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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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潺在上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虞知颐的消息就没停过。

    【虞:哥哥,你什么时候下课呀●)o(●】

    【虞:我好饿,你给我做饭吧,家里好无聊。】

    【虞:哥哥,手好痛,你什么时候过来给我涂药:D】

    虞知颐下午没课,上完上午的课他就回自己的公寓,然后一下午都在用消息摧残孟潺。

    文字不足以表达虞知颐的心情,他附加了一堆的猫猫表情包,看着那些委委屈屈卖萌的猫咪表情包,孟潺心觉好笑。

    【M:等会有事,晚点来。】

    【虞:猫咪委屈JPG。】

    隔着屏幕孟潺都能感觉到他的不开心。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关了手机。

    下完课,孟潺没回寝室,他去了自己家的公司一趟,这段时间只要没课的时间,他都会去自己的公司熟悉项目,算是实习。

    原主的公司是家族企业,叫百盛集团,在市场上有一定的地位,主房地产开发,当初孟潺选专业也是原主父母的要求。

    可能是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孟潺心怀愧疚,便选了金融专业。孟潺到了公司,项目负责人李经理面有难色,对着孟潺欲言又止。

    “怎么了。”孟潺放下了项目评估书,“有什么事吗?”

    李经理是个年方四十的中年男人,闻言,犹犹豫豫地开口“是这样的,孟总,就是……和常晶公司合作的一个奢侈品酒店建设的项目,出了点问题。”

    常晶公司是路黎一家的公司,和百盛集团一直有合作,奢侈品酒店是百盛集团参与投资的一个项目,主负责人是常晶公司。

    “什么问题?”

    李经理:“那块地好像有好几个债务纠纷,一直在官司来者,还死了人,这块地风险极高,这事之前被常晶公司那边的人压着,现在……”

    李经理这么犹豫是有原因的,孟潺是集团的太子爷,一直和常晶那边的公子关系很好,经常让自己老爹去投资常晶,他爹又极其宠溺儿子,可以常晶的雄起一大半都是孟潺的功劳。

    公司的人都知道太子爷和常晶那边的关系很好,李经理害怕孟潺太重情,对这事视若无睹,一整天都在这忐忑不安。

    孟潺背靠着桌子,长腿随意地交叠着,垂着眼皮,冷淡地“去查这个事情的真伪,如若属实,考虑一下撤资。”

    李经理眉眼一喜,心想幸好太子爷还有理智,这个项目原本利润就极低,因为一直合作,加上孟潺和常晶公子的关系,李经理不好折了他们的关系,便给了投资。

    现在看来,孟总好像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李经理在公司干了也挺久,曾经亲眼见证过孟潺有多崇拜路黎,经常动用自己的关系给路黎公司谋好处。李经理可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路黎只是在利用孟潺。

    奈何孟潺毫无所觉,李经理只是一个工人,哪敢去掺和太子爷的事。

    李经理看了一眼孟潺,他穿着一身修身款长深蓝色大衣,一手拿着策划书,眉眼冷硬,极具压迫感,已经有了一点掌权者的气质。

    不得不,李经理还是更欣赏现在的孟潺。

    孟潺处理完了公司的事,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将近六点了,虞知颐的消息轰炸个不停。

    可能是手受伤的关系,虞知颐格外缠着孟潺,还时不时的用这个借口让孟潺照顾他。

    孟潺能什么,虞知颐的伤势的确也有自己的原因,照顾一下,也是无可厚非的。

    他开着车出了公司,经过超市的时候,猜想着虞知颐可能还没吃饭,便去超市随便买了点菜。路过零食区的时候,看到上面有各种糖果,联想到上次虞知颐爱吃蛋糕,推算出他大概是爱吃甜的,便随手拿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和水果味的棉花糖。

    等结账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怎么突然开始在意虞知颐的喜好了?

    孟潺老神在在地想。

    不过没想多久,因为那位祖宗又在催了。孟潺啧了一声,加快了速度。

    虞知颐的家是密码锁,密码是0506,孟潺问过他为什么取这个数字,虞知颐只是笑笑不话。

    孟潺没什么好奇心,也就没问。

    他刚开门,一个人影嗖的一下抱住了他,孟潺被他抱的往后退了一步。

    “哥哥,你来的好晚。”虞知颐委委屈屈的嗓音传来。

    孟潺用空着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开,别黏了。”

    虞知颐高挺的鼻尖在他脖颈间拱来拱去,毛茸茸的头发搔在孟潺的颈间,动物似的。

    “哥哥,我好想你。”

    孟潺见语言劝告没用,直接上手把人往后一拽,虞知颐不情不愿地被拉开,嘴唇一抿,眼神幽幽怨怨。

    孟潺间歇性眼瞎,看不见他的撒娇,“什么想不想的,才分开多久。”

    “可我就是很想你。”虞知颐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哥哥难道不想我吗?”

    “不想。”

    孟潺把买的东西拿了出来。

    虞知颐将脑袋顶在孟潺的后背,不开心地“你怎么一点都没有身为我男朋友的自觉,这时候你不应该很想我吗?”

    孟潺忽视后背的压力,依旧冷酷无情“因为我不是你男朋友。”

    “骗人。”虞知颐用没受伤的手在他后背画圈圈,“你不喜欢我?”

    “不喜欢你这样的。”孟潺故意逗他,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虞知颐的脸色一暗,沉声质问他“那你喜欢样的?”

    “不理我的。”他回答的很干脆。

    虞知颐:“……”

    他才意识到孟潺在逗他,他气的牙痒,在孟潺肩膀泄愤地咬了一口。

    孟潺拧了一下眉,转过身,掐住虞知颐的下巴,语调懒而冷“虞知颐,你越来越大胆了。”

    这段时间经常对他动手动脚的,孟潺觉得虞知颐可能是个得寸进尺的主儿,给了点甜头就要上天。

    虞知颐很坦然,“谁叫你骗我。”

    孟潺嗤了一声,懒得理他自以为是的脑回路,“行了,我去做饭。”

    他把糖拿了出来,“自己吃去,别烦我。”

    虞知颐眼神一亮,像个孩子,“哥哥给我买的吗?”

    “嗯。”

    “谢谢哥哥。”虞知颐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哥哥果然是最宠我的。”

    真好哄。

    孟潺唇角微勾,自顾自去做饭了。

    现在已经挺晚了,孟潺没做多少,只做了一个椒盐排骨,番茄牛腩汤,醋溜土豆丝,柠檬虾,都是少辣的。

    他从就开始自己做饭了,自外婆死后,他就一个人照顾自己,做饭这种事根本就是事一桩。

    他在做饭的时候,虞知颐就在一边看着。

    孟潺脱了大衣,里面只穿一件黑色薄款毛衣,包裹住了鼓囊囊的胸肌,袖子挽起,手臂肌肉线条明显,修长的手指流畅地切碎食物,动作漫不经心而游刃有余。

    虞知颐嘴里咬着大白兔奶糖,眼睛看的有些怔了,有一瞬间,他很希望时间停止此刻,不要继续走向痛苦而冗长的岁月长河里。

    虞知颐是左撇子,即使伤了右手,也不阻碍吃饭。他的食欲一直很差,但是对于孟潺做的饭,胃口大开,即使是吃撑了也继续吃,那劲头搞的孟潺以为他饿了八百年。

    晚上的时候,孟潺想走,虞知颐缠着他不让他走,继续用着手疼的借口,又加了一个“哥哥不陪我睡,我会睡不着“的借口。

    当他用着一张极其秀气的脸蛋求他别走的时候,虽然孟潺知道他是故意用了那些借口,但拒绝的话一如既往地堵在了喉咙里。

    没办法,虞知颐实在太好看了。眉眼秾丽,微长的头发柔顺的贴在脖颈间,双眼皮很深,狭长而宽,一双眼睛总是湿漉漉的,给人一种多情又委屈的错觉,眼尾天生带着点淡红,桃花似的晕在上面,睫毛鸦黑。

    欺雪一样的白,红唇黑发,惊人地漂亮。

    他不止一次在想,这子为什么会长成这幅模样,一个男人,偏偏生了一张让他完全拒绝不了的容貌。

    孟潺并不觉得这是多可耻的,人都是视觉动物,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抱有几分欣赏和宽容的态度。

    反正两人又不是没睡过,孟潺也不想回寝室睡,路黎阴阳怪气的丑脸实在太晦气,卫蓝搬出去住,白子言经常不回学校睡,有时候寝室就他们两个人,实在是膈应。

    在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孟潺是真不想回寝室,还不如和虞知颐睡一起,除了对方粘人了一点,也没其他的毛病。

    因此,孟潺没拒绝。

    三更,寂静的夜。

    虞知颐一如往常做着噩梦。

    梦里的他很期待着自己的生日,他已经很久没过生日了,他出生那天母亲难产而死,父亲他的出生是错误的,是个灾难,他的生日没有过的必要。

    所以他不过生日。

    但是那天他的姐姐一定要给他过生日,那时候虞知颐才八岁,孩子心性让他依旧期待着生日。

    虞知颐的姐姐比他大了十三岁,叫虞知寐,是娱乐圈的新顶流。

    之后呢。

    他梦见虞知寐刚结束完一个红毯,还没来得及换礼服,便匆匆忙忙地开车去买蛋糕。

    结果因为疲劳驾驶,出了车祸。

    虞知颐的梦境开始扭曲,他看见虞知寐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地上,尸体仿佛会移动,她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虞知颐走来。

    “知颐,你为什么还活着?”空灵的女声尖刀一般扎进他的耳朵里。

    “知颐啊,姐姐是因为你而死的啊,如果不是为了给你过生日,姐姐怎么会死?”虞知寐血肉恐怖的脸逼近了虞知颐,身后的血像是她走过的红毯。

    “知颐啊,姐姐才二十一岁啊,姐姐不想死,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为什么会拼命赚钱,我又怎么可能疲劳驾驶出了车祸……”

    虞知寐的语调犹如恶鬼。

    虞知颐想逃,却动不了。

    “知颐,妈妈也是因为你而死,姐姐也是为了你而死,你为什么还活着?”

    女声陡然疯狂,“你怎么敢一个人活着! 你为什么还没死! ”

    虞知颐的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来,额头都是冷汗。

    梦还没结束。

    父亲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狰狞的五官展现在虞知颐面前,语气凶狠“都是你这个灾祸,害死了你妈,现在又害死了你的姐姐,你就是个灾难! !”

    不,我不是。

    我不是灾难。

    虞知颐想辩解,可全身上下僵硬无比,动作被定格,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巴掌与拳头砸再自己身上。

    虞知颐痛苦,眼泪越流越多。

    父亲把他丢进了黑幽的房间里,虞知颐仿佛又听见了父亲让他去死的声音。

    “知颐,为什么还愉悦地活着?”虞知寐的声音空荡荡,血淋淋的脸显现在他眼前,语气轻轻的,哄骗一样。

    “知颐,你是不能拥有爱人的。你应该是死亡的,你不能活着。”

    “你是灾难,只能早早死去。”

    虞知颐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眼睛呆滞无神,空荡荡的一片,眼泪从框里不住地流下来,在惨白的脸上滑过一道水痕,将被子滴湿了一片。

    他迟缓地下了床,没有惊动孟潺。

    虞知颐动作极其滞慢,他开房门,经过客厅,从始至终,眼睛都是空幽幽的,漆黑而空洞,眼泪一直在掉,神情是一种无意识的悲苦。

    理智已经消弭,他的大脑里已经完全没有属于人的情绪,只有死气。

    浓重而绝望的死气。

    深重而密密麻麻的自我厌弃感,猛兽一般吞噬了他,虞知颐的骨肉被自我恶心感侵蚀,白骨泛着蛆,呼吸像是裹着刀。

    他很难受。

    好痛苦。

    好痛苦。

    呼吸好难受。

    空洞的视线里有一个人影,是虞知寐。

    她站在阳台外,依旧是血肉模糊的样子,可能是在笑,语气很轻松,像哄着弟弟的姐姐。

    她的嗓音像是按了重复按钮似的,在虞知颐的耳边循环。

    “知颐 ,你怎么可以去爱别人呢 ,你是害死人的灾祸啊。”

    “你不应该活着的。”

    “姐姐是因为你而死,母亲也是因你而死,父亲也想让你死,你怎么好意思自己活着呢?”

    “没人想你活着的,过来姐姐这里。”

    作者有话要: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