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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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知道, 卫峣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年,他和丁昀飞在树下拥吻不心被村民撞见,然后一夜之间, 整个村的村民都知道了他们的事, 他的家人也知道了。

    他父亲非常震怒,让他跪在列祖列宗前承认错误, 直到知道错了才能起来,他当时很倔强,他没有错, 为什么要让他承认错误,所以他跪了一晚上, 就是不起来。后来他家人看到他跪了一晚上担心他把腿跪残废了, 就把他强行从地上拽了起来, 可是仍然不同意他和丁昀飞在一起。

    其实他早料到他家人肯定会不同意, 可是他不在乎, 他甚至不在乎, 村里人怎么看待他,他在乎的是丁昀飞的看法, 只要他愿意跟他一起走,离开村子, 山高皇帝远, 谁也管不了他们。

    可是,他没有想到丁昀飞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他恳求着他,他只他走不了。那时他是真的很生气,也很绝望,然后转身走了, 跟他表哥出去工去了。

    他表哥是他父亲连夜叫回来的,就为了架他出去工,让他离开村子,离开丁昀飞。

    他走了,带着满腔的失望和怒火走了。

    他和他表哥来到了Z市,在他表哥的推荐下进了他表哥所在的电子厂,他表哥比他大几岁,已经出来拼很多年了,是厂里的生产领班,负责班组人员的管理和安排生产工作。

    当时全国各地的务工人员都涌入Z市工,出现工热潮,找工作竞争非常激烈,他虽然是大学生,也有他表哥推荐,却也只能被安排到车间工作。

    他当时因为刚和丁昀飞分开,非常心灰意冷,无心去找别的工作,就听从他表哥的安排,进车间和工人一起做流水线工作,每天工作12个时,还经常加班,那时他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累。

    他当时是在他表哥负责的班组里工作,他表哥受他父亲所托,为了防止他偷偷跑回村或者偷偷和丁昀飞联系,经常监视他,还让公司安排他们同住一间宿舍,与他们同住一间宿舍的还有另外两个工友,也是同乡的,他表哥还让那两个工友也一起监视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他。

    起初的几个月,他意志消沉,心里也还在生丁昀飞的气,也没有跟丁昀飞联系。后来有一次他实在很想丁昀飞,然后就趁着他表哥不注意,偷偷跑到路边的电话亭给丁昀飞电话,可是怎么也不通,他连续了一个月都不进去,提示欠费停机。他当时想着,丁昀飞是故意不让他联系到他,所以才没交电话费,把他支出来工,就彻底跟他断了。

    想到这些,他就气得不行,恨不得马上飞回去,把那个人活活掐死然后他再自/杀,这样两个人都死了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又自暴自弃了很长时间,可他还是放不下丁昀飞,然后就偷偷给丁昀飞写信,问他是不是真的不理他了,不要他了。信寄了出去,没见回信,他不死心又寄了第二封,等了很久依然没等到丁昀飞的回信,却等来他父亲的电话。

    他父亲在电话里警告他:“你给丁昀飞写的信都被我们扣留了,如果你还不嫌你们的事情闹大,你们就继续联系,但是你要还想让丁昀飞能风平浪静地村里待着,你最好给我们老老实实地在外面工!”

    当时他听到这些,气得浑身发抖,感到特别愤怒和无能为力。后来冷静下来后,他突然惊醒了,他这段时间只顾着生气,都没有考虑到丁昀飞的处境,丁昀飞怎么可能会不想跟他出来,他只是身不由己出不来,他留在村里每天要照顾他的家人,还要去面对村里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丁昀飞让他出来工其实是不想让他去面对这些舆论压力,自己却留下来一个人扛下这所有的风暴,阿飞其实是最难的,他却还在这里自暴自弃,他怎么对得起阿飞的一片苦心呢。

    想通了,他就振作了起来,克制自己不再联系丁昀飞,不再让丁昀飞因为他的联系又把丁昀飞推到风口浪尖上。他要努力地工作挣钱,只有他变强大了,有能力了,他才能有能力去跟家人抗衡,和那人永远在一起。

    自此,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每天加班加点的工作,后来因为工作出色,领导给他调离了车间,把他安排到了工程部,负责计算机维护与开发,正好跟他的专业对口。

    他在这个岗位上勤勤恳恳地工作,因为他专业扎实,业务能力好,又踏实肯干,越来越得到领导的器重,也得到很多女同事的青睐。

    其中有一个女同事,是领导的女儿,特别欣赏他,然后就倒追他,经常送他东西约他一起吃饭,卫峣不为所动每次都拒绝了,还跟女孩心里已经有人了,女孩仍然锲而不舍地追他,后来因为这女孩纠缠得太厉害,卫峣没有办法,只好辞掉了令人羡慕的工作,离开了他待了两年多的电子厂。

    辞职后,他又去找其他工作,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一家挺出名的葡萄酒厂在Z市设立的办事处需要招几名市场推广员,他当时突然想起丁昀飞喜欢喝葡萄酒,他家里也是酿酒的,然后他就去应聘了,后来应聘上了,成为了一名市场推广员,天天联系业务跑市场。

    因为他对酒业比较熟悉,也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虽然跑业务很累,但他很喜欢,而且跑业务跑得好的话还有提成,挣的钱比较多,他就更加卖力地工作,每天挨家挨户地去推销,慢慢地业务跑得越来越熟练,业绩也越来越好,后来办事处的领导见他业务能力强人品又好,就把他推荐到总部。然后他就离开了Z市,去了总部工作。

    在那里他接受了系统的培训学习,学到了很多酒厂运营的经验,后来开始跑市场,经常全国各地地跑,从最初的一名业务员慢慢跑成了区域经理。白天他拼命地工作,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特别想念丁昀飞,特别特别地想,这种思念太苦了。

    他也想回去,回去看看那人,可是他不能,他要化思念为力量,努力地提升自己,努力挣钱,等到下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他有足够的能力和底气去对抗外界的种种阻碍,与那人长相厮守。

    后来因为他几年没有回家过年,他爸就给他电话,叫他过年回家,他赌气:“爸,您还记得吧,您的除非我跟他断了,否则这个家我永远也别回。我现在跟您,我心里还有他,即使他跟我断了,我这辈子都没法跟他断,回去了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找他,除非您同意,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回去。”

    他爸听了,气得挂断了电话。他就是要赌,拿时间来赌,赌他家人总有一天会松口同意他和丁昀飞在一起。

    和他爸通完电话,他又更想念丁昀飞了,他终于忍不住给丁昀飞了电话,听到了那人久违的声音……

    *****

    自从接到卫峣的电话,丁昀飞的心情好了起来,觉得思念也不那么苦了,等待也不那么漫长了,每天干活更有劲了。

    一晃,秋天种下去的农作物又到了收割的季节,先是收割完了芝麻,又砍收完了甘蔗,转眼又到了年关。

    今年很多外出工的人都回来过年了,但是卫峣没有回来,赵林也没有回来,何武和李兵回来了。

    这年过年村里好像有了些人气,挺热闹。何武还邀请丁昀飞去他家吃饭,丁昀飞去了。

    几年没见,何武变得沉稳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看起来一副嚣张蛮横的样子了,性格收敛了很多,可能是年纪大了,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冲动了。

    俩人一起喝着酒,丁昀飞看得出来何武应该是听他和卫峣的事了,但是何武没什么,也没有跟他提起卫峣,也没问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只是一边喝酒一边跟他着这几年在外工的事,丁昀飞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和何武碰一下杯。

    酒过三巡,何武,过完年他也不出去了,留下来陪丁昀飞,免得村里只剩丁昀飞一个年轻人怪孤单的。过了年他也想种植葡萄,到时候还想请丁昀飞去帮忙指导怎么种植。

    丁昀飞听了,挺高兴,又跟何武碰了杯。

    过完年,很多人又出去工了,何武还真留了下来。不久就到了春天,一波忙碌的春种过后,何武用这几年在外面工的钱买来了一批葡萄苗,请丁昀飞去指导种植了。

    丁昀飞去了,亲自教何武怎么种植,一亩地种多少株葡萄比较合适,行距多少,株距多少,什么时间施肥,什么时间搭葡萄架,需要预防什么病虫害等等,都一一跟何武讲了。何武认真地听着,听完,向丁昀飞竖起大拇指,佩服道:“还是你比较厉害,没想到种植葡萄有这么多门道。”

    丁昀飞:“这是当然,种植任何东西都得讲究方法,才能有很好的收成。”

    何武轻轻点了一下头,挺赞同。

    帮何武种完葡萄,又有其他村民请丁昀飞去指导种植葡萄,丁昀飞也去了。指导完村民种植葡萄,丁昀飞也开始忙着管理自家的葡萄园,一边管理葡萄园一边想着要不要盖房子。

    他仔细算过了,盖一个房子大概需要两三万块钱。他手里正好有三万多块钱,都是去年卖葡萄和芝麻甘蔗攒下来的钱,他都存进银行了,放在银行也是放着,还不如拿来建房子。

    这么想着,丁昀飞就跟陈素芬商量建房子的事,陈素芬听了,也:“那建就建吧。”

    然后,丁昀飞就开始准备建房子的事宜,先是去砖厂预定了砖块,又去水泥厂买了水泥,然后又联系了施工队,他们这边没有专业的施工队,都是请村里几个会施工的村民来帮忙建房子,到时候再给他们工钱。

    砖块和水泥到位之后,就开始选址动工了。新房子就建在前院的位置,因为前院比较空旷,后院地方比较,还有菜园,没法把新房子建在那里,老房子又不能拆,拆了就没地方住了,只能把新房子建在前院。

    每天,施工队在家里帮忙建房子,陈素芬负责给施工师傅烧火做饭,丁昀飞则去地里干活。林一坡这学期也上初中了,初中学校离家比较远,平时都在学校住宿只有周末回家,丁晓英上大学,也是不在家,家里的活儿只能由丁昀飞和陈素芬两个人干。

    丁昀飞每天在地里忙着,或是去给葡萄浇水施肥,或是去给芝麻花生锄草农药,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等芝麻熟了,葡萄也结果了,全部采收完之后,房子也建起来了,建了两层楼房。

    丁昀飞又花钱请施工队帮忙粉刷了墙壁,简单装修了房子,很快房子就装修好了。然后丁昀飞又去县城买了一些新家具摆进新房子里,就等着挑选吉日入新居。

    陈素芬找人去算了一个吉日,挑选好了入新居的日子,日子就定在腊月二十六,正好在年前入新居。

    很快就到了入新居这一天。

    陈素芬摆了几桌酒席,邀请一些亲戚朋友来吃桌参观新房子。大家看到他们家建的新楼房都特别羡慕,这是他们村建的第一座两层楼的楼房,能不羡慕嘛。

    大家吃完桌,帮忙收拾完碗筷就回去了,热热闹闹的一天也结束了。丁昀飞和家人一起拾掇完院子客厅就上楼洗澡去了,洗完澡出来,只见丁晓英和林一坡还没有睡觉,还在激动兴奋地参观着新房子,这个房间跑跑,那个房间看看,还互相去对方的卧室看了看。这回房间建的比较多,每人都有一间房间,林一坡自己也睡一个房间,再也不用和他哥哥挤睡一间房间了。

    看到他们这么激动兴奋,丁昀飞无奈地笑了笑,走到二楼的阳台前,望着外面朦胧的月色,在心里道:“卫峣,我们家建新房子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几日后,就到了春节。这次过年又有一批外出工的人回来过年了,赵林也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媳妇。

    不过卫峣依然没有回来,这是卫峣离开村子到现在,已经有五个年头没有回来过年了。

    自上次卫峣给他过一次电话到现在,一年多过去了,期间他们没有联系过一次,他们都在克制着自己,隐忍地保护着对方。

    大年初三的时候,丁昀飞就出工去了,傍晚回到村子时,远远地看到卫峣的父亲卫向军正迎面走来,丁昀飞犹豫了一下,本来想换另一条路避开,又没有躲开,硬着头皮往前走着,走到卫向军的跟前时,紧张地跟卫向军了一声招呼:“卫伯伯。”

    卫向军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从他旁边走过去了。

    丁昀飞松了一口气,也往前走去了。

    然后过完年,春播又开始了,村民们又忙碌了起来,田埂上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丁昀飞也和陈素芬一起去地里播种,丁晓英和林一坡已经开学了,都不在家,家里的地只能由丁昀飞和陈素芬俩人一起种。丁昀飞时常在想,还好他没有出去工,要不家里这么多田地光靠陈素芬一个人可怎么种。

    这几年,陈素芬苍老了很多,还不到六十岁,头发却已经全白了,看着非常心酸。

    丁昀飞想着,等过两年,日子好过一点了,就不种那么多地了,让陈素芬多在家享几年清福。

    春种结束后,地里的活儿就不怎么多了,丁昀飞也有更多的精力放在他的葡萄园上,每天都去葡萄园里转转,检查葡萄的生长情况。现在葡萄已经长成几年的老桩了,比较好管理,不像刚开始种下去时那么难管理,现在管理起来轻松多了,活儿也不是很多。

    不过丁昀飞每天都会去葡萄园里转转,浇个水,锄个草,再给葡萄抹抹芽,闲当发时间。

    这天,他从葡萄园里回来,看到他们家院门口停着一辆挺新的轿车,他纳闷地走进院子,只见方宇铎手里提着一提礼品,正站在他们家院子里望着他们家新楼房看,看到他回来了,方宇铎笑了笑:“你们家盖新楼房了?我还以为走错门了呢。”

    “去年年底刚建好的。”丁昀飞微微笑了一下,停放好车子后,邀请方宇铎进屋休息。

    方宇铎提着东西跟他进了屋,放下东西后就参观起丁昀飞的楼房来,参观完,道:“真不错。”

    丁昀飞笑笑,:“今晚可以在我们家住下,不用再跑县城找宾馆住了。”

    “行。”方宇铎也不客气,点头。

    晚上吃完饭,丁昀飞把空余的一间房间收拾了一下,方宇铎就住下了。

    第二天,丁昀飞又像往年一样陪着方宇铎去看方盛平和丁树了。这几年,每次去的心境都不一样,也越来越体会到当年原主的叔望眼欲穿地等着一个人是什么心情了。等待很苦,却也是甘之若饴。

    祭扫完,方宇铎这回没有急着回城,又在丁昀飞家多住了几天,方宇铎还开玩笑:“你们这空气真好,都不舍得走了。”

    “那就多住几天再回去。”丁昀飞热情好客地。

    “行,那就多住几天,住在这还挺舒服。”方宇铎还真不客气,又多住了两天才返城。

    离开之前,方宇铎看着丁昀飞,问道:“昀飞,想不想跟我回城,去我们那边发展?”

    丁昀飞谢绝道:“谢谢,不去了,我在这里挺好的。”

    方宇铎有些遗憾,道:“行,什么时候想去了跟我,也欢迎你随时去找我。”

    “好。”丁昀飞颔首。

    俩人又了几句话之后,方宇铎就坐上车子开车走了。

    方宇铎一走,丁昀飞的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起来,学生们的暑假也到来了。丁晓英和林一坡都放假回来了,两个孩子一回来,家里就热闹了很多。

    暑假一到,意味着也该开始拔花生收玉米了,有两个孩子在家帮忙干农活,花生玉米很快就收完了。

    这天,丁昀飞在家里晒花生玉米,中午喝完粥,他没什么事做,又不想睡午觉,就离开了家,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

    村口非常安静,只有婵虫在榕树上鸣叫着。

    丁昀飞站在树荫底下,静静地望着榕树,不知望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阿飞。”

    丁昀飞的身子狠狠地震了一下,缓缓转身回头,只见卫峣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目光深情地望着他。

    丁昀飞的眼泪夺眶而出,望着卫峣,道:“回来了,还走吗?”

    卫峣道:“不走了,从今往后,你在哪,我在哪。”

    卫峣完走上前,抬手擦拭了一下丁昀飞的眼角,偏头吻了下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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