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帝书房夕惕朝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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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这朝堂之上,气氛格外凝重。

    总得来,此时的夏王朝面临内忧外患,可文武百官能用之臣,数来数去就那几人。

    因承袭制度,这些家族树大根深,明知内有奸臣当道,却无法彻底拔除,眼看强敌来犯,又因方国作乱,不能随意举兵。

    姒玄衣看着姒履癸那高大的背影,整个人头都大了。

    暗暗叹道:原来,当人皇,这么苦啊!难怪那些大帝、明君都活不长久。

    “大王,臣有事奏。”

    堂下,左师曹(曹触龙)本就统领护城军五万人,有权有势,自然不惧他人当殿暗示,甚至是指责他是奸臣。

    姒履癸扫了左师曹一眼,削薄的唇带着狂傲与狠厉,吐出一个字:“奏。”

    “多谢大王。”

    姒玄衣蹙了蹙眉,这个奸臣,又想作甚?

    正色以待,看其表演。

    “有人指出一方国国主勾结夷狄,许下几座城镇供其杀人为乐,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既没有指名道姓是商国所为……”话时那八字胡一动一动的,眉眼挤兑,眼神飘忽:“吾等皆不曾亲眼见过,又怎能偏听偏信这片面之词?”

    “即便都是事实,这也都是各地方国、部落自己管理不善,不知抵御贼寇,反而引狼入室,与吾上国何干?”

    完了,理直气壮地瞪了一眼姒胤,又对着豢龙踅翻了个白眼儿。

    陈梁闻言,也是上前一步,先躬身以礼,再道:“大王日理万机,方远征大胜,归来不足一月,本该在宫中好好修整,享受胜利的喜悦,将养圣体才是。”

    这样拍马屁的好时机,怎能少得了干辛?

    “偏偏就有些不识趣的,要拿这些糟心的事儿来烦大王!”

    奸臣铁三角立刻组团,舌战群儒。

    “大王圣体安康便是吾等为人臣子之福,你们天天来烦大王,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呢?”

    “你!”豢龙逄等人气得怒目圆瞪,可是还不等他们反驳,干辛又道——

    “那汤子履,人在天牢,如何谄媚夷狄,勾结巫族,拉拢贼寇,还赠送城池?”

    “他既在天牢,又有何人有如此大的权力,同时做到那么多重大的决定?”

    只见他阴险的眼神扫过众多朝臣,狡诈的脚步在一些准备出列反驳的臣子面前踏过。

    “没有人能回答吧?”一张倨傲的脸上,带着居心叵测的神情,刻薄的言辞还在继续:“因为尔等惯于听风就是雨,满口的谬论!”

    “先不各部落因这次叛乱损失惨重,就历代太史御所载录的战后簿册之中,但凡是大型战役结束之后,哪一次没有流寇趁人之危的?”

    “不过是群乌合之众闹事,便人人自危,在大王面前夸大其词,闹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是有多没见过世面,才得出来这番话?”

    “分封出去的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等国也好,亦或是其它方国也罢,领土本该是他们自行管理,何须大王事事操劳?”

    “大王。”话音落,他又转过身去,对着姒履癸深鞠一躬,作揖告禀:“您此次远征近九个月,心神疲倦,应该好好休息享受,此等琐事,大可不必亲自过问。”

    “我夏后皇朝九州大地,土地富饶,百姓勤劳,奴隶无数,天下万物,皆为大王所有,只要大王中意,便可取之,胆敢不从,便杀之!”

    为表诚意,干辛伏跪在地,嗓音高亢地喊道:“臣无论何时何地,都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大王神威万里,震慑九州!”?2

    “臣——”陈梁与左师曹也立刻跪了下去,曲意奉承地大喊道:“愿为大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汝等无耻,简直是一派胡言!”姒牧与豢龙逄几乎是异口同声,龙虎之声,顿时震慑朝堂。

    将殿后的姒玄衣都吓得惊起一背沟冷汗,何况是那奸臣铁三角?

    关于听朝会,姒玄衣从未像今日一样,听得如此惊心动魄,如此热血沸腾过。

    待下朝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全是汗,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自古朝堂上,忠奸难辨,但党派之争却从来都是血腥且残酷的。

    她命阿昭去半路上拦姒璟,而自己则跟着姒履癸进了帝书房。

    因为今日朝会争论太过震撼,父女相视,相对,沉默了许久。

    “父后,惯于朝堂所议,儿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姒玄衣终是不忍,眼前这钢铁大汉眉宇深锁,思虑过重,率先开了口。

    姒履癸闻言,抬眸,惊异地看向自家闺女,“吾儿但无妨。”

    “父后,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姒玄衣抿唇一笑,上前去为暴君老爹添了一杯茶:“儿臣曾听闻,有一炼器大师,铸造了一把什么都能刺穿的矛,又锻造了一个什么都无法刺穿的盾,得意洋洋地在外传唱,引得人人称赞,他也功成名就,名冠天下。”

    “无数人求买他的盾与矛,他都嫌价格太低,不愿售于他人。”

    姒履癸心想,若是那般兵器在自己手中,那自己也定是不愿想让的。

    “后来,他遇到一人,那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能刺穿任何东西的矛,也不存在任何武器都刺不穿的盾。”

    “那炼器大师愤怒不已,与其理论。”

    “而那人却,你如此坚信自己的矛与盾,乃天底下最好的,那可敢用你的矛,来刺你的盾?”

    “嚯噢?竟有此奇事?”姒履癸是常年作战之人,心中对坚韧的兵器和盾很是看重,忙问:“结果如何?”

    姒玄衣眨眨眼,看着姒履癸,“那人,自然答不上话来了呀!”

    “什么都刺不破的盾,与什么都刺得破的矛,这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悖论。”

    姒履癸闻之,不明所以,竟生出几分智商被闺女碾压的颓丧:“那后来,如何了?”

    “后来呀,那人被所有的人逼着给出答案,只得用手里的矛,去刺手里的盾。”

    姒玄衣轻描淡写地着,也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其结果可想而知,矛断了,盾也坏了。”

    姒履癸垂眸凝神,他似乎明白了自家闺女,是意有所指,他呢喃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以子之矛,陷子之盾。”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夏后皇朝需要休养生息。

    “不踬于山,而踬于垤。”不会被大山绊倒,却因为土块而摔跤,姒履癸心中明悟,面色也轻松了许多:“确乃良计。”

    姒玄衣自家老爹眉宇舒展,笑得极为甜美。