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血染萧城(8)
凌子萩把烛台放在暗房内唯一的一张石桌上,熠熠的烛光把对面端坐的男人照亮。
司承允把披散的头发轻轻朝后甩了甩,露出和司炎修八分相似的面容,道:“你找老夫何事?若老夫没记错,你应该不再是我司家的人了吧?”
凌子萩没有因为对面人的话生气,反而淡淡一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司大人啊。”
“哼。”司承允冷哼一声,“子昂是老夫瞧着长大的,就算他混到大理寺卿的职位,在老夫心中也不过是黄口儿,他想什么,做什么,老夫一猜便知。”
“司大人明睿,那么子萩想问的是,司大人如今住在这里是不是也是您意料之中的事情?”
凌子萩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再加上之前和司承允有过两次交锋,这个男人更适合直言不讳。
果然,她的话一落,对面将将还面色平稳的男子突然眸光一厉,道:“你一个妇人家,懂什么?若是没什么事儿,你就赶紧离开吧,我司家不欠你什么,从今以后也别来烦老夫。”
罢,司承允冷冷起身,走到天窗前,闭眼继续晒太阳。
凌子萩端坐在石桌旁,没有因为司承允的话而有丝毫的退缩。
她眸光扫过桌上空着的碗碟,把没机会送给司炎修的热乎栗子全数倒在里面,顿时一股扑鼻的栗子香气充斥在整个牢房内。
司承允意识到身后凌子萩的动作,禁不住好奇查看。
“我和司大人相处的不多,所以在子萩心中您就是个。”凌子萩笑了下,道:“老顽固,老执拗一般的存在,甚至在去年嫁入司家的时候,还觉得你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呢,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司家发生了好多的事情,返回头想想,司大人其实是个未雨绸缪的谋士。”
司承允没吭声,就这样定定望着她。
“我是一介女流,但是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子昂一直跟我,他之所以跟着祁大人身边一方面是欣赏祁大人的能力,另一方面他是想进入大理寺寻找他母亲的下落,尽管。”凌子萩顿了一下:
“尽管他母亲到现在杳无音讯,司家也面临灭顶之灾。”
凌子萩深吸一口气,望着隐藏在光影下的中年男子,她扯了扯嘴角,继续道:“而在此之前,司大人应该知道祁大人在子昂心中是个怎样的存在,亦师亦父,谁知不过短短一年,这所谓的父亲形象在他的心中彻底崩塌。
子昂在没被抓进刑部之前,我一直都觉得案子一步步推进,我们就要找到真相了,直到方才,我突然领悟,或许司家的陨灭不过是别人的另一步棋,可是这步棋到底是敌人的,还是某人为敌人设下的陷阱,谁知道呢?司大人觉得呢?”
她完,抬眼望着司承允,此刻他低着头,披散的头发遮住他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思绪。
“大人,司家没欠我什么。”凌子萩嗔笑一声,指尖慢慢抚向腹,道:“或许三日之前确实司家不欠我什么,可是如今司家欠我的很多呢,就比如这里的东西不能没有父亲啊,甚至也不能没有爷爷,不是吗?”
凌子萩的话音刚落,对面一直僵直的司承允再也绷不住了。
他踉跄地上前几步,双手撑着石桌,死死盯着她的肚子:“你。”
“是啊,我有身孕了,今个在早市这孩子和子昂一个口味呢,都喜欢栗子,我想司大人应该也喜欢吧?”凌子萩着,把面前的栗子朝司承允面前推了推。
“呵呵。”突然司承允轻笑一声,阴鸷般的眸子荡漾起几分旁人见不到的宠溺和爱怜:“老夫终于知道子昂为何欢喜你,凌子萩你很特别,知道怎么攻陷人的心房啊。”
司承允着,再次坐到她的对面道:“子昂母亲的失踪确实是为夫的失误,这么多年,为夫也是倍受煎熬,你能明白吗,一个男人失去挚爱的痛苦?”
凌子萩抿唇,或许以前她只是听患者诉,听旁人讲述,如今她眼睁睁看着司炎修受苦都心痛万分,又岂能不明白一个人失去挚爱是什么感觉。
她点点头没有断司承允话的意思。
“老夫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情或许就是和尹玥扯上关系,的确,当年的尹玥对老夫是有感情的,老夫心里清楚,可是老夫更明白,老夫此生唯一想娶的唯有姜淮浓一人。”
司承允眯紧双眼,眼底的温柔尽显,就像是..司炎修看她时候的眼神那般。
“那她到底去了哪里?”凌子萩问道。
她以为她会从司承允口中得到答案,谁知司承允面露悲伤地摇摇头道:“消失了,都怪老夫。”
“子昂曾经跟我过,十里香曾经着过一次火。”
“是,那时候子昂才是五岁的年纪,阿浓我司家唯一的主母,那时我已经是蔺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了,尹玥也是在几年前进宫成为了圣人的妃子,按道理就算她再如何对我有意,我们都是不可能的。.可是。”
司承允道这,眼底尽数都是悔恨,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住因为回忆往事而略显激动的情绪,继续道:
“可是,在阿浓消失的前几天,我收到尹玥的一封信,大概内容是圣人有了新宠,她有些担心自个的地位不保。”
“新宠?”凌子萩扬眉。
“寒诚殿的主子。”司承允提醒。
凌子萩恍然,原来那个时候杨庭宇就入了圣人的眼,不过那段时间圣人还年轻,应该还会顾及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不敢大张旗鼓罢了。
“其实圣人新宠不管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可是圣人膝下只有两个皇子,一个在临峪关,一个在膝下,老夫怕圣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影响蔺国的未来,这才去见了尹玥..谁知。”到这,司承允哽咽住了,似乎不太想往下。
“谁知,你私见尹玥的事情被子昂的母亲知道了,是吗?”凌子萩接下话。
司承允闭眼,惭愧地点头。
“之后她收到一份信笺,去了十里香就再也没出来,对吗?”凌子萩又问。
司承允再次点头,那双泛黄的眸子已经积满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