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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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宁完全无法理解, 明明是很纯洁的一个词,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但是他很快就没办法正常思考了。

    祁钧寒的唇-舌夺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

    裴宁完全放空地躺在那,听着浴室里头传出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 失神了好一会。

    都已经弄成现在这样了, 他也不想再矫情吊着祁钧寒了,后面还主动表示可以帮忙。

    男人却坚定地拒绝了他。

    问他理由, 又不肯给。

    莫名其妙的。

    都睡-过好几回了,再睡一次怎么了?

    好一会儿,里头的水声才停。

    祁钧寒带着满身的水汽从里面走出来。

    裴宁还躺在那, 感觉到另一侧的床铺微微下陷了几分,然后一具略显冰冷的身体贴靠了过来。

    裴宁本能了个冷战:“怎么这么冷?”

    祁钧寒看了他一眼, 幽黑的眸子里盈着几分委屈。

    行吧, 肯定冷。

    刚才那种情况下, 祁钧寒绝壁是去冲的冷水澡。

    裴宁抿了抿唇, 很想我刚才要帮你, 你非不要。

    话到嘴边又觉得现在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男人的身体很快暖和了起来, 他展开长臂,用以往两人惯常的姿势, 将裴宁拥入怀里:“睡吧。”

    裴宁是真的很累很累了,但刚才两人靠得近, 属于对方的, 熟悉又安心的气息从从面八方奔涌而来,让他很舒服。

    更重要的是, 他好久没这么被暖暖地抱着了,有点不舍得睡。

    裴宁用力睁着眼:“白云廷找你什么了?”

    祁钧寒收拢双臂,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裴宁戳了一下他健壮的手臂:“他特意把你叫上去的。”

    祁钧寒只得道:“他有你叔叔婶婶的下落了。”

    听到这个,裴宁并不觉得开心:“他怎么……还不放弃啊?”

    祁钧寒没有接话。

    耳朵里除了清浅的呼吸, 还有来自裴宁下方,埋在男人胸膛里的心脏搏击声。

    有渐渐变快的趋势。

    裴宁仰起下巴瞅了男人一眼。

    屋里的灯都关了,只能看到对方的轮廓。

    “生气了?”

    男人声音有些闷:“没。”

    裴宁耳朵贴到男人胸膛上:“我听到你心跳快了不少。”

    话音刚落,脑袋被托起,男人双臂施力,将他上提——

    裴宁整个趴到了祁钧寒身上。

    两人的胸膛贴在了一起。

    男人的大掌贴在他颈后,将他按在了自己胸膛上面:“更快了。”

    “……”

    祁钧寒:“心跳快,是因为你在。”

    裴宁一动不动地趴在那,感受着对方略显剧烈的心脏跳动。

    其实他自己的也很快,一下又一下,和男人的,此起彼伏在耳朵里交错着。

    裴宁突然觉得,没必要再去解释自己对白云廷的感受了。

    祁钧寒已经体会过最难受的时光了,现在自己在他的身旁,远胜过任何多余的话语。

    静静趴了一会,裴宁想起刚才韩嘉荣来。

    刚才在洗手间里,听完自己的话,面容俊秀的贵公子虽没什么反应,裴宁还是多少察觉到了对方,因他的话产生的情绪波动。

    他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吧。

    裴宁:“你们那个圈子里的商业联姻都是这样的吗?”

    祁钧寒沉默了一会:“差不多。”

    “商业联姻,商业在前,更为重要。会做出这种选择的,大多都是为了两家能更好的合作。”

    裴宁:“韩嘉荣也和你们一样吗,负责公司事务什么的?”

    祁钧寒:“他上面有哥哥和两个姐姐,都年长他很多。”言外之意,家里的生意被瓜分的差不多了,轮不到他了。

    裴宁竖起脑袋,抬眼看着昏暗中男人依旧显得明晰的脸部轮廓:“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拒绝呢?”

    祁钧寒:“拒绝?”

    裴宁点了点脑袋:“他难道没有自己的选择吗?”

    祁钧寒回答:“有时候选择并不好做。”

    裴宁还是很不解:“选择是不好做,可现在这样难道真的好吗?你拒绝联姻,他就去和白云廷结婚,这种完全被支配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祁钧寒:“是没有意义。”

    男人声音很低,在灰暗寂静的环境里像是被磨碎的砂砾,“所以我才会拒绝,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裴宁又趴了回去,继续听着男人规律中带着几分急促的心跳声。

    大概是一直听着,他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大有要超越对方的架势。

    良久后,他用力蹭了一下男人的肩,软声:“你很快会得到你想要的。”

    男人环在他腰侧的双臂瞬间收拢,回了今天不知道第几个“好”。

    明明和之前一样的口吻语调,声音也没太多区别,听在耳中却分外满足。

    倦意再次上涌,裴宁就这么趴在男人怀里,彻底沉沉睡去。

    -

    裴宁上午有戏,比寻常早了一些时间起床。

    下楼的时候,外头的天未全醒,天际边吐着一层一层的鱼肚白。

    厨娘还没来,吴叔在外面浇花,裴宁走进厨房,准备随便找点吃的应付一下。

    “早。”里头人抬起头,对着他笑了一下。

    裴宁连着眨了好几下眼,才笑着回了一声:“早。”

    他本想问韩嘉荣怎么这么早起来了,转念又想,这人有时间差,昨晚睡得也早,这个点起床很正常。

    裴宁走到冰箱前,拉开门,晃动脑袋想找牛奶,身后传来韩嘉荣的声音:“牛奶在这里。”

    裴宁:“哦,好的。”

    他走过去,韩嘉荣已经取过一只杯子,帮他倒了一杯。

    “谢谢。”裴宁接过。

    他只在睡前比较挑剔,要热牛奶。

    其他时候,常温冷藏都可以。

    韩嘉荣垂眸在面包上涂抹着果酱,一时间,厨房里只闻外头传进来的鸟鸣声,还有面包刀在摩擦过面包表层的沙沙声。

    “我和白云廷只是商业联姻。”

    裴宁怔了片刻,意识韩嘉荣是在回答他昨天的话。

    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裴宁笑了笑:“不管是不是联姻,我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你清楚。我不想你误解,也不希望被误解。”

    韩嘉荣抬眼看了下裴宁。

    眼前的青年双眸透亮,从半开的窗户里漏进来的从身后笼着他,莫名给人以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也让韩嘉荣起了想和人深聊下去的念头:“没事,我不会误解,联姻的婚姻,左右都是那样子,凑合着过就行了。”

    想起昨夜祁钧寒的话,裴宁忍不住问道:“可那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要?”

    裴宁点了点头:“这样子的婚姻,你会开心吗?”

    韩嘉荣愣了愣,大睁的眼里先是惊愕,继而渐渐转为浓浓的自嘲。

    “事实上,没人问过我的意见。”

    他的人生早已全部被安排好。

    读父母认可的大学,和对家族有益的人结婚。

    在旁人眼中,他一直都是最羡慕的那种存在,从锦衣玉食,在肉眼可见的未来里,也绝对是站在最高的阶层上面,被人仰望的存在。

    他一直都在被要求做最正确的选择,然后去拿最好的成果。

    裴宁见韩嘉荣一直不话,以为对方又会像昨晚那样子不回应。他虽与韩嘉荣不熟,但也不想这么一个人毁在白云廷的手里:“你真的要和一个不爱你,你也不喜欢的男人渡过一生么?这样子的人生是你想要的吗?”

    裴宁才22,实际上,他的面貌看起来比22更。

    虽五官俊秀雅致,但总是充满感情的双眼和微鼓的脸颊,让他专注看人时,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娇憨与天真。

    韩嘉荣紧抿着唇。

    从到大,他走的是一条无数前人走过的,被认为最正确的路。只要他一直往前走,结果都不会很差。

    站在眼前的人,顶着一张稚嫩又纯情的脸庞,竟然试图劝他,去走另一条路。

    还问他“你会开心吗?”

    从到大,从没有人问过他开心吗,父母没有,兄长姐姐也没有。

    眼眶里泛起一阵涩意。

    韩嘉荣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还行吧。”

    他听到自己用很干巴巴地声音回答道。

    裴宁用力皱了一下眉。

    果然还是他自作多情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祁钧寒,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那般,为了自己真心爱护的东西,那么不顾一切。

    裴宁越发感受到祁钧寒的珍贵来。

    他在那自我感动了一番后,收起眼眸里的激动,语带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话不过脑子,刚才那些,你就当我没睡醒乱话吧。”

    韩嘉荣一下又一下地用餐刀戳着面包片,上头的果酱早随他的力气全部透进了面包纤维组织里,他却似没有察觉到般,继续用力涂抹着。

    裴宁看在眼里,微叹了口气。他仰起脖子一口闷完剩下的半杯牛奶,随手捏了两片面包,转身往外走去。

    跨出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韩嘉荣的声音:“裴宁。”

    裴宁悠悠转身:“嗯?”

    韩嘉荣:“你昨天跟我的那些,只是为了让我安心吧?”

    裴宁:“啊?”

    韩嘉荣:“你和祁钧寒之间,并不是你的那样吧?”

    裴宁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他为了杜绝后患,昨天那几句话的半真半假的,没想到韩嘉荣竟察觉出来了。

    韩嘉荣放下餐刀,拿起一旁的牛奶喝了一口,目光直直看着他,不再逃避:“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会和祁钧寒结婚,对他的一切都颇为关注,对于他不定时回国的行为很不解,所以一直派人私底下跟着他。”

    裴宁诧异地看着他。

    韩嘉荣:“对,这种行为是有些不齿,但我必须承认,我并没有你所想的,对婚姻不在乎。”

    “也因此,我比任何人都早发现他对你的感情。后来,知道他宁愿放弃继承权,也不愿结婚的时候,我果断将目光转到了白云廷身上。虽然大家都,他如何喜欢你,但我一直看到和了解的,只有祁钧寒对你的喜欢,白云廷对你,不过逢场作戏。”

    “我接受了和白云廷的联姻,这也是我当时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

    裴宁双唇颤了颤。

    好半晌,他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韩嘉荣:“你刚才问我开不开心,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啊?”

    韩嘉荣垂下眼,浓如墨的眼睫抖动了一下:“我很不开心,但还是要谢谢你和我这些。”

    裴宁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去安慰韩嘉荣,事实上他自己这会儿也有点懵,大脑卡着,转不过弯来。

    韩嘉荣脑中闪过昨夜祁钧寒对白云廷的那些话来。

    “我和祁钧寒虽然算不得竹马,但他一直帮助我良多。你们都很好,所以我想帮帮他。毕竟他那种闷葫芦,就算你没失忆,很多事他也不会告诉你的。”

    “等等——”

    裴宁愣了好一会,终于从韩嘉荣大段的话语里,找出关键字句来。

    “你,白云廷对着我,只是逢场作戏,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