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河岸死漂(14)
翌日清。
凌子萩是顶着一对黑眼圈从厢房中出来的。
此刻白彦已经从林州赶了回来,正在给司炎修禀报吴一澍的事情。
“都查到了?”司炎修斟起一杯热茶放于桌上,示意白彦坐下。
毕竟一日一夜没休息,白彦的面色有些疲惫,他颔首就座,道:“回大人的话,林州确实有个叫吴一澍的,而且和吴萸的一样,目前在学木工活。”
“那人呢?怎么没带回来?”
“来也巧。”白彦叹口气,端起杯盏,继续道:“吴一澍的师傅刚好在桂县接了个木工活,所以他跟着师傅去了桂县,根据周边的人反应,吴一澍也就这几日方可回林州,属下留下一名捕快等他,属下想过不了三日他便可前来。”
“那好,一路奔波辛苦了。”司炎修颔首,给白彦斟满清茶。
“和大人的比,白彦不算什么。”
“你回去休息休息,之后劳烦盯着吴萸,不管他是不是这个案子的凶手,我们都要速战速决,不能出岔子。”司炎修把之后的事情安排给白彦。
“是!”白彦起身抱拳离开。
“昨晚没睡好?”待屋内安静,司炎修把桌上温热的一碗白粥推到凌子萩面前,道。
“嗯!”凌子萩点头,拿起调羹一边慢条斯理吃着,一边散漫地回应,昨晚她睡里屋,司炎修睡外面,虽然她自觉在床上「烙饼」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但是他能一语道破,她一点儿都不惊讶。
“我想去衙门西屋再看看。”她把最后一口粥塞进嘴里,哝哝开口。
司炎修挑眉,等着她后面的解释。
“这萤镰在每一个尸袋都出现,凶手一定想表达什么,尸体上一定有什么共同之处,所以我想去衙门在看看。”
“好,我陪你去。”司炎修把凌子萩面前的碗放进托盘中,准备起身。
“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以吗?”凌子萩没有随着司炎修站起,而是抬眼望着他,眸光中带着几分的期盼。
“什么?”
“您把我送到衙门之后,我想屏退左右,一个人在西屋待一会。”
司炎修没料到凌子萩会这样的要求,面色微怔,要知道一个女子和三个尸体呆在一间黑漆漆的屋里是需要多大的勇气,而且俩人在林州水庙地窖的时候,他依旧记得她望着那些孩童尸首时候眼中露出的恐惧和无措。
“司大人,司大人在吗?”
就在司炎修面色凝重,沉默不语之际,外面响起一道男子试探的询问声。
“何人?”他冷冷盯着门扉问。
“司大人,的是陈城县县衙的差役,我们一大早在搜查碧水村的时候,无意间在碧水湖畔不远处的一处土坑里发现一颗腐烂的人头,朱大人拿不定主意,想让您去看看。”
听到有新的发现,凌子萩和司炎修心情都有些激动。
“大人,您快去吧,这里本就是县,衙门离驿站不远我自己走过去就可以。”
凌子萩知道这个头颅很关键,很有可能是西屋女尸的,也是最后拍板孔珠珠尸体的关键性证据,没有司炎修,就朱县令那狗官又不知道会如何玩忽职守。
“路上心,西屋待不住就别逞强,我会尽快回来。”司炎修点点头,交代一句,转身离开。
凌子萩到衙门的时候周围的集市才刚刚开始营生。
她顺手买了一颗烤红薯,去西屋的这一路吃得差不多,拍拍手上的红薯皮,一鼓作气地推开西屋的门。
随着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凌子萩面不改色往嘴里扔了一颗姜片,顺势把丝帕戴在口鼻处,朝里面走去。
都停死人的地方阴气较重,凌子萩之前觉得是子虚乌有,如今她一个人只身进入这里,尽管出门的时候已经穿上了一件略厚的红梅细袄,还顺势盖了件狐皮斗篷,可是这里的冷就像是从脚底板往骨子里透的冷,不是一两件衣衫能够应付的。
她望着勉强从窗扉处透进来的几缕阳光,叹口气,从怀中掏出火折子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柄烛台点燃后慢慢靠近不远处三具盖着白布单的尸体。
她没有马上掀开麻布,而是径直走到对面案几前,拿起上面的验尸报告仔细看了起来。
在确定她的记忆和上面的内容没有任何差池后,眸光终于转到角落处放着的一个透明的琉璃盏上。
瞬间她心中一慌,那里面密密麻麻全部的都是萤镰,大大算下来足足有好几百只,尽管它们都已经死了,可是这并不影响这些东西给凌子萩带来的心灵恐惧。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哪怕是她这样的心理医生也不可能完全克服所有的心理障碍。
虫子便是凌子萩从到大的噩梦。
她咬咬唇,上前几步蹲在地上目光死死盯着那些萤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吞咽下嘴里的唾液,手慢慢伸进琉璃盏中。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旁的,她刚碰到这些萤镰,便感觉一只只的触手就在她的指尖一点点剐蹭,攀爬。
她吓得收回手,同时掌中已经多了一只拇指大的萤镰。
凌子萩深深呼出一口气,待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过去之后,视线落在那萤镰上。
其实之前她为了克服心中的恐惧,曾经查过萤镰的资料以及萤镰对人类心里的影响,相比于蜘蛛等其他有毒类昆虫而言,萤镰其实是对人类的生命威胁并不高,但是它却是这几种常见昆虫中,对人类心理影响最大的。
至于原因,应该是萤镰一直联系着污垢和疾病,即使它并不会造成直接影响,也会让人们心生恶心和恐惧。
恶心、恐惧?
凌子萩想到这突然意识到她错过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连忙上前几步把木板上盖着三具尸体的麻布单子一一扯开。
瞬间三个死者的尸体就这样呈现在她的面前。
凌子萩上前,把手中的萤镰放在女尸的身上。
其实萤镰这东西很,可能一脚就能被消灭,可是它就像是臭水沟里的老鼠,总是摆脱不掉,甩不开,那么按照这样的心理角度分析,凶手是不是对死者也是这样的想法。
这三具尸体就像是这萤镰,让他恐惧、窒息,却又甩不开、扔不掉,不如一脚踩死,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