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荆州老妇(19)
规律的脚步声在黑暗的角落中响起。
凌子萩站在鱼碗身后,警惕地望着对面。
随着光影交界处,一双男士的鹿皮靴子慢慢出现在二人面前。
“站住!”鱼碗呵斥出声,“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那双男子的靴子随着她的话微微顿住。
不过很快,男子似乎并不在乎鱼碗的警告,在仅有三人的密室中,轻笑出声。
凌子萩听到这个声音蹙眉,她似乎觉得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直到男子的面容缓缓映衬在烛光下,凌子萩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秦淮酒门口帮她抢回荷包的男子吗?
只是此刻他似乎要比前几日还邋遢一些,整个人身上都是土,再加上头发披散着,若不是她知道他是个正常人,换成不认识的早都把他当疯子一般看待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凌子萩眯紧双眼,望着他,若在外面碰到她觉得是巧合,可是现在这里是博彩坊的密室,他出现在这里定然不简单。
男子扬眉望着一袭纱衣的俏丽女子,禁不住了个口哨,道:“之前就觉得娘子人长得不错,如今这一扮比荆州第一美人元蓁蓁还要貌美三分呢。”
“你莫要胡言乱语。”凌子萩望着对面男子轻佻的表现,还未来得及反驳,鱼碗就跟母鸡护犊子一般把身后的凌子萩搂住,冷冷呵斥道。
“噗..哈哈!”男子望着对面二人举动,似乎觉得很好笑,捧腹笑道:“怎么,你觉得我像是坏人?”
凌子萩抿唇,不语。
男子不知道笑了多久,终于面色一肃,道:“我若真是坏人,就一个贼根本难不倒我,我到现在都没动手,就明我们。”
“快,有人进了主子的房间,快抓住她们。”
男子的话刚到一半,外面传来阵阵喧嚣声。
凌子萩心中飘过阵阵慌乱,也顾不上对面这个轻佻的登徒子,拉着鱼碗准备原路返回。
“喂!”男子预料到凌子萩的动作,连忙喊住道:“他们在外面堵着,就等你们自投罗网,不要命了?”
凌子萩转头,望着男子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地靠着一口箱子,道:“那你怎么办?”
男子笑了笑,道:“娘子愿意信我?”
凌子萩翻了个白眼,道:“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虽然碗或许不过你,但是不代表你能从我身上讨到什么便宜,你觉得呢?”
她着,语气越压越低,眸子一闪,死死盯着男子的双瞳。
男子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和凌子萩琥珀色的眼睛对上,心中突然感觉到压抑,指尖也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
凌子萩冷笑,快速收回目光,学着男子轻佻地问道:“怎么怕了?”
男子深深瞅着凌子萩,面色有转身即逝的难以置信,不过很快他再次挂上一副嬉皮笑脸的神色道:“那..跟我走吧。”
凌子萩和鱼碗对望一眼,默契点点头,三人朝角落中的黑暗走去。
男子似乎对这里轻车熟路。
凌子萩二人随着他绕过一个个暗室的架几案,终于停在一处破旧的床榻前。
“这是要做什么?”鱼碗望着落满灰尘的床褥,忍不住询问。
凌子萩淡淡扫过被木板盖着的床下,蹲下身子指尖轻轻划过,道:“这里不会有密道吧?”
男子微微扬眉,似乎很惊讶凌子萩的聪慧,道:“看不出来,你观察还挺细微的。”
“这床在这个犄角旮旯里,定然是好多年了,看上面落着的灰尘至少有年些成无人使用、扫,但是这床下密封的床板却没有落灰,所以你要做什么可想而知。”凌子萩云淡风轻地解释。
男子勾唇,也不多话,开床板,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那么二位是先进去,还是在下。”
“当然是你了,谁知道前面你会不会搞鬼,我们走后面还有逃脱的机会。”
鱼碗对这种死皮赖脸有吊儿郎当的男子似乎没啥好感,她嘟着唇,冷冷断他的话。
男子也不介意,耸耸肩,撩起他本就看起来像是个乞丐衣衫般的破袖子,潇洒地甩过凌乱的头发,扔下一句:“跟紧了。”后,匍匐下身子朝床下爬去。
“子萩,我们不会也钻这个狗洞子吧?”鱼碗望着男子狼狈钻床底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个飘逸的罗衫,忍不住问凌子萩。
凌子萩笑笑,拍了下鱼碗的肩膀,把繁琐的裙摆个结,想也不想地跟了进去。
——
暖风轻轻吹拂着荆州西郊外的垂柳。
绵延起伏的山丘间,有三道身影慢慢从林中走出。
“子萩,我们这是哪里啊?”鱼碗拍着身上的尘土,回眸瞅了眼身后半人高的山洞,又望了望一望无际的旷野,忍不住问前面同样在整理衣衫的凌子萩。
凌子萩停下手中动作,抬眼扫过周遭,她对荆州不熟,定然是不知晓这是哪里的,眸光不自觉望着对面靠在树上一副闲散模样的男子。
男子吐掉嘴里的稻草,道:“这是荆州的北郊,喏..再过不到二十里就是陈家军的扎营地,再往远点走就是临峪关。”
他着,指尖指着西北方向。
凌子萩顺着他指的地方观看,许是树林的遮挡她根本看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你到底是谁?怎么对荆州这么熟悉?”她收回视线,询问的眼神量着对面男子。
男子耸耸肩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凌子萩见他对她们并无恶意,也不算往下逼问,她拍掉身上污渍,上前几步走到男子面前,摊开手道:“拿来吧。”
男子一怔,低头看着女子白如葱的柔嫩指尖,一副不太懂的问道:“拿来?拿来什么?”
凌子萩笑了笑,“当然是你从刚才的暗房中拿出的东西喽。”
“哈。”男子听到这,失笑一声,双手叉腰势必想跟凌子萩一副算讲理的样子道:“那是我找到的,凭什么给你?”
凌子萩也不多废话,从腰间掏出大理寺令牌道:“博彩坊涉及一条命案,还有一些旁的事情需要彻查,我想我比你更需要博彩坊的账簿。”
男子望着大理寺令牌好一会儿,又扫过凌子萩身上穿的衣衫,道:“司炎修和你什么关系?”
凌子萩没料到他会问子昂的事情,面上的表情有着转瞬即逝的错愕,不过很快,她道:“他是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