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气
血!陶煜的眼睛登时一亮,嗷呜一口叼住了樊鸿熙的手指,尖利的犬牙刺破了手指的皮肤,香甜浓郁的鲜血顿时汩汩流入他的喉咙里。
于此相比,爪子疼一疼简直毫无所谓!
樊鸿熙面色不动,却发现指尖的痛楚没有他预料中那么大,还有之前被家伙受惊挠了两次,痛感似乎都不是很强……
陶煜吸了口血,便恋恋不舍地放开樊鸿熙发白的手指,满足地了个呵欠,抬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滋味顶级,不错不错。
陶煜这个举动对樊鸿熙却是个意外之喜,他的手僵在原地,感觉到手心软软暖暖的绒毛蹭过,只觉得整颗心都软了下来。都雪猫温软粘人,他家琼光却完全不像一只雪猫,除了他,对所有人的靠近都反应激烈。若不是他不容错认的外表和胆的个性,他都要以为琼光不是雪猫了。
樊鸿熙摇了摇头,抱起陶煜走出寝殿。碧兰一见他出来,安静地行了个礼,转身让侍女们把早膳摆好。
摆在樊鸿熙面前的是简单的清粥菜,而陶煜面前的,则是许多的香喷喷的蛋肉、酥饼糕点,满满地摆了一桌。
吃了一顿清淡的早膳,樊鸿熙把又大吃了一顿的陶煜放在软垫上。他正要摒退了侍女侍从,就见碧兰站在旁边,放于身前的手指捏地发白,看着他欲言又止。
樊鸿熙让其他侍女侍从们下去了,看向碧兰:“碧兰,你有什么想跟我吗?”
碧兰咬了咬下唇,低声:“殿下,明风已经跟我了,我……我想着,若是明风跟随殿下出游,我能不能也跟随而去呢?我勉强也算是一个修士,若是路上能多一个人相互照应……”
樊鸿熙听后,缓缓地笑了:“这有何难?不过那也是过些时日的事情了,待你们成婚后再不迟。”
碧兰脸上飘起一抹殷红,抿起唇掩住嘴角的笑意,低下头安静地告退了。
内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樊鸿熙和懒洋洋的陶煜。他便在软榻上按照昨晚的记忆,盘腿坐下,五心朝天,安静地闭目冥想。
他仔细地回忆体会着,昨晚那种周围空气传来的隐隐压迫感,和天地之气自然而然地流入,又自然而然地流出的感觉……
比起昨晚的梦境,这种玄而又玄的一点灵光实在太难抓住了,他安静地坐了半晌,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若是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免不得要在心底嘀咕,暗暗猜疑是否仅是黄粱一梦。如此一来,心便乱了,再无法定心凝神。
好在,樊鸿熙并不缺耐心。
灵台清明,物我两忘……
从木窗沿和镂空雕饰里投射而入的阳光渐渐明亮,变成了一种金黄的明亮色泽,在内殿的纱帘、地上、柱子上投下了狭长的光带和奇形怪状的光斑,并无声地慢慢移动着,变幻着形状。
渐渐地,樊鸿熙的心彻底沉静,恍惚之中,似乎有什么一直在空气中的存在的东西缓缓流动,突破了皮囊的阻碍,一点一点流入他的身体里,又缓缓流出……
陶煜抬眼看了软塌上盘腿而坐的樊鸿熙,察觉到浑浊空气中极为微弱的灵力环绕着他而动,不断在他体内自由来去,每一个来去,就会留下一丝极为细微的灵力。
这才过去多久?他心里啧啧一声,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无声地再次感慨清虚道体的逆天。
不过待人类崽子修为渐高后,他的血液只会更加香甜。一想到这个,陶煜就高兴地不停甩尾巴。
不知道过了多久,樊鸿熙一直沉浸在这种玄妙的感觉之中。他似乎“看”到了躺在软垫上甩尾的陶煜,“看”到了明风从外面走来,直到明风敲了敲门,他平静无波的心微微一动,才意外断了他的这种状态。
陶煜抬头瞥了上方的空气一眼,啧啧,第一次引气入体,就有朦胧微弱的神识产生了。虽然只是片刻的灵光乍现,但他今后孕育神识的时候无疑轻松许多。
樊鸿熙缓缓睁开眼,明显感觉到体内多了一丝非常微弱的“气”,这丝“气”自由漂浮,在他身体内随意流动,却又如臂使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昨晚那个梦是真的?
等在内殿外的明风见里面没有回应,不由再次敲了敲门,疑惑地开口:“殿下?”
樊鸿熙回过神来,从软塌上站起身,开口:“进来吧。”
明风推开门走进来,没有发现樊鸿熙与平时有什么不同,只是对樊鸿熙一拱手,开口:“殿下,那日潜入的侍从乃是三皇子处的人。”
樊鸿熙有些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他只是沉默片刻,才:“……我知道了。”
陶煜抖了抖耳朵,抬起脑袋,看着还是个少年的人类崽子。
怎么感觉人类崽子在这里的处境其实不怎么样呢?要是他,敢于冒犯的家伙通通都进了他肚子里了,那还容得他们在眼前蹦跶。
“对了,殿下,我刚刚收到消息,陛下发作了楚贵妃,是不尊法纪,把她贬斥为妃,现在已经是楚妃了。”
樊鸿熙面容沉静,没话。明风他们没找到二皇子追杀他的证据,而这就是父皇对于青木山事件的处置,算是替他惩罚了二皇子等人。
明风继续:“另外,属下还意外查到,二皇子和楚妃有一笔来历不明的灵石资源供给,似乎是源自北边的丹吴城……”
苍明国内并无多少灵石矿脉,所以苍明皇室储备使用的灵石并不多,二皇子他们竟然有一笔隐秘的灵石收入……
樊鸿熙皱了皱眉,最后却只是:“把这件事透给父皇知晓吧,此事便到此为止,之后便不必再管此事了。”
明风抬起头,欲言又止。他看着樊鸿熙平静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
樊鸿熙低头揉了揉懒洋洋的陶煜,:“好了,不这些了。明风,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但这个消息除了你、碧兰和父皇,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明风神色一肃,拱手道:“殿下请讲。”
樊鸿熙缓缓地笑了笑,:“如今我已入道途,也算得上是一名修士了。假以时日,我便能保护自己了。”
明风猛地瞪大眼睛,即惊愕又狂喜,不可置信地开口:“殿下,殿下您……这……不是殿下您并无灵根吗?怎么突然……殿下您修行的是何功法?我这里还有一些不错的……”
樊鸿熙笑着摆了摆手,陶前辈的存在不好解释,他只能:“我并不需要你的功法,这是契约附带的,之前我没有发现,所以这才跟你。”
陶煜掀起眼皮,哼笑一声。
可不就是契约附带的吗?
明风大松一口气,笑着拱手道:“如此真是太好了!”
兴奋的明风没多久便退了出去,樊鸿熙思索了片刻,没有急于继续冥想修炼,而是抱着陶煜走入书房,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关于洪荒的古籍。
上古洪荒的事迹已然难以追溯,似乎天柱摧折后,莫是众仙神了,便是那无数奇妙的异兽都消匿无踪,陶前辈又是怎么留存至今的?况且他看起来对那无数年前的天地大变完全不知情……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樊鸿熙思索着,静静地翻看起了手中的古籍。
另一边,淑兰宫一片凄风冷雨,楚妃鬓钗散乱,委坐于地,痛哭道:“陛下!陛下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臣妾?臣妾那里差遣得动那些人?”
皇帝面上结了一层寒霜,背着手冷淡地:“你以为你们做的真的毫无痕迹吗?别是朕了,恐怕连熙儿也知道是你们做的!还在这里跟我狡辩!”
楚妃伸手用力扯着皇帝的衣袍,嘶吼道:“证据呢?是臣妾做的证据呢?想要那些人出手,都是要花费灵石的啊,臣妾和二皇子哪来的灵石……陛下,臣妾和二皇子真的是无辜的啊……”
皇帝冷笑一声,甩开楚妃,沉声:“朕还想问你,那些灵石是从哪里来的呢。”
楚妃面容骤然扭曲了一瞬,然后抬起头,凄苦的哭着:“陛下,臣妾真的没有……大皇子是陛下的儿子,德元也是陛下的儿子啊……元后都离世这么久了,臣妾一直在等,等陛下看到臣妾母子,可陛下何曾看到臣妾?”
“闭嘴!”
一提到元后,皇帝额头的青筋猛地崩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指着倒在地上的楚妃厉声:“朕告诉过你,别碰不该碰的东西,你难道忘了曾经陈妃是为什么被赐死的了?还想要步她的后尘?你若想死朕也不拦着你!你给我好好反省,从今天开始禁足淑兰宫,宛珊等朕寿辰后便送去岚剑阁,德元也给朕禁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
完,皇帝一挥袖,转身大步离开。
楚妃低着头,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臂,在手臂上掐出了好几个鲜红的指甲印。她哆嗦着,突然大喊道:“雪桃……雪桃!”
一个侍女颤抖着扑了过来,扶住了楚妃,哭着开口:“娘娘……”
楚妃大力捏着雪桃的手,死死地盯着雪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安顺宫里的那个人找机会下手……我要樊鸿熙死!”
皇帝的寿辰临近,大约是不愿这等事情太过宣扬反而坏了心情,所以楚妃和二皇子的禁足进行地悄无声息的,但还是飞速传遍了整个皇宫。
三皇子的母妃许妃一听,迅速前往三皇子住着的宫殿内,对他:“康胜,这可是我们的机会啊!”
樊康胜有些迟疑地开口:“母妃,我们……我们不争了好不好?到时候我带着母妃一起出宫去,也可以……”
“都是陛下的皇子,凭什么不争?你以为不争我们就有活路了吗?你看看他们怎么对大皇子的,他都被逼得契约一只雪猫了,你还认为二皇子他们像是会留一线的人吗?”许妃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断了樊康胜的话。
面容苍白的少年沉默了下来,半晌才低声开口:“母妃,大皇兄送回来的侍从是您派去的吧?大皇兄该怎么看我?同二皇兄一流吗?”
许妃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然后板着脸:“好了,我又不是要害他。这也是为你好,要是旁人我还懒得去理会,你就乖乖听话就好了。”完,许妃不再看樊康胜,径自转身快步离开了。
樊康胜表情空白地看着许妃离去的背影,直直地站了片刻。半晌,他挺立的背脊渐渐垮了下来,低着头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