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有些懵了。

    他扭头去看白云廷的脸。

    对方眼睛是眼睛, 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可没一个地方和照片上的相似。

    他盯着男人看了一会，还是无法将照片上的人与面前人对上。

    “你开玩笑的吧？”裴宁听到自己问。

    白云廷：“我没开玩笑, 我可以把这张照片给你, 你去问吴叔，问白泽光, 或者……问祁钧寒，他们都会告诉你，这是我。”

    裴宁心跳的很快。

    有什么深埋在泥土里的东西, 要破土而。

    但等他真的去看去等，那东西又蛰伏着, 没了动静。

    裴宁深吸了一口气：“那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白云廷：“车祸, 而且老实话, 我并不喜欢之前那副模样。”

    裴宁一下子抓到了白云廷话里的核心：“为什么不喜欢？”

    白云廷冷笑：“难道你永远甘心, 只做一个替身？”

    “替身”这两个字深深刺到了裴宁的脑神经。

    他脸色白了白, 想反驳, 又很清楚对方这话没有问题。

    谁都不会想只做一个替身，他也不想。

    好在, 车终于到了家门口。

    这场不愉快的聊天，也到尾了。

    这一路回来, 裴宁被迫灌入了太多信息。

    他需要好好找个清静的地方消化一下, 想一想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车一挺稳，裴宁便推开车门。

    还未跨出去, 手腕被拉住了。

    “宁。”白云廷又叫了那个裴宁很不喜欢的称谓。

    他有些厌烦地回头过去。

    白云廷看着他，眉宇间带着几分殷切：“我承认，当初我离开是不对，但如果你愿意——”

    裴宁飞快断他：“千万别, 真男人绝不后悔。”

    白云廷：“……”

    裴宁：“这样我也看得起你一点，至少会觉得当初自己也没算太走眼。”

    白云廷：“……”

    白云廷也是有心气的。

    都被裴宁到这个地步了，觉得再下去也没意思。

    但一想到祁钧寒就这么顺利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他又不甘心，便对着已经走了好几步的裴宁背影道：“虽然我也不算什么好人，但你也别太相信祁钧寒。”

    裴宁没回头，也没停顿，继续往前。

    进了屋子后，他拿出手机，给老王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的事情，别和你老板。】

    老王很快回复了他。

    【知道了，裴先生。】

    -

    几天早归后，祁钧寒今天终于又要去应酬了。

    这正合裴宁的意。

    祁钧寒在的话，他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

    裴宁借口自己很累，提前吃了点东西，便回了楼上。

    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头靠着椅背，有些出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顶灯。

    之前被祁钧寒的柔情款款冲昏了头脑，很多地方没有去想。

    这会儿冷静坐着，将每一桩事情都拿出来，从头开始分析，裴宁渐渐琢磨出一些问题来。

    祁钧寒确实很奇怪。

    从医院到跟着他来家里，这个男人似乎了很多。

    但现在回头去想，裴宁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从祁钧寒那里得到。

    他不知道失忆之前两人是怎么相处的；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更不知道祁钧寒到底抱了什么样的想法。

    祁钧寒像是点缀在夜空里的星星，看似伸手可触。

    但伸出手，却只握得到暗夜里凌冽的风。

    还有那张照片。

    裴宁坐直身体，看向之前祁钧寒放照片的抽屉。

    白云廷敢那么和他，就代表照片里的人确实是他。

    可祁钧寒要那么一张照片做什么？

    总不见得……他们哥俩的白月光是同一个吧？

    裴宁点开手机，看着那张翻拍的照片。

    他当时拍得着急，心里又笃定自己之前的记忆里是没有祁钧寒这么一个人的，所以照片是对着白云廷拍的。

    旁人那人的脸，有些模糊。

    覆盖在泥土之下的东西，距离破土而出只差那么一点点。

    裴宁转头看向祁钧寒办公桌右侧的那个抽屉。

    他想再去看下那张照片。

    裴宁起身，走到办公桌旁。

    拉开抽屉的瞬间，门突然从外被推开了。

    “你在找什么？”

    裴宁来不及收手，就着拉抽屉的动作抬起头。

    祁钧寒站在门口，用他那一贯幽深的目光看着他。

    裴宁张了张口。

    脑子里有个人跳出来。

    就这样摊牌吧。

    把一切摊开来清楚，不能继续就分手算了。

    他也不用像现在这么患得患失了。

    想是一回事，话出口，又是另一回事。

    “我想找点草稿纸，之前你拉开抽屉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里面有……”

    祁钧寒快步走过来，站在他身后，按着他的手将抽屉拉开。

    里面摆着一叠白色的纸，却没有那张照片的踪迹。

    祁钧寒拿了一叠，递给他：“用吧。”

    裴宁心里庆幸，刚才自己没有一时冲动。

    起码得有了物证，这个话题才好开始。

    只是真的很不甘心。

    他拿着笔，胡乱在白纸上涂了几个字，突然叫身旁开电脑的男人。

    “祁钧寒。”

    男人侧头过来：“嗯？”

    裴宁一手托腮，看着男人的眼睛：“你想看我时候的照片吗？”

    祁钧寒眼里浮出向往的光来：“当然。”

    裴宁：“我家里有，等过两天我回去的时候拿给你。”

    祁钧寒：“我等着。”

    “不过——”

    裴宁一直观察着男人的表情，“作为交换，我也想看你时候的照片。”

    他明显看到，听到自己这么之后，男人目光停滞了好几秒。

    片刻后，祁钧寒：“好。”

    裴宁弯了弯唇角：“那我也等着。”

    -

    从裴宁记事起，他睡眠一直都不好。

    有心事的时候，那些心事容易化为梦魇，

    和祁钧寒同床后，裴宁已经好一阵子没做过噩梦了。

    男人身上特别暖，只要靠着他，听着他沉稳规律的呼吸，裴宁就觉得特别安心。

    不知是不是白天白云廷的话，以及后面书房差点被抓包。

    裴宁做了和祁钧寒一起睡之后的第一次噩梦。

    梦里面，他被可怕的怪兽逼到了悬崖边。

    往前，是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往后，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裴宁害怕极了。

    也无助极了。

    他本能喊着“爷爷”。

    从到大的每个做噩梦的夜里，他都会跑去爷爷那边，依偎在老人怀里。

    果然，爷爷一如既往地搂着他。

    厚实温暖的手掌会很轻地拍着他的背。

    一点，一点的，将那些冰冷的东西驱赶走。

    裴宁又喊了一声“爷爷”。

    这一回，爷爷回应了他，告诉他“我在。”

    裴宁清醒过来。

    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很自然地蹭了一下对方的胸膛：“你不是爷爷。”

    身边人把人又抱紧了些：“我是。”

    “睡着”的人睁开眼睛：“爷爷才不会这么抱我。”

    黑暗中，他看不清祁钧寒的脸，但能根据脸上吹拂而来的气息，知道对方的脸几乎就贴在他的额上。

    裴宁心脏依旧跳的很快。

    除了那种噩梦带来的惊恐之外，还因为那悬在半空中的不确定感。

    他往祁钧寒的怀里又蹭了蹭。

    男人收紧手臂，两人之间没了任何缝隙。

    “祁钧寒，你有没有骗过我？”

    一声长长的喟叹后，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沉沉响起来。

    “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骗的人，就是你。”

    听着这样的话，裴宁那颗不安定的心平静了一些。

    他再次闭上眼，很快沉陷到另一场带着温度的梦中去了。

    -

    这一日，裴宁如常到了剧组。

    令他意外的，平日里总是有条有序的剧组有些乱。

    问了才知道，之前一个场务家里发生了意外，只能退出剧组。

    今天有新的场务过来。

    这和裴宁也没啥太大的问题。

    知道后，他点了点头，便去了化妆间。

    今天主要是他的戏，另外几个和他共用化妆间的人都要下午才来。

    裴宁才坐下，敲门声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诺，不想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眼生的伙子。

    裴宁皱了下眉，还没来得及什么，那胖伙已冲了进来，抱着他好一阵唏嘘：“啊啊啊啊啊啊啊裴宁，我总算又见到你了！”

    两人体型差很大，裴宁被他晃得一愣一愣的。

    见裴宁呆呆看着自己，伙子点着自己的鼻子：“我是江橙，是你之前的助理呀，你忘了？”

    裴宁眨了眨眼睛：“没、没忘。”

    看到裴宁，江橙十分兴奋：“没想到我还能在这遇到你，真是太开心了！”

    趁着对方滔滔不绝话的时候，裴宁飞快点开自己的手机。

    果然在通讯录和微信联系人里，找到了“助理江橙”。

    江橙语速极快地和裴宁了一圈他们分开的事情。

    原来——

    当时公司答应让江橙跟着裴宁走，后面不知怎么的又卡住了他的合同。

    裴宁和公司谈了几次，但他不过是一个过气的，没什么影响力的明星，公司不肯放人，裴宁也没办法。

    裴宁走后，江橙便去跟了一个公司的新人。

    不料那新人没几天就被搞得心态爆炸在一档直播节目上大放厥词被公司按回家反省去了。

    正好这边有个岗位，他便被派遣过来了。

    江橙是今早临时通知过来工作的，并不知道自己来的就是裴宁所在的剧组。

    是以得知许久不见的裴宁也在这里，十分之激动。

    裴宁倒是很想和江橙好好聊聊，从他嘴里探一些过去的事情。

    但裴宁今天的戏很多，好不容易准备休息了，又被副导拉着去了好一长段的戏。

    直到下戏，两人也没能找到机会坐下来聊个天什么的。

    江橙送裴宁出去。

    跟他们一起出去的还有片场的其他人，裴宁只得计划着，等下回去再给江橙发信息询问一些事情了。

    今天来接他的是祁钧寒的车。

    本以为祁钧寒也在里面，上去了才发现只有老王一人。

    老王解释，老板原来是一起来的，只是中途接了个电话下车了。

    裴宁点了点头，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他今天连轴转了一天，着实是累了。

    这个破身体的体质也差，高强度的长时间工作，还真有些吃不消。

    才刚阖眼，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裴宁实在是太累了，不想搭理。

    但这个发信息的人却烦的要命，又连着发了好几条。

    裴宁只得抓起手机，解锁点开。

    【裴宁，你坐的是祁钧寒的车吗？】

    【你之前都拒绝过他那么多次了，他也过不会来扰你。】

    【怎么才过了一两个月，你们就在一起了？】

    这几条连着的消息都是江橙给他发的，越往下看，裴宁的脸色越沉。

    尤其到最后一条，他几乎瞬间竖直了身体。

    【裴宁，你该不是被他胁迫了吧？】

    作者有话要：

    祁总的秘密快要藏不住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