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他是魔修又何妨(十二)

A+A-

    司行简将崽崽抱下来,眼含笑意夸了几句,又问道:“你母亲?”

    魔族亲情缘薄,司安宸与母亲相处也不多,且在紧要关头,他母亲带着两大护法和别的亲信就逃了,只给他身边留下两个他的“亲信”。

    但他觉得在师父面前不能表现出不孝的样子,面上瞬间就带了失落和担心,“我与母亲走散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且我还呢,族内这些事情,我又管不了。”

    若是忙这些杂事,哪有时间同师父一起修炼呢?

    他其实不是很在乎魔族的基业,只是潜意识让他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若是留在修仙界,他怕是会给师父添麻烦。

    而且他怕师父若是要新建一个宗门,他是魔修,也无法传承下去,师父怕不是要收别的弟子?万一再来一个灵修,肯定会和师父更加亲近,那时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那可不行!

    而司行简想的却是如今崽崽是魔修,他母亲亦是魔修,且他还是又被母亲养大的,自然会亲近些。

    崽崽虽装作不知情,实际上却是清楚自己这具身体是他亲生父亲。

    司行简亦是知道,同样装作夺舍后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且还要装作不知崽崽已知情。

    若是遇见崽崽的母亲,这一切不是要破了?

    麻烦,而且还有些尴尬。

    不如趁他母亲没回来,先把崽崽拐跑吧?

    那混沌太虚石里装有充足的魔气,足够崽崽修炼了。

    石头……

    差点忘了那条腾蛇还在里面。

    这块石头本就属于司安宸,且只有他一人能用,在别人那里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司行简将神识探入,不仅毫无阻碍,甚至还觉察出一丝欢迎之意来。一方面是他的神识强,但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崽崽对他一点儿也不设防。

    不记得前情往事的司安宸,并不知道师父对他有着天然的压制,而他永远不能,更不愿违抗师父。

    之前他不断告诫自己要心存警惕,可还是很快就放下心防。那时他隐隐察觉自己这么信任依赖一个不明来历的人,有些怪异。可是他不仅控制不住自己,甚至还觉得这样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如今发现师父是真的对他好的,司安宸便一点儿抗拒之心也没有了。

    于是司行简便在混沌太虚石中看到了之前未看到的景象。

    之前他为了避免那腾蛇存了不好的心思,暗中伤害崽崽,用了一道神识束住了腾蛇。那时候他也探查过这里面,只是那时这石头似乎就是一个葫芦形的容器,那些魔气在葫芦内部几乎凝成了液体,像是一个墨池,仍有魔气逸散其中,就像是墨池上还飘散着黑色的雾气。

    腾蛇被束着翅膀,无法飞在空中,只能沉入池子底部。若是神识强大如司行简,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可以想见这里的魔气有多浓郁。

    而现在,这里面却大变了。

    这里像是秘境一样,没了魔气缭绕,倒是有了一个真正的魔气池子,从露出的一截子内壁可以看出这池子是白玉做的,池子边也铺了玉石,那腾蛇正我在池边养伤。

    不远处还有一块草地,种的不是别的,正是蘼芜草,或许是因为吸收了魔气的缘故,叶子是墨绿色的,但香味还是未变。

    那迷雾草一直延伸到一处洞府前,司行简的神识未进去就猜到了里面会是什么场景。

    但真正看到确实如他所想时,司行简还是微微皱了眉头。

    这里与司行简原来的洞府极为相似,却并不完全一样。

    他被师尊领回去的前十年,并没有自己的主峰,而是随着师父住。而且在未经那场修仙界的大变故之前,也甚少在洞府里住。

    但修仙者神识强大,司行简略一思索,便想起了这是他收了徒,他的实力也够做一峰之主了,便被赐了蘼芜峰。如今这洞府的一切摆设,正是他那徒弟一步步装扮的模样。

    但司行简清楚地知道,这里只是复刻的,并非他原来洞府中用过的东西。

    而后他独自在蘼芜峰上呆着那百年,有些摆件物事,他移动过位置。

    为了求证,司行简的神识又去储物阁查看,那里面并没有他继承的原本属于师尊的那些“遗产”,而且凤凰翎子还尽数放在那里。甚至还有一把寒夜放置在刀架上,但却是死物,既无灵识,也无那些煞气。

    司行简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他们已经到了司安宸原来住的洞府,可是这里已经被别的魔修住过了。

    司安宸看着那些魔修把里面的物件往外搬,本来是领着师父来看看,问问师父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可现在他却更加嫌弃了。

    “不必清扫了。”司安宸皱着眉吩咐道。又转向司行简,“师父,这里不好,再另寻一处新的,给师父做洞府吧。”

    司行简摇头,“不必。”

    然后他一挥袖,里面的魔修就被扫了出来,随之里面的东西也直接化成了齑粉,司行简又用了一个清洁术,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洞府。

    在满是魔气的地方用灵力,比往常耗费得更多些,但司行简并不在意。

    司安宸眨了眨眼睛,刚想问师父还缺些什么,就见那洞府里忽然就摆满了东西,样样件件都是宝物精品。司安宸在心底赞道:不愧是师父,眼光也太好了,每一样他都喜欢,摆的位置也恰到好处。

    就是这山洞有点破,又因为魔气看起来昏昏沉沉,似乎有点违和。

    他竟是一点也没有生疑,问一句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但司行简却没有瞒着他,毕竟这些本属于他所有。

    “这些原是在你这玉葫芦里放着的东西。”

    “啊?”司安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禁摸着玉葫芦惊喜地问道:“师父能知道其中的关窍吗?莫非师父才是这玉葫芦的主人吗?”

    着便要把玉葫芦摘下来递给司行简,却被司行简止住了,“不是。”

    司安宸愣了一下,知道师父回答的是他并非这玉葫芦的主人,又皱了眉,十分嫌弃道:“那这些东西岂不是也被原主人用过?”

    听到他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司行简也愣住了,停了一瞬才摇头,“并无。”又补充道:“这些应当都是你放进去的。”

    “我?”

    司行简却未解答,只笑着道:“你日后会想起来的。”

    司安宸身体忍不住颤了一下,倒像是被什么盯上了,怎么忽然有点害怕?

    他不知道师父的是何意,也不太在意这玉葫芦究竟又何玄机,现在他只想看看新的洞府是怎样的。

    他一面走,一面叹,这才是能配得上他师父的处所啊。但是他守礼地没有乱摸,直到他看到了那把有些眼熟的刀,只是上面却无令他熟悉又畏惧的气息。

    他初见寒夜时,那把斩杀过数不胜数魔修的刀,令生来就对危险感知敏锐的他止不住畏惧。后来知道师父不会伤他,就自己压制了这份惧意,也渐渐觉出一丝熟悉来。只是因为上面煞气浓郁,他如今还很弱,即使刀插在鞘中,他也不敢摸一下。

    可现在,面前的这把刀,似乎只是徒有其形。

    但他却第一次看清了刀鞘上的花纹,和凝霜鞘上的纹路几乎完全一致!

    凝霜,是他自己画好的,请人炼制的。因为他年纪还,用不了大的灵气,只先造了一把匕首。

    “师,师父……”

    司行简也走过去,“这不是我用的那把刀。”然后取出了寒夜。

    到了一定的境界,便可以把本命法宝化到自己神识内,但司行简却没有这么做,寒夜也并非他的本命法宝,只是一把他用习惯的刀而已。

    他向来只靠自己,那些外物只是辅助,却并不依赖。有了寒夜,他省事许多,但若是没了,他换一把普通的刀,也没有太大影响,顶多一时不顺手罢了。

    也所幸没有,不然现在寒夜有了灵识,若在他神识内,倒有些怪异了。

    他一向只把寒夜放入乾坤袋内。

    司安宸看着这把一模一样的刀,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的好奇压住了恐惧,伸出手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他在心里给自己气,有师父在,这把刀不会伤他的。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似乎从这把刀上感知到了一丝亲昵和……控诉?

    寒夜是十分委屈的,用它的人不让它杀魔,造出它的人不认识它还嫌弃它,如今还又造了一把赝品!

    枉它每逢过年,都想着这两人,想要团圆,它满刀的情谊终究是错付了!

    司安宸感觉到手下的刀似乎在微微颤抖,“师父,它,它……”

    “嗯?”

    司安宸决定先问一个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师父,它是何人炼制的?”

    司行简看着崽崽,淡淡道:“我的徒弟。”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却让司安宸垮起了脸。

    师父的徒弟,肯定不是他。

    师父那些东西是他放的,他也完全没有这段记忆,而且那些东西也不是他能找到的。

    难怪师父一见他就要收他为徒,难怪师父这么护着他,难怪师父不介意他是魔修……

    他竟然是个替代品!

    司安宸一时间悲从心来,和寒夜有了相似的心情,他因抽噎抖动的身体也和寒夜的颤动达到了一样的频率。他竟然读懂了寒夜的心声,这下更难过了。

    “呜呜呜呜,好歹你才是正品啊!”

    司行简:“……?”

    他以为自己已经暗示得足够明显了,就算崽崽因为限制记不起之前的事,也能猜到他们前世便有关系吧?

    这又是什么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