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这家伙便是伊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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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牢。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外界遗忘、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明媚鲜活,墙内潮湿腐霉。

    灰暗的光线,映照着阴森的石墙。

    偶尔还有几缕风从窗外飘进来,阴冷的寒气里,夹杂着酸臭与腐朽的怪味儿,渗透着囚犯们的心身、灵魂;仿佛是沉睡百年的厉鬼,欲来索命一般。

    姒玄衣弓腿曲身,猫着腰,跟着动静一直走到第三层。

    最后一间独立的牢房处,传来沉沉的话声,她放慢身形,阴悄悄地朝前靠近。

    “主上,臣等已安排好一切,只等那暴君临幸岷山氏二女,他必不会再下令杀您。”

    那黑斗篷下罩着的脸,总算露了出来。

    一人,是那日朝堂上的覃觥。

    另一人,身高近七尺七寸,貌儒雅,气质佳,着一袭绣蟠螭纹的藏青色长袍,外罩黑绸面的斗篷,袍脚上翻,腰间系着一条白玉腰带,脚踏一双天青玉纹履。

    “有劳相邦奔走,孤这一生三次落入后皇之手,俗言:事不过三,此次只怕是凶多吉少。”狱中汤子履略显狼狈,言语颓废。

    相邦?

    这家伙,便是伊挚?

    姒玄衣眉头紧蹙,她要不要直接上前去,捉住那蠹国害民的反贼,先将他关起来再?

    想到此,猛然回头,欲找一找,有没有合适的牢房关押那贼子,霎然间,却心脏都差点被吓得飞出去了!

    “呃——”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就站在她身后。

    “噤声——”那男子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搂入怀中,贴在拐角处的墙上。

    姒玄衣乍一见他,是惊慌,看清后,是惊喜。

    “主上,虽后皇胜了战事,终归没伤到我大商根本。”伊挚拱手,沉声劝道,“臣等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吾主脱离苦海,万请您珍重贵体,切莫失了斗志,这些丧气话。”

    “孤知晓。”对伊挚的言行举止,汤子履甚为感动,“若是后皇势要杀孤,汝等要尽力营救大公子子以跌,拥其为国主,护吾有商。”

    看着不远处,那言语中听起来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的汤子履,姒玄衣眸色黯然。

    子以跌还没你这个当老子的命长,若不是你在此,想要立他为世子,兴许他还能多活几年,结果,却是你自己他要造反,亲手杀了他!

    “此番试探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覃觥也压低声线,沉声道,“至少,吾等掌握了后皇的软肋,他似乎有意识地在避讳屠杀百姓,像是不愿大造杀孽。”

    三人皆陷入短暂的沉默……

    许时,又沉声商议了一番。

    “那往后之事,就拜托二位先生了。”汤子履正了正身,竟对着伊挚与覃觥,深鞠一躬,嘱咐道,“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诺。”二人拜上。

    “时间快到了,你们得赶紧离开!”一旁的兵士上前催促。

    怎么办?

    他们要离开了!

    如果将这二人抓住,那么……

    姒玄衣紧紧咬着牙关,她只要吆喝一声!

    伊挚,必死无疑!

    那一双手,攥得紧紧的,攥得全身都在发抖。

    可是,喉头像是被灌了一把沙,憋得生痛,那声「来人,有人劫狱!」愣是喊不出口。

    她一双眼眶瞪得眼珠子都要滚出来了,却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为了长远的计划,她,不能!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的天牢,总之回过神来时,就见花无错和一个女子站在一起,好像是在等冥北幽。

    “表兄,你终于出来了!”花有容见冥北幽,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一个侧身,将姒玄衣挤开,“你有没有事?”

    “本侯能有什么事?”冥北幽淡淡地道,“不是叫你们先回侯府吗?为何还在此处逗留?”

    “人家这不是担心你嘛!”花有容根本没有给花无错话的机会,一直霸占着与冥北幽话的主动权。

    姒玄衣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殿下。”花无错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明丽的笑意,介绍道,“这是舍妹,花有容,我们和这个混蛋其实是表亲。”

    姒玄衣在花无错的介绍后,才仔细端详了一番那身着蓝白相间,水纹褶裙的女子。

    后世有名句:云想衣裳,花想容。

    眼前这女子人如其名,生得花容月貌,肤若春雪,身段娉婷曼妙,气质出尘,淡漠清冷,有着一副生人勿近的领地意识。

    表亲?

    看到那亲昵的举止,姒玄衣不置可否。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样的亲昵做派,怎是一句表亲关系就能得过去的?

    而且,她与身着玄色长袍的冥北幽站在一起,态度近亲,刻意地去整理他的袖口,领子,让姒玄衣一眼就看见那绣工,图案,都是一模一样的翔云涡纹,这倒更像是一对情侣。

    乍一看,这二人很是般配。

    这花有容,分明是在向她宣示主权。

    姒玄衣朝花有容点点头,花无错和花有容都师承大巫?

    所以,不光是花无错从作为冥北幽的伴读监贴身医护,还有一个花有容?

    花有容神色平静地朝姒玄衣点点头,敷衍得理所当然。

    姒玄衣鸳鸯眸里,一道幽光划过。

    这个花有容,似乎很排斥她,且对她暗藏敌意。

    一介臣女,见了她这个嫡公主,不是行礼问安,而是从她身边直接抢走冥北幽。

    姒玄衣清浅一笑,没有继续逗留的意思,“那你们自便,孤先回宫了。”

    冥北幽见姒玄衣欲独自离去,侧身道,“更深露重,臣送殿下回去。”

    “不用。”姒玄衣冷然地应了一声,完,拔腿就走。

    “表兄!”花有容一把拽住想要追上去的冥北幽,“她可是有穷载羿的未婚妻,你怎知她不会害你?”

    “她不是。”冥北幽淡漠地看了一眼花有容,沉声道,“她不会。”

    随即,挣脱花有容的手,追了上去。

    “哎,你——”

    花有容双眸瞪睁,无法名状地望着冥北幽离去的身影。

    他,竟会这般信任那个又痴又傻的废物公主?

    在她去历练的这些时日,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怪事,才让这两个八竿子都不着的人,生出了如此深厚的信任度?

    “有容,先回侯府吧!”花无错看了一眼冥北幽离去的方向,转过身对花有容道,“别看了。”

    “兄长。”花有容一脸的茫然,眼底浮现出一缕受伤的神情,问道,“他,她不是,是何意?”

    花无错回想起那日,那位嫡公主殿下对他:孤已经把他休了!

    不禁一笑。

    那时,那张脸上带着傲然又明嫣的笑意,恍如暖人心扉的春阳。

    花有容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去,花无错很是无辜地耸耸肩膀。

    “咱们这位嫡公主,当着?寻百姓的面,休了那有穷载羿。”完,扬步而去。

    留下震惊后还会醒神儿的花有容,再度陷入了震惊。

    许时,才反应过来;一看,自家兄长已走远,急忙跑跟上去。

    “兄长,这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