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回到家,张招娣就看到父女俩正在对峙。
是的,她没看错,这父女俩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两双眼睛在一个水平线,却死死盯着对方,呈现对峙状态。她不由诧异,“你们怎么了?”
苏以沫看到妈妈回来,就像看到了救星,蹬蹬蹬跑过来,“妈,你快救救我。老苏同志要对我动用家法。”
苏爱国瞪了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儿,冲媳妇解释,“我没有打她。是这孩子偏心。”
张招娣奇了,“什么偏心?她怎么了?”
着招让女儿坐下,又批评丈夫不要动不动就打孩子,“闺女现在大了,你以前没使用过暴力,现在再使用也晚了。咱们要以理服人。”
苏爱国满脸幽怨,“换成你,你能高兴?”
于是他叭叭叭把女儿干的事了。
她写作文只写妈妈,没写爸爸。整个家属区的孩子都羡慕苏以沫有个好妈妈。他们的家长都埋怨苏爱国不会教女儿。
苏爱国多冤啊,他没捞着好,反倒被许多人恨上了。
张招娣听到丈夫的话,原来还觉得疲惫,这会儿全是欣喜,“真的?我闺女写我啦?”
苏以沫有些不好意思,“老师让写作文,总是写理想,我觉得太没意思了,所以想写人。”
张招娣立刻催女儿快念给她听听。
苏以沫于是把作文拿出来,慷慨激昂念了一遍。
张招娣美得不行,捧着女儿的脸亲啊亲,“哎呀,我闺女真好。不愧是我亲生的,就是懂妈妈的好。我闺女真孝顺啊。”
苏以沫的脸被揉个不停,苏爱国又羡又妒,“你是美了,可我的脸往哪搁?”
张招娣翻了个白眼,“行了啊。咱闺女这是没来得及写你。下回肯定就写你了。你着什么急啊。”
苏爱国直勾勾看向闺女。
苏以沫立刻冲他讨好一笑,举发誓,“我保证下回就写你。”
苏爱国这才放过了她,但是他这人又要面子,梗着脖子,“是你自己要写的。不是我逼你写的。”
苏以沫忍着笑,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自己要写的。”
苏爱国这才不气了,大概觉得自己这样太幼稚,他还不忘替自己辩解,“天天都是我做给你吃,做给你喝,你衣服都是我洗的。家里卫生也是我搞的。你只你妈好,我也有功劳啊?”
苏以沫摸摸下巴,有些为难,“爸?你确定让我写这个?”
她要是真写这个,爸爸的脸都没了。这时候的人可不认为男人做家务是顾家,他们只会认为男人没出息。
苏爱国不在乎这个,如果他真在乎,他就不会干了,他很肯定点头,“必须写。要真实,要体现出父爱的伟大。”
苏以沫表示没问题。
于是她当天晚上就写了一篇我的爸爸,写完后,她连同妈妈篇一块往报纸上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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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g省王家村,华回到家,天色漆黑。
后妈周莲看到他回来,也没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而是让他洗衣服。
没过多久,王永生提着镰刀回了家。最近地里的野草特别多,他在地里拔草。
周莲将饭菜端到桌上。
周莲窥探他的神色,“你听了吗?”
王永生蹙眉,“什么?”
周莲看了眼外面,神神秘秘告诉他,“苏爱红回来了。听她嫁了个港城富商是真的。”
这样的话王永生之前就听过,他是不会信的,别人他不清楚,但是前妻那样貌?港城富商是瞎子吗?港城美女看不上,看上一个乡下农妇。
他嗤笑一声,“别瞎。”
周莲见他不信,立刻急了,“真的。我没骗你。许多人都看到了,坐着车回来的,身边还跟着助理,全身都是金,金项链,金耳坠,金镯,金光闪闪,还穿着貂皮大衣。可气派了。”
王永生见她得似模似样,眼睛眯了眯,看向摸黑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华,喊了一嗓子。
华听到他的声音身子抖了抖,却又不敢不过来,挪着脚步往这边走。
王永生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一巴掌拍到桌上,华身子瑟缩了下。
王永生沉着一张脸问,“你妈回来了?”
华低垂着眉眼,一声不吭,这是默认的意思。
周莲在边上添了一把火,“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估计去找他妈了。白眼狼,亲妈一回来,立刻把我这后妈忘得一干二净。”
王永生怒气冲冲,攥着华的胳膊,“你妈真的戴金项链了?”
华不敢不回答,怯怯回了声是,只是依旧不敢抬头看他。
王永生怒火中烧,甩开儿子的胳膊,在原地徘徊,“她还有脸回来!亮差点死了,她那么有钱,一毛都不肯出。你还认他!”他扭头踢了华一脚。
华踉跄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只警惕地看着王永生,害怕他又踢过来。
周莲扶华起来,笑眯眯问,“华,你妈回来,她没要带你回去吗?我怎么听她这次回来是接琴去鹏城啊?她嫁的那个港城富商给她买了一套房子。琴户口也能迁过去。那你呢?她有没有接你?”
华摇了摇头。
王永生嗤笑一声,“她忙着讨好新老公呢,哪还记得你啊。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该浸猪笼,还有脸回来!”
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周莲的儿子回来了,他进来就喊饿,周莲立刻回灶房给他拿吃的。
晚上,华睡在床上,侧头看着外面的月亮。
亮翻了个身,见他醒着,吓了一跳,试探问,“是不是肚子饿?哥这儿有吃的。”
他偷偷从兜里掏出一个土豆,这是熟的,已经凉了。但是没关系,用热水泡一下就能吃。
亮翻身下床,想给他倒水,华却拽住他胳膊,“哥,妈回来了。”
亮身子僵了僵,随即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别叫她妈,她不是妈!”
华坐直了身体,倔强地看着他,“妈回来了。她给我盛了米饭,给我夹鸡肉,还陪我一块睡午觉。我想跟妈妈一块住。”
亮看着他,华双眼模糊,却始终没有发出哭泣的声音。
亮抿了抿唇,声音有些低沉,“可她不要我们了。她不要你了。”
华摇了摇头,“她我爸不放我们走。她想带我们走。她她那个男人也愿意养我们。”
亮不像华那么天真,无亲无故的,谁会养别人的孩子,只是他不愿打击弟弟,只拍拍他肩膀,“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华听话地躺在床上,脑海却浮现中午妈妈哄他睡觉的场面。她是那么温柔,那么慈爱,要是她能天天哄他睡觉该有多好。
另一边,周莲和王永生也在谈论苏爱红回乡事宜。
周莲在村里的人缘并不好。皆因她之前勾搭王永生,害王永生和苏爱红离婚。农村人多是原配,二婚都是少数,更何况她还是勾搭有妇之夫的三。最为这些人所不耻,自然没人喜欢她。
往常她敢跟村里已婚男人话,就能被别人骂个半死。
但是今天却是非常热闹,周莲明白这些人是故意过来捡她乐子,想让她后悔。
周莲的确是后悔的,结婚前王永生对她大方,送她许多东西,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依托的男人。她知道他的钱都是苏爱红给的。但是那又如何?
按照他们的计划,苏爱红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每个月也会寄钱回来,可他们失策了。苏爱红根本不顾亮的死活,一分不寄。
没有钱寄回来,只能吃老本,周莲的日子可想而知。
王永生有两个拖油瓶,而且都是半大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再加上她带来的儿子,一家人勉强混个温饱。
这时候得知苏爱红嫁了个港城富商,她心里是不舒服的。苏爱红算什么?又黑又黄,年纪还比她大了三岁。却能嫁那么好,接自己的女儿回鹏城享福。
她心里别提多后悔了。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她盘算着能不能从这事捞到钱。
周莲推了推王永生的肩膀,“苏爱红这么有钱,不如明天打发亮和华去要钱。好歹是她生的,她不能不管啊?”
王永生双枕在脑后,语气颇为不屑,“亮那年病得快死了,她一分钱都不肯出。现在两个孩子好好的,她怎么可能给钱。”
周莲蹙眉,“试试呗。反正也没有坏处。”
王永生仔细一想也有道理。
周莲试探问,“我听那个富商放话,只要是苏爱红生的,他都乐意养。长大后,还会给十万块钱。”
王永生腾地坐起来,瞪大眼睛,“十万块?”
这不能不让他惊讶,十万块可不是一笔钱。这年头十万块钱可以盖两层楼,再娶个媳妇。
那富商居然愿意给前头生的孩子十万块钱?这是不是大方过了头。
他直觉不信,“假的吧?你们这些娘们传闲话,一来二去都没法听了。”
周莲撇了撇嘴,“真的。他们都这么。而且苏爱红这次不就是回来接琴吗?连户口都能转,给钱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候的鹏城户口多难办啊。那得托关系才能成事。
那富商要是没两把刷子,也不可能帮琴户口转过去。
而且琴也不是他生的,不是照样接过去养吗?
王永生思来想去,还真信了几分。琴都能养,亮和华又算得了什么。
周莲试探问王永生,“要是真有这回事,你觉得送谁走合适?”
王永生随口道,“亮吧。这孩子越大越难管。”
以周莲的想法是想送华走,毕竟这孩子太了,至少还要养他年才能成年,亮马上就能成年了。以他那成绩,估计也考不上高中,早早就可以辍学下来打工。多好啊。
但是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而且这事是不是真的,还没个准信,所以她并没有什么。
翌日一早,王永生让两个孩子别吃饭了,他带他们去找妈妈。
虽然亮正想去找苏爱红,但他不想弟弟旷课,他蹙眉,“可是华要上学。”
王永生不喜欢别人忤逆,踢了下凳子,“上什么上。就你们那成绩,能考上大学吗?”
亮被他骂得一声不吭,垂下脑袋。
王永生见两个孩子被驯服,满意点了点头,他话也实,并不拐弯抹角,“想法子问她要钱。好歹是你妈,怎么能一点钱都不出。”
亮点头应了。华无声点头。
父子三人很快到了苏家。
自打王永生和苏爱红离了婚,他就再也没来过。华和亮也是如此,因为苏爷爷和苏奶奶并不待见他们。有时候见琴,也只是约在学校。
琴过得比他们好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好那么一点点。
这会儿琴刚吃完饭,她马上要转学,所以不用去上学。正在院子里打扫,看到他们站在门口,回头喊了一嗓子。
苏爱红立刻迎了出来。
她穿着昨天那身装扮,王永生好像回到了刚认识苏爱红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是平台村一枝花,双眼皮,大眼睛,身材纤细,笑的时候能让人甜进心坎。可娶回家,这枝花渐渐凋败,变得索然无味。
这会儿的苏爱红就像雍容华贵的牡丹花,浑身上下都散发富贵的芬芳,让人无法忽视。
苏爱红却没有注意他,她扫了他一眼就将目光移向亮和华,招呼他们进屋,又扭头冲琴道,“快快快!去灶房做点吃的。他们这么早过来,肯定没吃饭。”
琴响亮应了一声,跑去灶房做饭。
华和亮看向苏爷爷和苏奶奶,老两口一声不吭,两人放了心。
饭菜端上桌,早餐并不寒碜,昨晚蒸的包子,还是肉馅的,又煮了浓厚的米粥,再配上两碟咸菜和菜。两人份的。
王永生是没有的。琴刚开始拿的是三人份,被苏奶奶瞪了一眼,夺走了。
亮不用苏爱红招呼,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吃起来。不吃白不吃。
两人吃饭时,郝思明也回来了。
看到这个陌生人,亮吃饭的动作慢了一拍,打量对方。
王永生也看向郝思明,见他气派的穿着,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王永生在看郝思明的时候,郝思明也在看他,他扫了一眼就有数了,随口问苏爱红,“这是前头那个?”
苏爱红点点头,“对!”
郝思明打量两个孩子,摸摸亮后脑勺,“嗯,不错!”
亮伸打掉他的,两只眼睛凶狠地瞪着郝思明,就好像一头愤怒的兽。
郝思明一愣,而后哈哈大笑,“嗯,不错!脾气大,我喜欢。”
吃完饭,琴收拾桌子。
王永生轻咳一声,语气生硬明来意,“你把两个孩子扔给我,一分钱不出。现在嫁这么好,你不能一分钱不掏吧?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妈!”
苏爱红还没开口,苏奶奶已经呸了一口,“不要脸的东西。你还好意思问她要钱。自己生的孩子你不养谁养。你都跟她离婚了,凭什么养他们。”
亮看向苏爱红,她一声不吭,显然没有掏钱的意思。
亮早有预料,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吊儿郎当地踮了踮脚,“成!你不给钱也成。那你把华带走吧。他在家过得不好。”
要不是在别人家,王永生都要轮起棍子打亮了,什么叫“在家过得不好”,过得不好,华能长这么大?
不过这会儿不是计较的时候,王永生看着苏爱红,“你怎么?”
苏爱红蹙眉,“你肯给我?”
王永生指捻了捻。
亮哼了哼,“你给他钱,他不就同意了?钱就是他亲爹,儿子算什么!”
苏爱红不喜欢亮话的语气,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教育儿子的时。
王永生气得够呛,挺直脊背,“不给钱,崩想带走我儿子。我不要多,十万!”
苏爱红气得够呛,十万?他也好意思张嘴。
郝思明却在这时插话,施施然道,“王同志,我们老板不是不能养两个孩子。只要你肯放,我们就可以带他们去鹏城。至于给钱?等他们成年了,岁,他就给两个孩子每人十万。至于现在?对不起,一分钱没有。”
王永生蹙眉,似乎在掂量他话的真假。
郝思明却笑道,“不信?”他指着苏爱红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我们老板买的。有的是钱。但是我们老板不白花钱,钱得花在该花的地方。两个孩子的户口转到鹏城,就是他儿子,叫他一声爸,养着就有了感情。十万都不是事儿。现在不给?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感情。”
王永生打量郝思明,确实气度不凡,这样的人只是个助理,可见他老板不简单。
再看着苏爱红身上的金项链,应该是真的。
他抿了抿唇,“我回去好好想想。”
郝思明又补充,“对了,要么三个都带走,要么只带走琴一个。你们自己掂量。没人求你们。”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照王永生的想法,他是想送亮走。这孩子不听话,整天跟他对着干。送走亮,这孩子跟华的关系又好。哪怕让华给亮打电话,应该也能弄到不少钱。可对方这话直接让他的想法落空,王永生甚至觉得对方好似在狠狠扇他一巴掌,让他别痴心妄想。
他很想甩袖而去,丢下一句“不养拉倒”,可瞅着对方那身气派的穿着,他愣是没有开口,面红耳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