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病情的恶化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甚至于普通的止痛药都逐渐失去了效果，换成了特质材料制成的止痛药。

    这种药一用就会上瘾，医生能开这种药，意味着已经到了绝境，不需要去考虑之后如何戒瘾。

    原本定好的所有计划全部取消，墨黎守在白城床前，拿温热的毛巾擦他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

    白城是真的疼，一开始只是腹部，后来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揉碎似的，从肌肉，到骨头，到每根神经都在疼。

    如果没有药，他甚至根本连睡着都做不到。

    这时候电话亮了，墨黎立刻接起来出去接听。

    为了不扰白城休息，墨黎的手机全部都调成了静音模式，连震动都不开。

    “哥。”电话那头墨明的声音有些沮丧，低低的道：“我给白哥带了礼物，有贝壳，有花，还有好多好多纪念品，要不要给白哥？”

    话音落下电话那边就传来一道女声，听着很不高兴的道：“我都了几遍了不能给，你把这些东西给一个患了绝症的人？你这不是明着让他绝望吗？”

    能看到美好的东西，又不能亲眼去看，这得多难受。

    “你给我吧，我问问他。”墨黎没兴致和别人多什么，也不听墨明辩驳了什么，简单了一句就挂掉电话，回来继续照顾白城。

    不想刚刚睡着的白城这时候竟然醒了，他的脸颊凹陷，眼睛看着窗外的夜景，嘴边还带着笑，完全看不到前几个时被疼痛折磨的痛苦模样。

    “我想吃蛋糕。”见墨黎过来，他笑眯眯的道，余光见到自己瘦可见骨的手指时愣了愣，又不动声色的藏进了被子里。

    “不行的。”墨黎继续拿起毛巾，踩着白城额头的汗道，声音冷静的过分：“你不能吃东西。”

    “我只是尝一尝味道。”白城拽住了墨黎的袖子，声音有些撒娇似的道：“就只是尝一尝，不咽下去。”

    墨黎沉默了，对上白城渴望的眼神，终于还是拿出电话来找了厨师去做。

    这时候已经是凌三点多了，可怜厨师还得任劳任怨的爬起来，去做什么蛋糕。

    “不睡一会儿吗？”墨黎坐过来，注射了药的白城看上去有些困倦，平时都会趁着不疼的这个时候睡一会儿的。

    “突然特别想吃甜的，就不睡了。”白城又拽了拽墨黎，让他坐在床上来，然后亲昵的靠近他的怀里，哈欠道：“你，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呢？”

    “那就别走。”墨黎轻轻的环住他，手指轻轻刮着白城眼底的暗青，半晌后埋首在白城颈窝，不愿意出声。

    白城没有回答。

    等了快一个时，蛋糕还是没有送上门，眼看着白城的脸色逐渐苍白，身子也开始蜷缩，墨黎不耐烦的去催，厨师那边竟然才刚刚做好，还要送过来。

    墨黎隐忍着要杀人的情绪，轻拍着白城的后背声哄他，但白城身上的药效还是过去了，整个人又开始剧烈的疼，他紧紧抓着能抓到的任何东西，疼的又松手，又抓，嘴里如果不咬着什么就会不受控制的嘶哑的吼叫。

    床单都能被撕扯开，只有手在碰到墨黎的时候白城才会本能的放松力道，然后去抓别的东西。

    渐渐他就没了挣扎的力气，疼的叫不出来，连动都做不到，只有眼泪在不停的往外冒。

    蛋糕终于被送过来了，可惜这时候的白城早就没了吃的想法。

    墨黎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城疼，只能防着白城不要伤害自己，无能又无助。

    药剂注射是有时间限制的，一天最多最多只能用两针，用多了就和毒药无异。

    即使这样，药效也在逐渐衰退。

    白城一整天除了短暂的用了药后可以休息，其他时间都在疼。

    等他舒服一些时蛋糕已经不能吃了。

    这时候墨黎极其痛恨自己为什么不会做，要是他自己能做吃的，就不会连白城这点的愿望都满足不了！

    于是趁着白城睡觉的时候，墨黎走进了厨房，对着网上的攻略开始学做饭。

    可他是个洗个锅都能把锅砸了的人，不知道失败了多少遍，在狼藉的厨房勉强做出想要吃的甜点时，尝了一口却发现竟然是苦的。

    情绪瞬间爆发，他用力摔碎了盛着甜点的盘子，用力砸着已经被摔碎的盘子，哪怕砸出了血也依旧不能克制停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到手机亮了起来，接听后知道墨明把带来的特产全部快递到了他的家门口。

    手背上斑驳着血痕，他站起身用凉水把血迹冲洗干净，又简单包扎起来，深吸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继续开始学习做饭。

    白城又瘦了。

    不过也终于吃到了墨黎做的甜点，他有些惊讶味道竟然还不错，冲着墨黎开玩笑道：“看来人都是逼出来的，没我做饭你竟然都有了这种好手艺。”

    墨黎眼底黯了暗，神情一直都很冷静的伸出手放在白城嘴边，看着他把吃进去的蛋糕吐出来，才拿起纸巾擦擦他的嘴。

    “你想吃什么，我都会做。”他低声道，声音温和的像是在哄孩子。

    “真的？”白城咳嗽了一声，想了想高兴道：“那就劳驾你老人家了，我今天想吃酸的，明天来个咸的，后天要苦的。”

    墨黎点点头，正要起身去做酸的，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转过身道：“墨明出去旅游，带了些玩意回来，你要不要看？”

    “好啊，这子虽然在上学吧，但也太抠门了，都没送过我什么礼物。”白城抱着被子，看着有些困倦，“要是给我个机会，我也想体验一下大学生活，再谈个女朋友。”

    “等你身体好点，我亲自送你去，但女朋友想都别想。”墨黎出去把墨明寄来的礼物放在白城面前，看着白城惊喜的拿出一串贝壳来看，终于放下心来去厨房做吃的。

    而白城在他离开视线后嘴边的笑意就淡了，最后彻底消失。

    他紧紧捏着手里那些漂亮的物件，咬着唇无声的掉眼泪。

    这里有贝壳，有套娃，还有一罐沙子，他能想象海风的味道，想象E国厚重的雪景，却都仅限于想象。

    他还能坚持多久？

    ……他不想死。

    为悦己者容，白城想在活着的时候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墨黎，起码清醒的时候他不想哭。

    时间变的越来越漫长，也很短暂，在某天，白城终于察觉到自己可能真的不行了。

    墨黎连夜把他送进医院，这天，白城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你你当初怎么就看上我了呢？”白城听着周边仪器的声音作响，不解的嘟囔道：“我没文化，性格也不好，长相虽然不错吧，但比我帅的人多了去了，我哪配的上你。”

    墨黎这会儿已经无法克制情绪了，他只能攥着白城过的手，压抑着情绪，低哑道：“不知道，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是你了。”

    “一见钟情？这个不错。”白城笑了：

    “这世上所有人都一见钟情不存在，都是见色起意，但在你这，我信了。”

    ……

    墨黎睁开眼，看着乌黑的天花板，一摸脸上满脸都是泪痕。

    梦？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的从床上滚下去，开衣柜看到那件H市六中的校服，再三确定自己已经重生了，他紧紧抱着校服，无声的蹲下去哽咽起来。

    闹铃的声音响起，他站起身来按下闹铃，简单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去学校。

    班上没了许贾，同学之间话的态度明显放松了不少，甚至于吴施大吼安静都没人理会他。

    只是在墨黎进来的一瞬间，班上立刻就安静了，所有人都用一种好奇，且带着试探的视线量着他。

    能处理掉他们H市的许家，这得多大能量啊，要是好关系，不定以后的吃穿都不愁了。

    可惜墨黎根本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他面无表情的坐在座位上，对所有过来搭话的人都报以无视的态度。

    他今天心情不好，连伪装都懒得去做了。

    直到白城进来，墨黎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愉悦起来，十分活跃的站起来招招手道：“坐我旁边吧！”

    白城看着有些困，心不在焉的，听到这声时愣了下，接着也笑了，大步过来把书包放在桌上道：“你来的挺早？”

    “是你来迟了。”墨黎拿出自己做好的早饭，烹饪的蛋糕香气扑鼻，看着就好吃，“吃早饭，不然对身体不好。”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白城皱眉，觉得墨黎哪都好，就是总爱逼着他吃东西。

    “不吃就浪费了。”墨黎耷拉下脑袋，沮丧道：“我做了好久。”

    见状白城一阵无奈，拿起一个蛋糕塞进嘴里，好吃的味蕾都要唱歌，差点给哭出来，忍不住又拿了两个道：“你将来的对象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遇上你。”

    墨黎趴在桌上，笑的眉眼弯弯：

    “可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