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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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袍魂体连忙拼命点头, 艰难地:“这里……黄泉是没有活物的……只有死后的亡魂才会到黄泉,等待判官大人们判处再投入轮回……”

    陶煜冷冷地盯着白袍魂体看了片刻,一甩手, 把他丢开。

    白袍魂体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 才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对着陶煜点头哈腰地赔笑道:“这位……这位大能,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没有发现那位大人是生者,擅自动手实在抱歉。”

    樊鸿熙对白袍魂体平和一笑, 问道:“阁下似乎认识在下?”

    白袍魂体偷偷地抬头瞄了陶煜一眼,有些磕巴地:“这……是这样的, 大人您的神魂特殊,且……且是黄泉的常客。在下身为鬼差, 也多次见过大人……”

    陶煜眉头一皱,逼问道:“你们知道他缺失的一魂一魄?那一魂一魄在哪?”

    白袍鬼差连忙摆手, 声地:“这这……在下只是一个的鬼差, 实在不知如此隐秘之事。自从在下在此处当差,大人的魂魄便一直是如此了, 就连判官大人和十殿阎罗大人也百思不得其解……”

    陶煜疑惑地轻声重复道:“判官?十殿阎罗?”

    白袍鬼差点头:“不错, 那条大河正是黄泉,度过横跨黄泉的奈何桥, 便可抵达地府,判官大人和十殿阎罗大人都在地府里。”

    樊鸿熙若有所思:“这与外界传颇为相似,原来真是有判官和十殿阎罗。那此处是否有十八层地狱?”

    白袍鬼差谄媚笑道:“自然是有的, 只是那是专用于惩罚生前做过恶事的魂魄,大人您当然是不会进去的……”

    陶煜冷冷地扫了白袍鬼差一眼,:“他还活着。”

    白袍鬼差脸色一变,连忙抬手扇了自己两个巴掌,连连赔罪:“是在下嘴贱错话了,还请大能恕罪!”

    陶煜冷哼一声,樊鸿熙对白袍鬼差抱歉一笑,:“琼光他可能有些受惊了。”

    白袍鬼差连忙:“不敢不敢……”

    陶煜不再理会白袍鬼差,继续量周围,皱眉望向大河彼岸灯火通明的高大建筑。

    洪荒之时根本没有这些东西,轮回往生都是在天道之下自行轮转往复,怎么如今还多了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这里分明就是一处洪荒碎裂而出的世界,和樊鸿熙出身的辰华世界相似,怎么就变成了轮回之地?

    但这里确实有着幽冥轮回的浓厚气息,显然就是天道承认的轮回之地。

    他想起了什么,随手又拎起了那个白袍鬼差的衣领,冷声问道:“你刚刚亡魂都要由那什么判官判处?他凭什么判处?”

    樊鸿熙无奈一笑,再次抬手轻轻按下陶煜的手,把白袍鬼差解救出来。

    白袍鬼差心中叫苦不迭,万万没想到他只是跑出来偷个闲,居然会在黄泉遇到千年难遇的生者和这么一尊煞神。但他也只能感激地看了樊鸿熙一眼,瑟瑟发抖地继续解释道:“主判官大人掌握连通天道命数的判官笔和生死簿,其余判官大人拥有与生死簿相连的法宝,所以可以判处亡魂功过……”

    发现陶煜的眉头渐渐皱起,白袍鬼差连忙叫到:“不过大人是个例外,他因魂魄不全,所以生死簿上全无记载。据十殿阎罗大人亲下指示,大人无需经过判官大人判处,记录一番便可直接轮回往生!”

    陶煜一听,当即感兴趣地挑起眉:“这么,判官手上有轮回记录?”

    白袍鬼差后背似有一股寒风吹过,他木着脸,迟疑着点了点头:“不错……”

    陶煜满意地颔首,再一次拎起了白袍鬼差,:“很好,你指路,带我们去找判官。”

    白袍鬼差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樊鸿熙来不及阻止,陶煜已然一同拉住了他的手,急速往那处牌坊冲去。

    风声呼啸而过,那座巨大的幽蓝色牌坊迅速在他们眼里放大,樊鸿熙很快便看见了牌坊上的两个“黄泉”古字,和沿着宽阔的石板路从远处山林缓缓走来的无数魂体。

    那些魂魄或是浑浑噩噩、神情悲戚、愤怒绝望,或是平和安详。他们缓慢地在石板路上走着,或是低着头闷头往前,或是连连回头,或是挣扎着不愿上前,人生百态尽在其中。

    许多与白袍鬼差装扮相似的白袍魂体守在石板路两侧看守着,甩动着锁链警告石板路上不愿前往地府的魂魄。还有身穿黑袍的鬼差用锁链拖着一个个浑身冒着黑气,挣扎不休的魂体往地府走去。

    那条长长石板路上的魂魄们也注意到直冲而来的陶煜两人一魂,登时一片惊哗。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陶煜便如同一阵龙卷风般呼啸而过,转眼便穿过了牌坊,“呼”地穿过了奈何桥,直冲入对岸的地府。

    奈何桥上的魂体被他带起的气浪冲击地东歪西倒,有魂魄想趁乱逃跑,被回过神来的鬼差们迅速控制住。

    樊鸿熙拉了拉陶煜的手,无奈笑道:“琼光,别冲动,我们不必如此。”

    陶煜头也不回:“这可是关乎你丢失的一魂一魄,怎么能不急?”

    先前樊鸿熙被卷入裂隙时的惊怒和暴躁还未平歇,熊熊火焰在陶煜心中熊熊燃烧,他如今很是狂躁,根本平静不下来。

    阻止不了陶煜,樊鸿熙只好被他拉着往前,还有余裕观察了一番地府景象。

    地府内的景象颇为奇异,建筑瓦片都是漆黑的,不知是何种材质所制。明亮赤红的火焰在屋檐上挂着的火盆里熊熊燃烧,暗红的长柱在火光里亮起如血的光芒。那道明亮的星河在地府上空缓缓流淌,柔柔地洒下光辉。各种模样的魂体飘荡在石路上和建筑里,等待着轮回。

    地府里也被陶煜弄出动静而骚动起来,许多黑袍鬼差被惊动,纷纷拦在他们身前,然而被陶煜一甩袖,通通掀飞。

    被陶煜拎着的白袍鬼差捂着脸尽可能地缩起来,无数在地府等待轮回的魂魄好奇地探头看向他们,陶煜甩了甩左手上的白袍鬼差,问道:“那些判官在哪?”

    白袍鬼差快哭了,哆哆嗦嗦地:“在在在……在下只是一个鬼差啊……求求大能放过在下吧……”

    樊鸿熙拉了拉陶煜的右手,轻声:“琼光,其实还有别的办法求见判官,我们本可以不那么直接。”

    闻言,陶煜撇了撇嘴:“太麻烦了。”

    白袍鬼差不肯,陶煜便在地府一路横冲直撞,直往感应到的强大气息冲去。

    “何人在地府生事!”

    一道沉喝如滚雷炸响,陶煜抬头一看,就见一个身穿华丽黑袍,头戴乌纱帽的魂体浮在半空中。他神情威严肃穆,冷冷看着他们。

    白袍鬼差抱着脑袋,抖得更为夸张了。陶煜盯着乌纱帽魂体,开口问道:“你就是判官?”

    那魂体傲然抬头:“不错,吾正是地府判官。地府内生人不得入内,尔等……”

    陶煜随手把白袍鬼差往旁边一丢,拉着樊鸿熙一个弹跳冲到那个判官身前,:“把鸿熙的轮回记录拿出来。”

    “什么……”判官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陶煜目光一冷,迅速探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冷声:“我把轮回记录拿出来!”

    樊鸿熙:“琼光,别冲动……”

    判官摸出一支巨大的玉笔朝陶煜挥去,咬牙怒道:“不可能!轮回记录乃是机密,岂是尔等可随意翻看……”

    陶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威压轰然碾过,判官手里的玉笔当即僵在原地。然后他拎着浑身僵住的判官衣领,一路继续往地府正中心那座极为高大的大殿冲去。

    樊鸿熙见状,也只能无奈一笑,随着他一同向前。

    地府里的骚动越来越大,无数黑袍鬼差在地府里追逐着陶煜,所过之处的魂魄惊呼一片。不久,又是数个判官扮的魂体从各个建筑里冒了出来,惊道:“竟有生者在地府肆虐?”

    另一判官举起手中玉笔:“不好,十二判官落在了恶徒手中,吾等还需速速救他出来!”

    陶煜冷笑一声,衣袖一挥,所有判官和冲上来的黑袍鬼差通通都被庞大的灵力掀飞。

    他又晃了晃左手提着的十二判官,问道:“还不肯拿出轮回记录?”

    十二判官死死地咬着牙,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陶煜不屑地:“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你们那什么十殿阎罗去要好了。”

    被拎着在半空中摇晃的十二判官死死握着手中的玉笔,浑身乍然亮起一阵白光,强行冲破制住他的灵力禁锢,抬起手中的玉笔伸挥向陶煜。

    樊鸿熙沉喝道:“琼光心!”

    陶煜当即一甩手把十二判官丢了出去,然而十二判官拼尽全力一挥玉笔,还是在陶煜的手背上划了一道细的墨迹。

    “别看吾等地府判官!”十二判官被抛飞出去,他大吼一声,迅速被一群黑袍鬼差接住。

    樊鸿熙连忙问道:“可有受伤?”

    陶煜摇摇头,看着手背上那一道墨迹,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恶徒!投入十八层地狱去罢!”

    许多判官趁着他们停下的瞬间,迅速包围住陶煜和樊鸿熙,抬起玉笔唰唰地在半空中写起判决。

    “嘁。”陶煜烦躁地皱起眉,拉着樊鸿熙一个起跃,凌空穿过判官们的包围圈,向外冲去。

    “没用的!被判官笔留下墨痕,无生灵可逃!”

    陶煜脚下骤然出现了一个撕裂的洞口,无尽的火焰从洞口喷吐而出,火舌狰狞地伸向半空中的陶煜。

    一见那洞口,附近的魂魄纷纷面露极度的惊恐,疯狂惊叫着四散逃开。

    陶煜正想直接飞掠而过,然而左手被画上的墨迹突然一阵灼烧般的刺痛!

    而后他的左手猛地一重,传来一股极强的拉力,用力往下扯着陶煜,让他不受控制猛地落向那道洞口。

    他双眼睁大,望向自己被拉向洞口的左手,这上面是天道的力量!

    这股力量以他本体的力量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如今他的大半力量被封印,火焰洞口近在眼前,已经来不及挣脱了。

    电石火光之间,陶煜尖利的双瞳缩成两道锋利的细线,咬着牙用力把右手上牵着的樊鸿熙往侧上方一抛。

    樊鸿熙面对即将掉落的十八层地狱,依旧神色不动。然而在猛地被抛离的时候,他瞳孔猛地一缩,睁大眼睛望着与他向着相反方向飞掠的陶煜。

    他的心重重地一跳,手掌迅速一转,浑身灵力翻滚。他让过了陶煜这股力道,重新扑上前稳稳地拉住了陶煜的右手。

    陶煜一惊:“你……”

    “唰”地一声轻响,两人掉入了洞口里,那道洞口当即合拢,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