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眼泪
虫星的药剂室使用频率不高,但是却也足够丰富,将近帝国所有叫的上名叫不上名的药剂都能在这里找到。
整个药剂室大概有四米高,四面八方都是极高的银质柜子,柜子里整整齐齐码列着不同颜色的试剂。按照对虫体的影响大致可分为有害无害两大类。
七月如数家珍般看着这些药剂,一时间胃里有些犯恶心。
实话,他对这些药剂的观感实在不太美好,每次的接触都伴随着或是疼痛难忍或是触觉消失或是精神错乱,这直接导致他对药剂有着像是兔子对猛兽一般条件反射的厌恶和恐惧感。
可是一想到周瓷瘦弱清朗的身体——那人虽然面上总是很强势,但是身子真的很羸弱,轻飘飘的感觉一阵风就能吹走了似的。不过,大多数人总是惧怕于他的表情和吐出的话语,鲜少注意到他的身体......
心里想着那只漂亮的雄虫,对这些药剂也不再那样抗拒了。
七月先是在这里览了一圈儿,眼尖的挑出了一个红瓶子和一个黄瓶子。
这两支药剂的味道他很熟悉,虽然各自药效不明显,但是组在一起却能够相聚相合,挥发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威力。
七月很轻的笑了笑,继续辗转在几个大的药剂柜子里,他依稀记得,似乎有两种毒性药剂结合之后会相克产生治愈力......
“砰——”
这是很强烈的踹门声,伴随着几声尖声的嘲笑。
药剂室的柜子很多,其实七月很容易就能躲在其中一个柜子后面避开视线,可是就只在刚刚那一刻,七月辗转的时候他正正巧巧走到了药剂室的中央真空区,和大张旗鼓进来的欧拉迎面相撞。
他认出这个熟悉的面孔,瞳孔骤然一缩,黑色的眼珠顷刻爆发出野性危险的气息。
身上肌肉紧绷,瞬时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欧拉先是一愣,刹那之间无尽的恨意和杀|欲戾气在心中电光火石般转了一圈,目龇欲裂般叫吼着:“蠢货!给我把他逮住!”
七月身手自然比这些欧拉身边的侍卫敏捷许多,他不和他们正面冲突,绕着这里的大大的柜子走,灵活地躲开他们的进攻。
可是那些侍卫人数太多,七月难免有时被逼的没什么退路,他便借着柜子攀爬上去,这样的话却每每会在磕碰中碰到柜子里的药剂,玻璃瓶的药剂被翻在地上,霎时间粉身碎骨,露出五彩的药液。
七月心里暗道糟糕。
他本是应该在地下的奴隶区,现在违规来到这里本就不合规矩,现如今被发现肯定会被重重责罚,这里药剂大多贵重,有些甚至全虫星只有一瓶,若是再翻一些极其贵重的试剂,他可能......难逃一死。
他知道那只虫子很维护他,但是......
七月的动作慢慢停下来。
他今天本就是为了不给那只雄虫添麻烦,心里望着也多帮帮他才来到这里,如今自己又铸成大祸,还是给他添了麻烦,想必那只虫子也很苦恼吧......
他不担心自己死,他只担心自己死到临头也不能给那只虫子做点什么,平白欠了许多情谊,却留不下自己的痕迹——这是让他最难受,最觉得死而有憾的。
七月将那两瓶他调配好的药剂放进怀里,心想不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两支药剂保存好送到那只虫子手里。
欧拉本来十分烦躁这个贱种跑来跑去,本算再叫些侍卫过来,没想到这个贱货自己停下来了,不由兴奋地直尖叫:“快把他给我带过来!带过来!”
两个侍卫左右钳制着周七月过来。
七月垂下眼眸,不发一声。
欧拉面容扭曲,疾步走上前,扬起一个巴掌挥在七月脸上。
瞬时间七月惨白的脸上便流下一个渗着血的巴掌印。
他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欧拉大叫:“你这个贱种!骚|货!你到底给瓷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抓住七月的头发,随手扒拉开头发下的耳背,耳背上的最卑劣的奴隶印记刺痛了欧拉的眼睛,他气的眼眶发红,又狠狠甩了一记耳光在七月的脑袋上。
“你是个最贱最恶心的破烂玩意儿!在奴隶所早被那些虫子玩烂了吧,嗯?你这样一颗比垃圾还垃圾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整天赖在他身边!”
欧拉一边嫉妒地胡乱大叫,一边对他拳脚踢,不一会儿,七月浑身上下就一片青紫。
七月的瞳孔黑的惊人。
他明明没有被除了周瓷意外的任何人近身过,所有带着恶心的眼神看他的虫子全被他趴下了,这只虫子为什么血口喷人......
果然,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即便他身体完好,身着锦衣,即便他表现得与常人别无二样,可是他的黑发黑眼和奴隶印记就是最深重的罪,即便这并不是他的错。
只有那只虫子,只有他才会善待自己。
欧拉狞笑着找来两支药剂,一手掐着周七月下巴,故作可怜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贱货?这个可以让你那个恶心的体质阻断三天的药剂,这期间你的伤口都没办法恢复呢,只能跟随你一辈子哦。”
“哎呀,这可怎么办好呢,我还恰好有一支硫酸。”
欧拉突然面色一变,癫狂似的掐住七月的脖子:“你我要是把这支硫酸泼在你的脸上,瓷哥哥以后看到你都要吐了,更何况在你身边?他是我的!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以后别想再勾|引他!”
七月听到周瓷的名字微微一动,可是下一秒那支阻断剂就尖利地戳破他皮肤的屏障,推到了他的血液里——
疼痛,疼痛,难以抑制的疼痛,像每一个细胞瓦解再聚合,重新生长改变身体的疼痛——
七月的牙齿直颤,冷汗一下子从额头留下,滴落在地上。
身体瞬时间疼的直发木,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是诡异的,身上只剩□□内传来的疼痛的触觉,眼前被生理性的疼痛激得一片漆黑,想晕过去却不能晕过去。
七月胸膛剧烈起伏,全身抖如筛笠,腿几乎站也站不直。
欧拉笑的极为开心,睥睨着跪在地上的七月狠狠伸出腿,一脚踹向七月的脸,流下肮脏的鞋印和猩红的血迹。
七月现在却感受不到外界的所有触感,只是从肉|体深处传来的非人的疼痛感几乎灼烧了他的灵魂。
实在太疼了。
欧拉拿起那瓶硫酸,准备直接泼在这贱货脸上,却在一瞬间看到了什么。
那贱货怀里,有两瓶微微发着荧光的药剂。
他身为贵族,根本没什么名贵玩意儿是他没见过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发着荧光的药剂,又看到七月死肉一般颤抖着在地上蜷缩不由心里也放松了警惕,伸手想要把那两瓶药剂拿出来仔细瞧瞧。
七月的钝痛感也在逐渐消失,眼里慢慢清醒了些许,告示着身体被改造成功。
他死死地眨了眨眼睛,努力恢复清明,却察觉到有手在伸向自己怀里的他用这样的屈辱换来的药剂——
他几乎是在一刻之间就弹了起来,肌肉几乎着颤,狠狠瞪向欧拉。
欧拉大怒,吩咐两边侍卫钳制住七月,七月刚被注射了药剂强行改造完身体,现在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被迫被人左右摁住肩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其中一瓶药剂被拿走。
“还......还,给,窝......”黑发的奴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欧拉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眼里尽是嘲讽:“原来你这个废物连话都不利索,你到底哪里来的脸跟在瓷哥哥身边的?嗯?我都替你害臊!”
他把那只抢来的的药剂提在指尖,百无聊赖的晃了晃:“哝,还你——”
欧拉一扔,玻璃瓶的试剂“啪”地一下四分五裂被摔在七月面前,晶亮的药液流淌到七月的脚下。
他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伸手拿向七月怀里的另一支试剂。
奴隶的兽瞳此时真的完完全全直竖起来了,泛着幽黑恐怖的光,他似是野兽被惹毛了一般轻轻战栗,喉咙里像是发出怪物似的低吼。
他拼死保护的药剂其中一支被碎了,他又没办法为周瓷做哪怕分毫的事情了,只能,只能给这个唯一善待他的虫子添麻烦......
啊,自己可真没用啊,为什么不去死。
可那个虫子竟然还想拿自己的另一支......
七月瞬时暴起,让人无法想象到看起来清瘦的身体竟然能爆发出这样强的战斗力,一刹那快如雷霆闪电,那几个侍卫就齐齐“噗通”倒在地上只有额头上的血印昭示着他们被踢中太阳穴而晕死过去。
他身上恍如发着阎罗地狱般可怖的气息,空气在一瞬间似乎都被冰冻了。
黑发奴隶死死护住自己仅剩的一支试剂,缓缓走向被吓得瘫软在地上的欧拉。
“哒,哒”
脚尖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宛如死神弹奏的鸣奏曲。
欧拉吓得直接便失禁了,他这时候才明白,自己到底惹了怎样的一个怪物。
他脸色煞白连求饶的话都被那张修罗般的死寂的脸堵得不出来,只是移动着没有骨头的节肢动物一样的散发着恶臭躯体向角落移去。
那只奴隶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只是停留在那片碎的药剂里,出神地那样望着。
欧拉依旧颤抖地死盯着那个奴隶,握紧根本没什么用的拳头。
之后他看到,那个一瞬间强的宛如钢炮核武器一样的奴隶,那个爆发力似乎能摧毁掉世界的怪物——
看着那个碎掉的药液,下巴滴下了混着脸颊上的丝丝血迹的液体。
欧拉不知道那是不是眼泪。
作者有话要:
七月:......(抬起袖子擦擦眼泪)
周瓷:老婆不哭,看我收拾那个坏人!(#▼皿▼)(敢欺负我老婆,他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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