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
“这……这大多是指一个意象而已, 并不是特指龙一定为雄,凤一定为雌。”樊鸿熙想了想,解释道。
陶煜嫌弃道:“人类还真是乱来, 连龙凤的性别都能弄错。”
樊鸿熙无奈一笑, 轻轻揉了揉陶煜的脑袋。
燃香完毕,明风碧兰两人再次端起侍从送上的酒杯,遥遥向广场周围的宾客们一敬,樊鸿熙等宾客们也都纷纷举起桌上酒杯,对两人回敬。
这杯酒喝完,这祭天仪式已然是顺利完成, 一个早上也过去了,接下来便是转移到广场后的大殿内继续婚礼。
大殿内大红滚金长毯直直从大门通向上座, 细致的金烛架上罩着花纹精致的艳红镂空灯罩, 燃着的粗大龙凤红烛摇曳着点点火光。长毯两侧已然安置好装点红布的位席和无数美酒佳肴,样样都是以灵物和妖兽烹制的灵食。
趴在樊鸿熙怀里的陶煜的眼睛蹭的亮了,虎视眈眈地盯着大殿内琳琅满目的食物。若不是樊鸿熙拦在他身前的手, 他早就跳下去把所有食物通通吸入肚子里了。
见陶煜虽然蠢蠢欲动, 但好歹没真的扑出去, 樊鸿熙不由一笑, 低下头对他轻声:“琼光, 明风与我了,他会特地准备一大份灵食在禹海院给你。”
陶煜闻言大为满意,那个人类果然不错,没有枉费他特地加上的几爪。
宾客们纷纷入座, 樊鸿熙也被请到了大殿上座,青松几人也坐到了樊鸿熙身后的席位。
风峫山庄当真是人丁不兴,坐在上座的人并不多,除了独自坐在主座的老庄主,便是几个长老和旁支长辈。与明风同龄的,竟只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旁支儿子和两个年纪的旁支女儿。
上座的灵食显然更为精致丰富些,陶煜昂起脑袋盯着木桌上的食物,舔了舔嘴角。
下面那些他不能席卷一番,但樊鸿熙桌上的这些总可以吃了吧?
想着,他直起身,伸爪探向木桌。
樊鸿熙低头,抬手拦住陶煜往木桌上伸出的毛绒爪子。
陶煜一爪拍在樊鸿熙修长的手上,把他拦在身前的手按了下去,然后扭头瞪他:“你干嘛?”
樊鸿熙轻轻握住陶煜那只软软的爪子,在心底回道:“现在还不能吃,要等明风和碧兰给老庄主敬酒后,宾客们才能动筷。”
“人类真的是太麻烦了!”陶煜有些恼火地喵嗷一声,到底还是重新蹲坐回樊鸿熙怀里,爪子捞过他的手指塞进嘴里,咬破皮肤狠狠地吸了几口血。
樊鸿熙安抚地摸了摸陶煜,不多时,换了一身轻便些的大红嫁衣的碧兰和明风出现在了大殿门口,相携往上座走来。
老庄主满意地点点头,笑呵呵地看着两人端起侍从端来的酒,就要在他身前跪下敬酒。
“等等!”
一道女音自大殿门口传来,樊鸿熙转头一看,发现一个穿着一身宝光熠熠的劲装法衣,眉目张扬的女子正站在大殿门口,气喘吁吁。在她身后,有守在门外的侍从慌乱地跑来试图阻止她。
明风和碧兰回身看向女子,疑惑不已。
女子往前走了两步,仰起脸看着一身大红的明风,扬声道:“明风哥哥,你就这么跟这个女人成婚吗?”
明风皱眉:“你是谁?”
女子顿了顿,才继续扬声:“明风哥哥不记得了吗?我是秀儿啊,你过要娶我的,难道不算话了吗?”
这话一出,宾客们顿时哗然,面面相觑,目光长相明媚张扬的潘明秀和眉目温婉沉静的碧兰之间来回转,表情奇异。
陶煜抬眼,怎么,难道要闹一出什么痴男怨女,求而不得一类的麻烦事情?
樊鸿熙知道明风不是这样的人,他转头看了看明风和碧兰,见明风眉头紧皱,而碧兰面带惊讶,但眼里却没有怀疑。
明风冷冷地往旁边坐席上长老和旁支的方向瞥了一眼,冷声开口:“我根本不认识你,给我滚出去。”
“潘……潘姑娘……”这时候大殿外的侍从们也跑了进来,试图把这个女子拉出去,然而那女子抽出腰间的上品法器长鞭,用力一甩,把那些侍从逼退。
她手持长鞭,咬牙继续对明风:“我潘家,我澜沧船队乃东海数一数二的船队,明明我们两家结合才是理所当然,门当户对。你不认识我也无所谓,但你要娶的人应该是潘家的女儿,是我才对!”
明风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极为冷冽:“我最后再一次,滚!”
女子却不甘地咬牙,指着碧兰更激动地:“我潘明秀如何比不过那个女人?!论出身,论容貌,论修为,我哪一点比不上她?”
她又往前几步,愤恨地继续:“你们风峫山庄突然停止和澜沧船队合作,不过是不满分成,想要独吞出海的利润罢了!澜沧船队已然向风峫山庄示弱,甘愿让利,你们还想要如何?难道要把整个船队都鲸吞而下才甘愿吗?你们风峫山庄想要自己组建船队,我这个潘家唯一的女儿,日后船队唯一的继承人嫁给你还不够吗?澜沧船队与风峫山庄合作多年,我父亲为风峫山庄兢兢业业出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怎么能如此过河拆桥?!”
老庄主端坐在主座上,神情莫测。
陶煜啧了一声,有些暴躁地甩着尾巴。这还有完没完?能不能快点敬了那杯酒,让他开吃?
樊鸿熙看着气氛剑拔弩张的大殿,目光依旧平淡。他察觉到陶煜的情绪,安抚地摸了摸烦躁的陶煜,把手指伸向陶煜嘴边,然后被陶煜一爪推开。
“干嘛?刚刚已经喝过了。”
樊鸿熙低头看了看在伤药下只剩两个发白坑洞的指尖,目光微柔,轻轻地和缓一笑,拿了桌上的一碟白雪桃放到陶煜面前,在心底轻声:“吃吧。”
陶煜有些诧异地看了含笑的樊鸿熙一眼,哼了一声,张口一吸,一碟白雪桃全进了他的肚子里。
明风最后一点耐心彻底告罄,他黑沉着脸大步走向一旁的侍卫,“唰”一声拔出侍卫腰间的长刀,锋锐的刀锋直指潘明秀,冷声:“既然你听不懂人话,那就别怪我动手了。”
潘明秀不过练气五层的修为,根本不可能与筑基八层的明风匹敌。她脸色一白,指节发白的手死死地握紧长鞭,依旧梗着脖子不肯离开。
“明风,把刀放下。”
一直安静旁观的碧兰上前几步,拉住就要挥刀冲过去的明风。她按下明风直指潘明秀的长刀,目光平静地看向死死瞪着她的潘明秀。
“潘姑娘是吧?关于你们潘家和澜沧船队,我这段时间也有所耳闻。”
潘明秀冷笑一声:“你懂什么?知道澜沧船队究竟有多庞大,知道我父亲为船队付出了多少吗?”
吞了一碟白雪桃,陶煜的情绪好了一些,安静地趴在樊鸿熙的怀里懒洋洋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碧兰微笑,鬓发间华丽的红宝石金凤和垂落的珠玉微微晃动。她:“我是不太懂这些船队和出海的事务,所以我一直在学。然后我就听到了一些关于潘家和澜沧船队的法,也不知道潘姑娘是否听闻?”
不等潘明秀反应过来,碧兰继续:“澜沧船队仗着自身势力,着与风峫山庄有所关联的旗号,大肆搜刮船队出海收获,收取高昂的上岸费。澜沧船队逼得无数船队无法生存,只能解散后,又用极低的价格与走投无路的船工签订苛刻雇佣,榨干他们的最后一丝价值。而你们潘家家主,在东海横行霸道,强抢民女,简直败坏风峫山庄的名声。”
樊鸿熙微微皱眉,陶煜则嗤笑一声。
这种蠢货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少。
碧兰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看着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的潘明秀,轻声问道:“这样的澜沧船队,风峫山庄为何还要跟你们合作?继续抹黑风峫山庄的名声吗?”
“不……不可能!都是假的!你,你谎!通通都是污蔑!我父亲为船队殚精竭虑,为了我们潘家辛苦出海……这都不是真的!”潘明秀死死地捏着手中的长鞭,脸色涨红,大声吼道。
碧兰垂眸轻叹一声:“听闻潘家唯一的女儿被潘家主宠上了天,不闻俗世,天真烂漫,而今一见果真如此。”
潘明秀双目通红,咬牙切齿:“你闭嘴!这通通都是造谣污蔑!定是你在风峫山庄面前嚼舌根,没想到你居然为了阻止潘家与风峫山庄联姻,而用出如此下作……”
碧兰拦着大怒的明风,断了她的话反问道:“便是其他有假,难道那些送入你家院子里,又无声无息消失的貌美女子是假的?你可知你吃的美味珍馐,穿着戴着的法宝,都沾着无数人的血?”
一些曾经过眼便忘的场景猛地再次浮现,潘明秀猛地一窒,倒退几步,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定然是有人眼红我潘家的兴旺,造谣污蔑我们!定是其他那几个船队妄图取代我们……那些女人……父亲他明明……明明……”
她试图找出什么证据来,把碧兰所通通辩驳回去,但她如今却哑然无言。
上座有个长老忍不住了,唰地站起来,指着碧兰怒道:“你怎么话的?道听途之言……”
明风阴着脸扫了一眼那个长老,长刀一甩就要发作。
“够了!”
老庄主用力一拍桌子,沉喝一声。
整个大殿一寂,老庄主的目光如有实质地扫了长老和旁支一席,沉声:“碧兰这孩子是我认定的明风妻子,少主夫人,也是未来的庄主夫人。来人把潘家姑娘带下去,继续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