的身体依旧没什么力气,这次卜算,耗损太过,若不是老魔头护着她,她可算是自讨苦吃了。

    被老魔头训斥之后,滕玄清短时间内没再执着,但她性情大变,为了更快地提升修为,下山捕猎的次数渐渐增多,从无生门所在的区域向外扩展,频繁造下凶案。

    渐渐的,她不再止步于和风,开始将目光投向和风之外的古镇和村落。

    有修士路过,有感于滕玄清作恶,欲擒拿滕玄清之时,反被滕玄清所杀。

    此事很快传开。中州上不论散修还是门派中人都听了无生门出了个十恶不赦的辈,名唤滕玄清。

    许多人疑惑,滕玄清这名字与紫霄宫邝凌韵的徒弟一样,究竟只是重名,还是另有隐情?

    越来越多自诩为正义之士跑来和风,欲除魔头滕玄清,岂料这十八岁的娃修为竟已接近结丹,筑基乃至炼体修士望风而来,其下场无外如是。

    滕玄清一连斩杀数位道门之中弟子,其人所在宗门震怒无匹,开始向无生门施压,却全被老魔头挡了回去。

    中州各宗忌惮老魔头的实力,不敢逼的太紧,只好将目光转向凌云宗和紫霄宫这等大宗门。

    他们状告无生门目中无人,肆意乖张,杀人无数,罪恶滔天,恐怕有掀起乱世之心,试图动紫霄宫和凌云宗派出高手剿灭无生门。

    能与老魔头相匹敌的绝世高手,除却紫霄宫的老怪物,便只有凌云宗的陈渝,中州虽然仙门众多,但真正能算得上绝顶高手的,也没有几个。

    正因如此,老魔头才敢这般横行无忌。

    奈何一纸状书投去紫霄宫和凌云宗,皆如石沉大海,凌云宗回应各大仙家稍安勿躁,是一副观望的态度,紫霄宫更加暧昧,甚至没有任何回音。

    中州各个家族和门派开始感到不满,他们总不能始终被无生门压着欺负,于是联合起来抵抗无生门,派出门中各大高手,前去擒拿魔头滕玄清。

    滕玄清已经很久没有回无生门了,江湖中风声那么大,她游走在外,哪里会不知道事态严重,正因如此,她才没有回无生门。

    此事因她而起,胆敢前来寻仇之人,来一个她杀一个,来两个,她就杀一双。

    除了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手抖得有些厉害,多来几次,也就习惯了。

    近来她的修为隐隐有要突破的感觉,困了她将近三个月之久的瓶颈有了松动的迹象,但凡来寻她的修士,不论修为深浅,最后都成了她的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