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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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场景实在太过绚丽, 樊鸿熙一直静静地仰头看着那个火焰液团。外围的透明无根水迅速蒸发消散,也不知何时开始,红色火焰和透明的水之间的边界渐渐模糊, 浮在空中流光溢彩的液团变成了拳头大, 透明的深红色。

    陶煜量了那个液团片刻,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一挥手,那些液团均匀地分为了十五份,其中十四份稳稳地落入了桌上的十四个青玉瓶内, 剩下一个液团浮在他身侧,随着他漂浮到青玉桶一侧, 合着剩下的无根水一同投入玉桶内。

    樊鸿熙明白这是要开始了,他脱去身上雪白的中衣, 露出肤色莹润却又结实流畅的身体和胸前那枚漆黑的安魂坠,穿着亵裤走向那桶瞬间化为艳红色的淬体灵液。

    陶煜点点头, 语气随意地:“进去吧, 只不过即使你是浑身清气的清虚道体,淬体过程中也会有些难熬, 记得不能晕过去了。”

    樊鸿熙平淡地一笑, 缓步踏入了青玉桶中。

    刚开始踏入玉桶时樊鸿熙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当通透的艳红液体没过脖颈后, 一股强烈难忍的燥热猛地从身体四面八方涌来,如针刺般的强烈热意疯狂地往他身体里钻去!

    身体如同万千细针同时狠狠刺入,又有如一团火在灼烧着身体, 樊鸿熙的身体猛地紧绷起来。他眉头微皱,缓缓呼了口气,微微阖目,沉下心忍耐忽视着身体上令人痛苦不已的疼痛。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股疼痛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坐在一旁盯着樊鸿熙的陶煜突然瞪大眼睛,脸色猛地一黑,他怎么就忘了分担疼痛这件事?!

    如今坐在玉桶里的樊鸿熙所受的疼痛通通都分了一半给他,火热的刺痛和灼烧感一点不少。陶煜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轰”地一声拍碎了身侧的木桌,而后暴躁地摸出一把下品灵石塞进嘴里,当做那摸不着的天道恶狠狠地“咔嚓咔嚓”咬碎。

    听到屋内的动静,守在门外的明风等人一惊,连忙问道:“陶煜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陶煜不耐烦地:“没事!他好得很!”

    听见陶煜的语气暴躁无比,明风他们也不敢多问,只得提心掉胆地继续守着。

    他不高兴地盯着樊鸿熙被淬体灵液刺激地浑身发红的肌肤,和满头汗水却沉静依旧的脸,心中的暴躁被樊鸿熙的沉静平和所感染,如同一道水流涤荡而过,让他慢慢平静了下来。

    罢了罢了,本就是他欠了这崽子的,这点疼痛他陶大爷还没放在眼里。

    在淬体灵液里泡的越久,那股尖锐的疼痛便越发强烈,似要彻底摧毁皮肉,深入骨髓。滚烫的汗水流过樊鸿熙清俊的眉眼,平静划过脸颊,缓缓从下巴滴入玉桶内。

    如今他的面容完全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已然进入了一种似醒非醒,似梦非梦的玄妙状态。

    他似乎在漫漫无边的巨大草叶之间跋涉,又似乎在天际展翅翱翔,却又很清晰地记得自己正泡在淬体灵液之中,忍受着非人的痛苦。

    周围的灵力不断涌入他的身体里,又飞快地滚滚流出,冲刷之间,樊鸿熙丹田内缓缓流动的灵液正疯狂汲取灵力,不断悄无声息地变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火辣辣的剧痛渐消,樊鸿熙缓缓睁开眼,正看到一只莹白修长的手在眼前不断晃着。

    “醒了没?已经好了。”

    樊鸿熙低头一看,发现玉桶里原本艳丽的液体通通都变为无色透明,唯有微微发红的肌肤还残留着点点刺痛。

    陶煜低头量着樊鸿熙,点头:“不错,第一次淬体很成功,接下来接连十五日都泡一次就成了。”

    樊鸿熙从青玉桶里起身出来,浑身灵力一荡,水渍当即消失无踪。他如今已能在陶煜的视线里坦然自若地穿衣了。他很快便把竹青法衣穿好,握了握拳仔细感受一番,对陶煜笑道:“灵力果真增加许多。”

    陶煜:“那是当然,还不快去练剑适应这股多出来的力量?”

    樊鸿熙浅浅一笑,取出玄宇剑便走出房间。明风他们见到樊鸿熙出来,纷纷松了口气,各自离开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而樊鸿熙则拔出玄宇剑,在庭院开始练剑。

    惊鸿、月回、雀鸣、碎山、翔空……流光一闪,长剑一招一式划过凌厉又平和的轨迹,剑风呼啸着在庭院里绕着那个竹青色的身影回旋。

    之后接连几日他都是相似的淬体、练剑、看余月隐给的玉简,晚间便画符,在意识空间里学习古语和对战。樊宛珊嚷嚷着闭关去研究玉佩法器去了,知道樊鸿熙在淬体后,余月隐也没有再多来扰。但即便如此,仍是有不速之客上门。

    樊鸿熙见到站在院外,仰头看着院外盛放的粉雪月花的贺锦程时,已然猜到了他的来意。对此,他只觉得有些无奈。

    他走上前,淡淡一笑,拱手道:“贺道友可要进来坐下喝一杯茶?”

    “不必了。”贺锦程断然开口,然后抬手接住了随风而落的一片粉雪月花瓣,:“樊道友大概也明白我的来意,我只是来几句话就走。”

    樊鸿熙:“贺道友请讲。”

    贺锦程心地捧着手心的浅粉色的花瓣,目光专注地看着那片花瓣,冷声:“我是来提醒你的,别以为余师妹对你态度温和一些,就能得寸进尺。”

    樊鸿熙墨黑的眼里毫无波澜,平静地:“我与余道友君子之交,贺道友是否有所误会?”

    贺锦程唰地转头看着樊鸿熙,沉声:“别想做什么动作,以你一个国皇子的身份,余师妹不是你高攀的起的。”

    “那你便高攀得起了?”斜里突然插了一句,陶煜从屋里走出,靠在院门口,似笑非笑地开口。

    樊鸿熙不由眉眼微弯,对陶煜温和一笑,问道:“琼光怎么出来了?”

    陶煜满不在乎地:“快到淬体的时间了,我来把你带走。”

    樊鸿熙笑道:“我知道了,琼光稍等。”

    陶煜一出现,贺锦程脸色登时一变,青白交错。他看着抓住樊鸿熙手腕就要往院里走的陶煜和无奈纵容的樊鸿熙,突然咬牙,有些痛苦地开口:“余师妹可是来自上界岚剑宗的天之骄女,即便你有这位陶前辈撑腰,也不可能动余师妹身后的势力!”

    他心地收拢手心,把那片花瓣握入手心,低声:“即便是我……也只能仰望余师妹。”

    陶煜嘲讽地一挑眉:“所以你是来倾诉情爱苦恼的?抱歉,我们没空。”

    樊鸿熙看着一脸隐忍的贺锦程,淡淡地:“更重要的难道不是余道友自己的意愿吗?”

    “你……你什么意思!”贺锦程登时被激怒,恶狠狠地瞪着樊鸿熙。而樊鸿熙只是平和地对他点点头,:“我们确实还有事,贺道友失陪。”

    陶煜嫌弃地抬起手,指尖一弹,贺锦程猛地闷哼一声,白着脸捂住胸口后退几步,只能看着陶煜拉着樊鸿熙走入院,然后“嘭”地一声关上院门。

    陶煜拍了拍手:“好了,继续今日份的淬体吧。”

    樊鸿熙微笑道:“好。”

    青玉瓶少了几瓶后,又有访客上门,这次是余月隐自己来了。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皱着眉:“陶前辈,樊道友,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陶煜咕噜咕噜地一口闷掉一杯茶,碧兰为他们倒茶后安静地退到了陶煜一边,随时准备为陶煜添茶。

    樊鸿熙平和的:“余道友先喝杯茶再吧。”

    余月隐顿了顿,低头喝了一口清茶,肩膀微微放松,心情也平复了些许。她:“先前我曾过岚剑阁要围剿击杀风琅国的天师邪修,此次行动共有三位金丹高层长老出动,然而却是铩羽而归。”

    陶煜随手放下茶杯,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樊鸿熙微怔,没想到竟被陶煜中,不由问道:“这究竟是……”

    余月隐握紧手里的茶杯,凝重地:“那天师邪修的力量强大诡异,恢复力极强,且极为狡猾阴狠,始终不与三位长老正面交战。三位长老用尽手段,也只能毁去其随身兵刃,并重伤于他,但那天师邪修终是逃了。此事已然引起阁主的注意,如今岚剑阁与风琅国交界之处的邪修们也显露出疯狂之态,虽邪修们攻击的是我们岚剑阁,但苍明国仍是要心。”

    樊鸿熙垂眸沉吟片刻,放下茶杯对余月隐平和一笑:“我明白了,多谢余道友提醒。”

    余月隐有些诧异,没想到樊鸿熙听闻如此大战后,居然还能如此平静。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前几日贺师兄是不是来了此处?”

    陶煜挑眉,把玩着茶杯嘲讽地呵了一声。虽然樊鸿熙没话,但余月隐也明白了。她皱起眉:“抱歉,我会让他别再来扰樊道友的。”

    樊鸿熙淡淡一笑:“无妨,我想他大概不会再来了。”

    余月隐见樊鸿熙确实没有烦忧之色,便放下茶杯:“此次来主要便是告诉樊道友这个消息,那我也不继续扰了,阁内还要布置抵御邪修的阵线。”

    樊鸿熙把余月隐送出门外,等她离开后,陶煜倚在门边,懒洋洋地开口:“我就不要对他们有太多的期待。不过那个风琅国的狗屁天师所拥有的穷奇力量,恐怕比我预想的要多上不少……”

    樊鸿熙沉吟片刻:“先给父皇去信一封,暂且先静观其变。”

    当樊鸿熙从变成透明的液体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陶煜已然完全适应了这股万针刺心般的疼痛,不当一回事了。

    剩下的青玉瓶只剩下了四瓶,还有四天樊鸿熙便能淬体成功。如今从青玉桶中起身的青年越发与曾经孱弱的模样不同,身体线条流畅,矫健优美,挺拔而又俊秀,像是擦去尘埃的美玉,闪烁着温润又夺目的光芒。

    陶煜满意地上下量了一下樊鸿熙,越看越觉得顺眼,觉得自己把这个崽子养的很是不错。等樊鸿熙穿好法衣后,他仰了仰头示意了一下门口,:“那个叫明风的人类有事找你。”

    樊鸿熙转身开大门,就见守在门口的明风脸色极为沉凝,像是凝聚着将要降下风雨的乌云。

    他上前几步,递来一份玉简,低声:“殿下,苍城传来消息,是发现了三皇子与风琅国邪修勾结,意图篡位的证据,如今二皇子正大张旗鼓地追杀三皇子极其余党。”

    着,他又递来一个玉简,:“在此期间,三皇子似乎派过人前往青木山别院,而今又找到风峫山庄求援,他根本没有与邪修勾结,是遭人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